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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名

    谢青旬醒时,霍云收有些忐忑,晓得谢青旬不过是瞧着自己摇尾乞怜,出于怜悯才屈身俯就,唯恐昨夜行径孟浪惹谢青旬生厌,从此都不理自己了。

    能想到的后果都考虑了个遍,可谢青旬始终一瞬不瞬地瞧着帐顶,瞳仁压根不往霍云收这壁厢转。

    霍云收有些困惑地凑上前,见谢青旬虽睁着眼,眼神却有些涣散,像个栩栩如生的精致小人偶,看上去呆呆的,很好欺负。

    他忍不住伸指戳了戳谢青旬滑嫩的一边脸颊,顶出浅浅的一个小窝,谢青旬还是无甚反应,霍云收又拿双唇蹭了蹭他耳尖,依然如是。

    其实是谢青旬脾胃虚弱、血行乏力,晨起时此种状况尤甚,且昨日欢好半宿,便出现了如此刻这般反应极为迟缓的情状。

    霍云收忍不住咧嘴傻乐起来,心尖软塌下去,暗忖谢青旬怎会这样可爱。

    及至谢青旬缓过神来,瞧着霍云收殷切的眼神,正欲起身穿衣,却想到昨日衣裳已教人撕坏了,便清了清嗓子道:“去思贤殿,为我取身衣裳。”

    霍云收还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谢青旬只得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取身衣裳来,云、收、哥、哥。”

    霍云收这才醒神,从脸到脖颈闹了个通红,连连称“好”便逃命一般夺门而出。

    思贤殿东一次间前,沉七昭同谢青匀守在门口,左青龙右白虎似的,两张脸漆黑如锅底。

    待霍云收冲进来,二人眼刀凌厉得几乎能将人钉穿了,霍云收却不欲应付他们,满心想的都是谢青旬在等着他去取衣裳,便要径直入内。

    谢青匀却倏然展臂拦住了他,霍云收拧眉,却听谢青匀别别扭扭地从齿缝里挤出沉沉的两句:“有没有清理?有没有上药?”

    霍云收念在他是谢青旬名义上的家人,虽不乐意却仍道:“……都做了!我来给他拿身衣裳。”

    ——

    谢青旬腰酸得厉害,一下地腿便颤得走不了路,干脆在信极馆霸占着霍云收的床躺了一日,怡然自得地享受着霍云收忙前忙后抱他穿衣梳洗,给他端茶递水。

    膳食也是霍云收端起来拿金螺旋纹箸一小口一小口喂的,只是谢青旬素来胃口不佳,用了一点便摇头说饱了。

    霍云收瞧着没怎么变化的盘碗,只觉他比小狸奴吃得还少,怨不得这样清瘦,遂有些焦灼地哄他:“只有这点怎么行呢?就再吃一小口,好不好?”

    谢青旬抿抿唇:“我想吃冰碗。”

    霍云收有些踟蹰,虽是夏至节气,可谢青旬身上还是凉丝丝的,也不知吃冰碗他会否受寒,便一时沉默着未答允。

    谢青旬见他不应,便掀开被子躺下,淡淡道:“罢了。”

    霍云收把小祖宗惹不高兴了,赶忙道:“别,别,你躺一会,我去给你做。”

    他风风火火地先去了趟太医院找郑汇,得知谢青旬可以少进一些,才放心地跑御膳房去向疱人请教。

    可他从未下厨,又毛手毛脚得很,挑莲心时险些教竹签戳瞎了眼睛,切白花藕与鲜菱角时手上又添了好几道豁口,顾不得包扎,忙忙地将食材各自蒸煮后过水,将八棱琉璃蝴蝶纹碗底铺好莲叶,搁上藕片、鲜杏仁、鲜核桃仁、莲子、芡实,再浇上御膳房备着的冰镇糖汁子,生怕谢青旬等急了,端着托盘又飞速窜回了信极馆。

    霍云收装碗前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尚可,可谢青旬素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霍云收晓得自己这样的粗嗓也无所衡量,遂一面拿碧玉匙喂谢青旬,一面惴惴不安问道:“怎么样?可还能入口吗?”

    平日里都是谢青匀给谢青旬做膳食,他做惯了这些,厨艺自不是霍云收这样的新手可比的,可谢青旬看霍云收忙得汗流浃背,却记得洗净了手来喂自己,指尖几处伤口已不再流血,只是教冷水泡得有些泛白,着实是有些狼狈,便慈悲为怀地略一颔首。

    霍云收便喜出望外,双目亮晶晶的,唇角都要翘到云端去。

    ——

    夜色降临,谢青旬觉得身上好受许多,楚王殿下还是习惯自己的衾枕,便待回思贤殿去。

    霍云收不意他要走,忙跟到门边拉住他衣袖:“不再多待片刻吗?我、我给你舞剑……不,舞枪看可好?”

    谢青旬拍拍他手,无奈道:“天色不早了,十一哥回吧。”

    霍云收心如刀绞,迟迟不愿松手,戚戚地问:“明日……明日你还来送我吗?”

    谢青旬摇头,目光沉静地注视着神色陡转失落的霍云收,将袖子一寸寸拽出来:“一路平安。”

    霍云收又再次拉住他,这一次牵住了谢青旬指尖道:“我母亲是胡姬,我在回番兰王宫之前,还有另一个母亲用胡语取的名字。”

    谢青旬不解道:“什么?”

    霍云收低声道:“纳明函。”

    谢青旬重复道:“纳明函……若是换作大承话,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霍云收摇头:“……没有。”

    谢青旬便颔首表示自己知晓,抽出手来向思贤殿去了。

    纳明函……在大承话里的意思,是痴情种。

    ——

    五月十九,霍云收孤身返乡。

    ——

    六月十二,谢青旬醒来时觉得从头到脚十分乏力,坐起身缓了一会儿,愈发察觉异常。

    入耳是马匹时不时发出的响鼻声,身下是厚实绵软的貂毛坐垫,四面空间封闭,从厚重帘幕透进来些寒霜似的微弱光线,应是在夜里。

    自己似乎……正置身于一辆静止的马车中。

    “青旬……你醒了。”

    谢青旬循声望去,便见沉七昭坐在脚边,神情满是踯躅。

    谢青旬注视着他,眉眼间意味十分明显——等他的解释。

    沉七昭嗫嚅道:“你想不想……去番兰看看?”

    谢青旬蹙眉:“你去番兰作甚?”

    沉七昭避开他的目光:“其实……我并非忠勇侯血脉。我母亲婚前曾同霍肃霆有一段情。”

    饶是谢青旬素来镇定自若,乍闻此事也有一瞬讶异。

    “所以……你不该叫沉七昭,而应是霍七昭?”

    “不是霍七昭……是、是霍云昭。”

    “……”

    谢青旬敲了敲马车车壁:“你回番兰,是去夺嫡的?你想做番兰王?”

    沉七昭摇头:“霍肃霆密室里有一样东西我必须拿到,可那密室邪门得很,并无钥匙与机关,唯有历任番兰王方能进入。”

    谢青旬兴致缺缺:“送我回上郢。”

    沉七昭焦急道:“善阐便快到了,拿了东西我立刻将王位给霍云收,青旬,求求你……”

    谢青旬不耐道:“你自夺你的位,为何……”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你说善阐快到了?……我睡了多久?”

    沉七昭愈发没底气:“今日是六月十二。”

    谢青旬俯身逼视他:“你给我下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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