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啊

    一连下了一个星期雨，楼里几乎大部分人家都断了顿，粮食倒是还够，青菜谁家也没有了。郑元荣趁着天晴的这会赶紧提着篮子去买菜，郑元荣怕小孙女淋雨生病哄着她自己在家玩积木，自己去了菜市场。

    不巧的是刚买完菜就被大雨截在了半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进退两难，本想等雨小点再走，谁知道雨越下越大，她挣扎着回去半路被救援人员接到了安置点。

    就在这里遇见了徐桢mama。

    两个人都担心自己的孩子，默默的的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相对无言，每次安置点一有人送过来的时候徐mama就赶紧一跛一跛的跑出去看看，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郑元荣实在是扛不主压力了，带着哭腔问徐mama：“你说..我的畅畅不会有事吧？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她要有什么事，我可怎么办？我这么拼命赚钱不都是为了她吗？”

    徐mama本就心烦，听着旁边哭唧唧的声音更是烦的不行，索性起身去了门口等，又一辆车过来了，徐mama眼睛一亮，赶紧过去，一个小战士从驾驶室里跳下来，徐mama认出来就是路上那个小战士，连忙过去扒着门往里看：“同志，救援到我家那片了吗？看见我孩子了吗？”

    小战士显然还记得她，抱了一个小孩子下来，然后才回道：“大姐我去了你家，你家已经没人了，估计是我战友把孩子接过来了，一会我帮你在安置点找找。”

    徐mama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徐mama心慌的连道歉谢没顾上，无头苍蝇一样，喃喃：“我..我去找找，一定没事的，帧帧很聪明，他一定没事的。”

    凌晨两点，整个安置点都没找到人，徐mama待不住了，找了块厚布把脚绑好，一拐一拐的冒着大雨出去，郑元荣拦都拦不住。

    “mama”大风大雨中好像有人在喊。

    徐mama动作顿了下：“mama！”徐mama蓦然转身，一个没穿雨衣的男人带着徐桢和李小畅过来。

    徐mama几步上前，上前搂住徐桢，眼泪磅礴：“帧帧都是mama不好，mama不该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

    徐桢整个人被大号的黑色胶皮雨衣盖住，旁边牵着李小畅，胸口那鼓鼓的一大包，伸手给mama擦眼泪：“别哭，mama，我没事，是叔叔带我和弟弟来这的。”

    小徐桢一边安慰徐mama一边告诉她家里一楼的楼道都进水了，是叔叔把他们抱到了皮艇上然后又去救了别人。

    旁边的男人只确定了下他们的关系，然后就急匆匆的又走进了雨里，徐mama追着喊了两句谢谢，那人摆了摆手。

    徐mama带小徐桢进了屋，才发现即使穿了雨衣，小徐桢的身上也湿透了，头发一缕一缕的滴着水，从脸上滑下来，小胳膊上都是细小的口子，穿着短裤的腿上不知道被什么刮伤了，一道口子泛着白，徐mama心疼又自责。

    徐mama让小徐桢坐下，解他胸口处的大包。

    徐桢小心翼翼打开最外面的黑色雨衣，里面是一层薄薄的小毯子揭开里面是一大块塑料布用绳子绑在身上，塑料布下是一件徐桢的外衣，衣服底下一张胖嘟嘟的小脸睡得安然，徐桢让mama帮忙把弟弟抱出来放在床上，徐mama

    摸了摸小孩的手脚，暖暖的干干的。没有沾到一滴雨。

    徐mama眼泪一下子就喷了出来，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徐桢觉得安全了跟mama细说：“我和弟弟还没睡呢，外面就有叔叔喊发水了，让我们去别的安全的地方，他们在楼门口等我们。”

    徐桢蹭蹭徐mama。有点不好意思：“我..我没找到雨衣，就用阳台上盖白菜的塑料布把弟弟包起来了。”

    徐mama打来一盆干净的水给儿子洗沾了脏东西的伤口，一边忍着眼泪一边道：“你..是叔叔帮你把弟弟绑在你胸口的吗？”

    徐桢摇摇头：“不是啊，我怕外面风太大把弟弟吹跑了，所以把他绑在胸口这样风大了我和弟弟也不会分开。”

    徐mama摸摸儿子的小脸，冰凉潮湿：“很喜欢弟弟？”

    徐桢眼睛晶亮，用力点头：“嗯，喜欢，弟弟许给我了呀，是自己家人，爷爷说自己家人要爱护他，保护他。”

    徐mama又摸摸小孩睡得红扑扑的脸，想起他的家人，徐mama眼神越发的温柔慈爱，孩子，如果你以后的人生路不如你想像的那么顺遂、温暖，也请不要心怀怨怼，你要始终记得曾经有一个小哥哥用命护过你。只为了不让一滴雨沾到你身上。

    你不缺少爱。

    徐桢这时候确定孙女没事的郑元荣也过来了，摸摸陆衍的小脸，随意的笑道：“帧帧真勇敢。”

    大半夜的李小畅自己在家，没看见奶奶，一路上都是跟着徐桢，亲近不少，小脸蛋红红的过来：“是呀，徐桢哥哥可勇敢了，他领着我一点点的下楼，楼道里没有灯，好几次都差点摔了呢，船上有几个小孩哭了，也是徐桢哥哥给哄好的，徐桢哥哥可厉害了。”

    徐mama给儿子收拾好，挪了个地方让徐桢跟陆衍睡在一起，到了mama身边徐桢安心了，打了个哈欠不一会就睡着了。

    徐桢只觉得自己眼皮发沉，想醒也醒不了。

    徐桢病了，小脸烧的通红，迷迷糊糊的一会儿喊mama，一会儿又哆哆嗦嗦的喊弟弟。

    幸好安置点里有医生，看了看，说是伤口感染加上着凉引发的发烧，给打了退烧针，又留下两个退烧的大白药片，徐桢体质不错，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烧退了些，人也醒了，徐mama喂他喝了点粥，然后徐桢看看小陆衍又昏睡过去。

    小陆衍坐在床头看徐桢，看一会儿叫一声哥哥，再看一会再叫一声哥哥，徐mama把他抱起来：“衍衍乖，别闹哥哥，哥哥病了，得等病好了才能跟衍衍玩。“

    小陆衍乌溜溜的大眼睛看mama又看看哥哥：“病啊！”

    徐mama摸摸儿子脑门，觉得不那么热了，才稍稍放心：“嗯，病啊！”

    徐桢一直睡得不□□稳，小眉头皱着在两眉之间抓起了个小小的鼓包，小手一直在抓着什么。

    徐mama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低声问了两句也没得到回答。

    小陆衍在徐mama怀里踢腾着小腿要下去，徐mama又叮嘱了下陆衍，小孩乖乖的点头，徐mama才把他放在床上。

    小陆衍往徐桢那爬了爬，徐mama怕他闹徐桢，刚要拦着，就见小孩在徐桢身边乖乖坐好，把小胖手塞进徐桢的手心里，喊了一声“哥哥！”

    徐mama惊奇的发现，徐桢居然真的安静下来，眉目舒展，安稳的睡着了。

    徐桢睡了近三个小时，小胖孩儿就这么坐了三个小时，不吵不闹，偶尔有人走动的动静大了，小孩就把另一只手的小手指竖在嘴唇上，小声的说：“嘘，哥哥睡啊！”

    徐mama低头看着双小手，一只手骨节渐明，一只rou窝立现，分明都是小孩子的手，可交握在一起竟然惊人的契合，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