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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姜元正突然出现,闹得大家兵荒马乱。可她转念一想,秦茂这个做贼心虚的人,一定会比她更紧张。 所以她索性放弃压制消息,迅速调整了计划按兵不动,就等秦茂坐不住,主动露出马脚来。 可惜这位老太太的出现虽然佐证了她的猜想,但还是缺乏关键性证据。姜元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时,在景秀园老宅副楼里任职的,那个最年老的佣人给她打电话,说要有十分重要的事要向她汇报,请她不要惊动任何人来家里见一面。 姜元初乔装打扮后,秘密来到这位佣人的家。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流浪汉一样的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缩着脖子,弓着背,有些局促地喊了一声:“大小姐……” 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右腿严重歪曲变形。脸半遮半掩地藏在脏得打绺的长发下,身上传来一股酸臭的气味。 姜元初眉头微皱,不明所以。 给她打电话的那位佣人急切地提醒道:“大小姐,他叫李福,当年做过老宅的园丁。他刚才找上我,说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我觉得您一定得知道才行。” 姜元初瞳孔一缩,李福就是那个老太太失踪二十多年的儿子。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福抖抖索索地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那时在秦茂的重金收买下,他鬼迷心窍地答应了对方,在姜老爷子每日去白玫瑰园的必经之路上,动了点手脚。 他也没想到老爷子会摔得那么重。再看到姜泠因为忧心而导致早产,他想起平日里姜家对他的恩惠,一时觉得良心难安。 他冲动之下跑到姜氏医院去,想对孟管家坦白此事。 结果在经过VIP婴儿重症监护室时,他隔着小窗,与正在偷换孩子的蒋青看了个对眼。 那时候他还没能见到孟管家,蒋青目露凶光,说她有秦茂收买他的证据,威胁他不准把事说出去。还说如果事情败露,秦茂一定不会放过他。 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顿时消散了。他惶惶不安地回到姜宅,不知道该怎么办。 之后李福知道的不多。 只是一小段时间后,秦茂又拿他害老爷子的事,以及他唯一的亲人老母亲威胁他,让他把姜元正送到崎省岖山深处的小山村去。 李福不敢反抗。他看着白净可爱的孩子,只能偷偷写一个“正”的字条塞进襁褓,做一点自我安慰。 至此,秦茂和蒋青的罪行都已十分清楚了。 姜元初深吸一口气:“你们在去山里的路上遇到了泥石流,对吗?” 李福结结巴巴,低头不停地扣自己指甲缝里的污渍。直到把那里扣得血淋淋的,他也没有应答。 见他迟迟不语,姜元初温声道:“他后来被一对米国夫妇收养,这些年过得很好。” 李福两手紧紧相握,皲裂的手背上青筋尽显。他剧烈地颤抖着,突然嚎啕大哭:“我不是人——我愧对老爷子和小姐啊——” 他从椅子上滑下来,双手抱着自己的头痛哭起来。 当年他一步错,步步错,因为被秦茂拿住了把柄,只得接受偷偷送走小少爷的任务。 他本就心虚,看到危险来袭时,在生死选择的瞬间,他独自逃下了车,将幼婴留在了原地。 一念之间,他甚至觉得这个烫手芋头消失在这里,好像就能湮灭他所有的罪恶。 “老天爷惩罚我……”李福蜷缩在地上哭泣,跛了的右腿不自然地抽搐着。 他被山上滚落的石块砸伤了腿,因为不敢在人前露面,没能得到及时的医治,彻底瘸了。 李福躲进了岖山深处的一个小村落里,十分艰辛地生活了好几年。后来他放心不下老母亲,一路打工、流浪,偷偷回到盛京。 “结果发现我妈被他控制了,我就越发不敢露面……” 李福很清楚,如果他只是失踪,秦茂不管是出于面子情,还是想设一个钓他的诱饵,可能还不会对他母亲太苛刻。 而搞砸了一切的他一旦出现,心狠手辣的秦茂绝不会放过他和母亲。 他躲进垃圾场里,以拾废品为生,忍耐着痛苦,苟延残喘。 “我知道自己有罪,过这样的日子,是该受的报应。可我妈是个善心人,她唯一的错,就是生了我这个遭天谴的不孝子……”李福哽咽道。 他一年里,会有几次偷偷到老太太生活的地方,远远地望母亲一眼。 就在今天,他缩在垃圾箱后,看到几个人推搡着老太太,封住她的嘴强行把人带上了车。 他一瘸一拐地追着渐渐远走的车,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李福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抖动着举过头顶:“大小姐,我知道自己没脸见你们,更没脸求您……” “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求求您救救我妈吧……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姜元初让他起来,叹了口气,冷静地说道:“既然你先跟我坦白了一切,那我也不瞒你。你母亲我其实已经救下了。” 李福惊愕地抬首,欣喜若狂地要给她磕头。 姜元初制止了他:“我不会对老太太做什么,也不想拿她要挟你。但是……” 她望着眼前活成一滩污泥的男人:“你打算一辈子都这样下去吗?自己溺死在痛苦里,还让年迈的母亲满心牵挂,孤独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