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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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帐,快追,接着追!” 吐蕃士兵大多是苦寒出身,哪见过如此多的财宝丢满了地,面对着唾手可得的财务,赫茨赞的命令显然有些不管用了,不少士兵乱哄哄地纵马奔到财宝多的地方,胡乱地争抢了起来,整个追击阵型顿时便陷入了混乱之中,直气得赫茨赞火冒三丈,接连捅死了几名乱兵,好不容易才整顿好了队形,再一看,唐军兀自尚在前头不紧不慢地跑着,自不肯就此放过,大呼小叫地驱兵再次向前冲了去,这一逃一追之下,很快便追逐到了莫岗附近。 “唐贼逃不了了,追上去,杀光他们,杀,杀,杀啊!” 眼瞅着即将追上唐军,赫茨赞兴奋得简直难以自持,嘶吼连连地向前狂奔不已,手中的长马槊挥舞如轮,充血的双眼里满是嗜血的冲动。 “放黄豆!” 这一见吐蕃兵到,李显得意地笑了起来,一挥手,下了将令,旋即便见后队尚背着包裹的唐军官兵纷纷取下包裹,只一撕,黄橙橙的豆子便泼洒了一地,散发出阵阵香甜无比的气息,随后追至的吐蕃军马匹一见到黄豆,再也不跑了,不管主人如何鞭策,全都低头去/舔食,整个吐蕃军的冲锋阵形瞬间便陷入了崩溃之中。 “哈哈哈……,吹号,出击!” 李显诸般部署,等的便是这一刻的战机——从先前的疯狂逃窜开始,李显便已牵着赫茨赞往圈套里钻,丢弃辎重、金银等物不过是轻慢其心罢了,并不是真正的杀手锏,唯有这黄豆才是,概因吐蕃军一路狂奔而来,又前后几次骤停骤起,马匹早已是精疲力竭,一旦闻到黄豆的香味,自是再也迈不开蹄了,更别说那黄豆不仅香还加了盐,更是令马匹趋之若鹜,眼见吐蕃军已再无阵型可言,李显自是不会放过这等破敌的良机,哈哈大笑地下了令,自有身边的传令兵吹响了进攻的号角,旋即,便见早一步来到莫岗的唐军前卫三千精锐如怒涛般顺着山坡冲了下来,向着乱成一片的吐蕃大军杀了过去。 “下马,列阵,列阵!”赫茨赞一见唐军骑兵滚滚而来,登时便急了,大吼大叫地呼唤全军下马迎敌。 这一拨吐蕃军确实不愧是吐蕃精锐之师,尽管遭遇到了如此多的意外,可却有着处变不惊的能耐,只一听到将令,便即纷纷跃下了不听指挥的马匹,拼尽全力地调整着阵型,试图抢在唐军杀至前完成防御,为此,还有一拨为数近千的吐蕃勇悍之士徒步向唐军杀来的方向冲了上去,妄图以自杀性攻击来拖延住唐军冲锋的脚步…… 第二百零二章四面楚歌(下) “赵将军,带人杀上去,击溃前冲之敌!” 李显做事向来是要么不做,要做便做到绝处,此番费尽了心力好不容易才将赫茨赞所部牵到圈套中,又怎可能让其有缓上一口气的机会,这一见赫茨赞派出了千余敢死队,自是不敢怠慢,立马高声断喝了起来。 “列阵,列阵!” 唐军这支后卫部队骑术颇佳,但却并非骑兵,而是步兵,领军大将正是紧跟在李显身边的宁远将军赵朴初,此际听得李显下了令,赵朴初自不敢有丝毫的犹豫,纵马出列,高呼着指挥一众手下排兵布阵。 唐军的精锐不是吐蕃人可比拟得了的,这不,没等吐蕃敢死队冲到近前,唐军已排好了突击阵型——前排三百弓弩手,中间是一百陌刀手,最后则是五百盾刀手,另有一百余骑马步兵游曳在阵后,以为机动之用。 “放箭!” 赵朴初有心在李显面前好生表现上一回,故意放吐蕃步卒呼啸着冲到了二十余仗的距离上,这才一挥手中的横刀,下达了攻击令,霎那间,早已准备就绪的弓弩手们纷纷扣动扳机,但听机簧声连响中,一阵密集的钢箭便呼啸着向吐蕃敢死队罩了过去,顷刻间便在吐蕃乱军中激起了一片垂死的惨嚎声,冲在最前面的百余吐蕃士兵生生被射成了刺猬,原本就谈不上有甚冲锋阵形可言的吐蕃敢死队登时便是一片大乱,但却并未就此崩溃,依旧是勇悍十足地向唐军阵列扑击了过去。 “陌刀,起!” 眼瞅着吐蕃敢死队前赴后继地杀将过来,赵朴初阴冷地一笑,一扬刀,高声断喝了起来,此令一下,原本排在最前列的弓弩手们纷纷从陌刀队特意留出来的缝隙中撤到了阵后,而一百陌刀手则分成两派,交错而立,百把雪亮的长刀齐刷刷地扬了起来,耸立成一片刀的海洋。 “斩,进,转,横,扫,立……” 吐蕃敢死队刚拼死冲到唐军阵列前,立马便遭到了陌刀队的迎头痛击,随着赵朴初的大嗓门嘶吼个不停,两列陌刀队如同人命收割机一般地向前推进,所过之处,血rou四溅,残肢横飞,只一个照面的冲撞,便已将来势汹汹的吐蕃敢死队杀得个心胆俱裂。 “盾刀手,上,剿灭残敌!” 没等吐蕃敢死队彻底崩溃,赵朴初已毫不客气地下达了全军出击之令,但见原本紧跟在陌刀阵背后的唐军盾刀手们呼啸着从两翼一个包夹,硬生生将妄图逃散开去的吐蕃乱兵又生生挤回到了正中,被陌刀队这等绞rou机一绞,死伤之惨,着实令人侧目,除了百余名腿快的逃了外,余者全都变成了一地的碎rou。 “突进去,杀贼,杀贼,杀贼!” 这一头吐蕃敢死队尚在垂死挣扎,那一边唐军顺山坡冲下来的三千精锐骑兵已冲了过来,当先一骑正是李贺,但见其嘶吼连连之下,一张原本英挺的脸庞竟狰狞得有如地狱来的凶神一般。 “挡住,挡住!” 唐军骑兵来得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令赫茨赞绝望的地步,而他派出去充当自杀性攻击的敢死队又被唐军步兵所缠杀,值此全军混乱一片之际,赫茨赞除了狂乱地呼吼之外,再也无丝毫的回天之策。 以有心算无心,以有备打无防,其结果自不消说了,唐军骑兵只一个冲击,便已将吐蕃军尚未能布置妥当的阵型冲得个稀巴烂,而后三营骑兵分成三路,分分合合地绞杀着几无抵抗之力可言的乱兵,总兵力多达一万五千人的吐蕃军就此彻底陷入了崩溃之中,无数的人马四散奔逃了开去,便是连赫茨赞本人也撒开脚丫子混在乱军丛中落荒而逃了。 “吹号,收兵!” 这一仗李显并没有亲自上阵杀敌,而是悠然地立于战场外侧,笑呵呵地看着手下将士四下砍杀吐蕃乱兵,直到望见西、南两处烟尘大起之际,李显这才意犹未尽地下了收兵令,旋即,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响过之后,唐军各营官兵纷纷归队,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战利品,尤其是收拢无主的战马之后,全军绕过莫岗,一路向青海湖方向急行而去…… “报,副相,赫茨赞所部在莫岗误中唐贼狡计,遭受重挫,全军伤亡近半,据查,唐贼正向伏罗川逃窜而去,赞婆将军已率部紧追,恳请副相发兵围之。”伏俟城旧王宫的御书房中,一身黑衣的噶尔?钦陵正盘腿端坐在几子前,凝视着几子上摊开的大幅地图,默默地想着心思,却见一名报马手持着紧急军报闯了进来,语气急迫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 一听此消息,噶尔?钦陵霍然便抬起了头来,狐疑地轻吭了一声,却并没有出言追问详情,而是一抬手,将那名报马手中的军报接了过来,皱着眉头,细细地看了起来,末了,有些气恼状地将军报往几子上一掷,揉了揉鼓胀的太阳xue,沉吟了片刻之后,这才一扬手道:“传令各部勿须惊慌,依旧按原定计划行事,另,去将阿古台、索斯仁次、旺仁赞召来,去罢!” “诺!” 噶尔?钦陵既已下了令,那名报马自是不敢怠慢,紧赶着应了一声之后,便自去将噶尔?钦陵所点的三将请了来。 “参见副相!” 报马去后不久,三名千户长便已匆匆赶到了书房,个子最高的是阿古台,矮壮的是索斯仁次,壮士得跟只熊一般的则是旺仁赞,此三人皆是吐蕃军中之猛将,个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前番大非川一战中,这三人便是打先锋的主儿,死于他们之手的唐军猛士为数极众。 “免了,本相叫尔等前来,是有一事要尔等去办,这么说罢,那李显小儿勇冠三军,赫茨赞将军已败于其手,尔等中可有敢与其一战者么?”噶尔?钦陵扫了眼三名猛将,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道。 “末将愿去!” “请副相下令,末将定当取了那小贼的头来见!” “末将请命前往,不胜无归!” 阿古台等都是自命勇武之辈,自是不惧李显的勇力,纷纷抢着要去战李显。 “好,难得三位将军豪气过人,本相便给尔等每人一千劲卒,尔等可急行至布哈河口处,倘若唐贼兵到,尔等须得并力厮杀,休得令李显小儿逃了去,若有违,休怪本相无情!”噶尔?钦陵一拍几子,叫了声好,而后顺着三将的口风便下了死命。 “副相,若是唐贼不来,那该如何?” 三将一听噶尔?钦陵这道命令毫无通融的余地,全都有些子傻了眼,彼此互视了一番之后,由着军中资历最深的阿古台出言问了一句道。 “尔等无须担心,本相料定那厮必至河口无疑!” 噶尔?钦陵自信万分地笑了笑,给出了个肯定的答复,但却并未解释具体的原由。 “末将等谨遵副相之命。” 三将见噶尔?钦陵说得如此肯定,自不疑有它,齐齐躬身应了诺,各自取了令箭,自去调兵不提。 “李显小儿,某倒要看看你这回往哪逃!”三将去后,噶尔?钦陵默默地端坐了好一阵子,而后霍然而起,咬了下唇,低声地自语了一句,话音里满是肃杀之气…… “报,东面三十里发现敌军大部!” “报,西面贼军已至,离我部不到二十里!” “报,北面贼军大至,距我军还有十六里!” “报,伏罗川贼军大举出城,正兼程向我军掩杀而来!” …… 四天,从吐蕃军大举出动开始,不过仅仅四天的时间而已,李显所率领的这支小部队便已深陷重围之中,哪怕曾在莫岗大胜了一仗,可惜双方兵力相差实在是太悬殊了,并未能改变整体的战场态势,尤其是昨日开始,吐蕃军再次调整了部署,各路兵马有如疯狗一般地向李显所部围了上来,饶是唐军一人数马,机动性极强,可还是无法摆脱被围困的命运,随着时间的推移,包围圈已是越收越紧,留给李显腾挪的空间已是不大,这不,李显所部狂奔了一个晌午,刚停将下来用个膳,各路吐蕃大军便已有如闻到了血腥的鲨鱼般齐齐扑击了过来,报马一拨拨地将各种消息如流水一般地报到了李显处。 好家伙,这还真是十面埋伏啊,嘿,看样子噶尔?钦陵小儿不拿下老子是不肯罢休的了。李显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听着报马的敌情通报,一边还没忘在地上写写画画,将各路吐蕃军的位置标明在草图上,看起来倒还算是轻松自如,实则内心里也不禁微微起了些波澜,只是城府深,不曾带到脸上罢了——李显担心的不是他自个儿的安危,说实话,即便是所部全军覆灭了,李显也有把握凭着过人的武功逃出生天,退一万步来说,哪怕是被俘了,作为重要人质,李显本人也绝不会有生命危险,当然了,那些都是最坏的情况,依李显看来,发生的可能之概率着实不会太高,李显敢来冒这个险,自是早就有了脱身的全盘计划,之所以不急着发动,不过是在等着安西那头的信号罢了,而真正令李显有所担心的也正是安西那头的事儿。 第二百零三章安西之变(上) 咸亨元年十月十四日申时,阴,乌云漫天,大雨将至,沉闷的气息充塞四野,令人有种喘不过气来之感,这等时分显然不是出门的好时机,然则于阗城中的军民百姓却是全体出动了,挤挤挨挨地在城外里许处排列着,锣鼓、号角、香案等等迎接大人物所应有的物事一一具备,不仅如此,便是连于阗国主尉迟伏阇雄都亲率所有王室子弟静静地等候在了队列之前。 于阗人属欧罗巴人种,身形一般都相当高大,而尉迟伏阇雄则更是其中之楚翘,身高八尺有余,壮硕魁梧,面相刚毅,脸上的线条有如刀削斧劈一般菱角分明,十足十的绝世猛将之形象,实际上也正是如此,有着西域第一勇士之称的伏阇雄向以勇猛善战而闻名全西域,被人称为于阗雄狮,只是此时站在队列最前端的伏阇雄浑然不见往日里的粗豪气概,倒是显得颇为的紧张与慌乱,尽管其面色看似平静,可一双眼中隐约闪动着的忧虑之光芒却透露出了伏阇雄内心里的真实情绪。 伏阇雄很烦,还不是一般的烦——伏阇雄素有大志,一向以振兴于阗为己任,为此,他不惜背着大唐与吐蕃暗中结盟,去岁更是与噶尔?钦陵联兵攻略天山以南,兵锋所向,处处披靡,很快便将唐军驱除过了天山,然则却不曾想吐蕃人豺豹心性,不但没按盟约将疏勒、楼兰、高昌三城交予于阗,反倒以战事频乱为由,强占了于阗边境重镇且末以及位于昆仑山口的纳赤台雄关,这一南一北两道险要尽丧之后,整个于阗国已无险可守,就快变成吐蕃人肆意纵横来去的跑马场了,而这,显然有悖伏阇雄当初之设想,更令伏阇雄忧心不已的是唐军去而复来,大非川之战的硝烟尚未散去,北路唐军阿史那道真所部两万余已越过天山,狂攻高昌等城,与此同时,李谨行所部三万余众则兵出玉门,正并力攻打楼兰,兵锋极盛,前线处处告急,稍有闪失之下,覆国之危便在眼前,自由不得伏阇雄不心烦意乱了的。 “来了,来了。” 就在伏阇雄忧心忡忡地沉思之际,南面一阵烟尘大起中,一拨吐蕃大军正纵马向于阗城方向冲了过来,静静等候着的人群里顿时便起了一阵sao动,伏阇雄见状,忙收敛起心绪,伸手整了整身上的王袍,将腰杆挺得笔直,默默地凝视着飞速奔来的大军,眼神复杂至极。 吐蕃军人数并不多,拢共也就五千余众,皆乘马,来势自是极快,不数刻便已冲到了城下,为首一员大将正是万户长旺日赞,但见其一路狂冲到了离伏阇雄不过两丈之地,这才勒住了战马,人立而起的战马重重地踹了下地面,溅起的尘埃生生扬了伏阇雄一身都是,原本崭新的王袍瞬间便黯淡得跟乞儿装一般。 “是旺日赞将军么?小王伏阇雄在此恭迎将军之大驾。” 伏阇雄生性沉稳,心中虽对旺日赞这等目中无人的骄横极为恼火,可却并没带到脸上来,而是笑吟吟地上前几步,很是客气地招呼了一声。 “嗯,有劳了,本将军所需之军备可都备齐了么?” 旺日赞显然不怎么将伏阇雄这个国主放在眼中,面对着伏阇雄的招呼,旺日赞连马都懒得下,客气话也不说,大刺刺地端坐在马背上,阴阴地问了一句道。 军备?那不过是个堂皇的索贿借口罢了,旺日赞要的可不仅仅只是军需、财物,连女人都得帮其备齐了,伏阇雄一听此人不谈军事,只想索贿,心中登时便是一阵恼火,只是却又不好发作,只能是笑着回答道:“将军放心,小王都已准备停当,定让将军满意。” “哈哈哈……,好,爽快,本将军承国主的情了。” 这一见伏阇雄如此识趣,旺日赞立马便得意地咧嘴大笑了起来。 “敢问将军,您所率的可是先锋么?前方战事紧急,不知后续大军何时能到?” 趁着旺日赞心情好,伏阇雄忙紧赶着问出了个关键性的问题来。 “哼,区区唐贼而已,何须大军,某家一人便可击溃之,此军国要务,国主就不必多问了。” 一听伏阇雄问起援兵之事,旺日赞立马就翻了脸,毫不客气地张口便训斥了起来,丝毫没给伏阇雄留一星半点的脸面。 “呵呵,将军说的是,小王已令人整好了城中军营,请将军率部入内休整,小王自当设宴为将军洗尘。” 旺日赞的话语一出,跟随在伏阇雄身后的文武大臣们全都变了脸色,个个怒不可遏,倒是伏阇雄本人却是一派唾面自干的从容,笑呵呵地一侧身,摆出了个请的手势,客气万分地说道。 “嗯,好,全军听令,随本将军进城!” 旺日赞对伏阇雄的卑谦姿态显然很满意,哈哈一笑,一挥手,率部便顺着城中军民摆出的夹道一溜烟地向不远处的城门冲了去,丝毫没管于阗国君臣们究竟是怎个表情…… “父王,蕃狗猖獗,无礼之至,其狼子野心,灭我于阗之心不死,您当初就不该与之结盟,如今登鼻子上了脸,竟放肆如何,长此以往……” 王宫的书房中,伏阇雄一脸阴沉地端坐在几子后头,其二子尉迟璥、尉迟敢等几名王室近亲分列下首,书房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到了末了,脾气急躁的尉迟敢率先沉不住气了,大步站了出来,气咻咻地嚷了起来。 “放肆!” 伏阇雄正自心烦无比,哪能听得下尉迟敢的抱怨之言,火冒三丈地一拍桌子,高声地呵斥了一句,硬生生地打断了尉迟敢的话头。 “父王息怒,二弟所言虽是逆耳,却属忠言,吐蕃此次仅派五千人来援,显见是打算弃安西于不顾,若如此,我等不早做打算,恐有难矣,望父王三思啊。”尉迟璥一见自家老父发了脾气,惟恐其盛怒之下拿弟弟作法,忙从旁抢了出来,温言劝解道。 “哼!” 伏阇雄也算得上一代人杰,哪会不清楚尉迟璥所言的道理,自见了吐蕃所派的援军只有五千时起,伏阇雄便已明了自己这方已成了吐蕃人的弃子,原本尚抱有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早已幻灭了个干净,只是如今人在吐蕃的船上,要想下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大唐会否秋后算账姑且不论,便是吐蕃大军的报复也不是小小的于阗国可以承受的起的,左思右想之下,何去何从实难定夺,这便气恼地哼了一声,霍然而起,在书房里急速地来回踱着步,脸上的神色变幻得有如万花筒一般精彩。 “父王,古人云:当断不断,当受其乱,而今我于阗地处险要,助唐则唐胜,助吐蕃,则唐虽胜亦须付出极大代价,正是抉择之良机,万不可错过啊,且孩儿观那唐使所言,并无虚情,若能得永镇昆仑山口,实我于阗之大幸也,肯请父王明鉴。” 尉迟璥一向心往大唐,当初伏阇雄提出要与吐蕃结盟之际,尉迟璥便极力反对,奈何彼时伏阇雄一门心思要开创于阗国的不世基业,压根儿就听不进尉迟璥的谏言,这令尉迟璥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勉强接受了事实,可心里头却始终盘恒着再次投向大唐的念头,此际见伏阇雄虽不曾明说,其实已流露出了再投大唐的迹象,自不肯放过这等添柴浇油的良机,这便语出诚恳地进言道。 “父王,大哥说得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孩儿愿领兵去平了城中蕃狗,以助父王功成!”尉迟敢乃是沙场悍将,对于政治之道其实并不在行,对于投唐还是投吐蕃,原本也无甚定见,只是年少气盛,实在是看不惯吐蕃人那等太上皇的嘴脸,早就有心要给吐蕃人来点颜色看看,这一听自家兄长所言有理,立马站出来高声附和了一句道。 “唔……”伏阇雄一听二子皆如此说法,心中自是意动不已,可真要下这个决心么,却又没那么容易,微微地摇了摇头之后,还是沉吟着不肯表态。 “父王……” 尉迟敢脾气冲,这一见自家老父半天都没个说法,登时便急红了眼,梗着脖子便欲再次进言一番,可就在此时,一名宦官急匆匆地闯进了书房,尉迟敢不得不就此住了口,只是气鼓鼓地看着伏阇雄。 “禀王上,唐使已至宫前求见,请王上明示。” 那名闯进书房的小宦官见房中气氛不对,登时便有些子心慌不已,自不敢稍有怠慢,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 一听唐使到了,伏阇雄的脸皮子立马不由自主地抽搐了起来,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着,可牙关却咬得很紧,只是从鼻孔了哼出了不置可否的一声。 “父王,唐使既来,不见怕是不妥,孩儿以为……” 尉迟璥等了片刻,见伏阇雄始终无法下定决心,这便再次进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