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隆宠
妇好自知军国大事后宫女子不可侧听,便起身与武丁请辞,武丁暗笑,将她一把拥进怀中,薄唇微凉覆着她的唇,不紧不慢描绘了一番,全然不顾外头等着禀报国事军情的禽将军,一副沉迷美色的昏庸模样。 妇好将她推离,面上染着尴尬微醺的绯红,“大王,妾身方才吃了染过秽物的草莓果,不敢脏了大王。” “无妨,即便爱妃唇上淬毒,寡人也甘之如饴细细品尝。” 没了旁的人他便一脸邪笑又开始逗她,“方才辛美人之事,爱妃可有何感?” 妇好道,“大王斩了侍从乃君王之明辨是非,饶了辛美人乃宅心仁厚。” 其实他们心知肚明哪里来的宅心仁厚明辨是非,后妃私通这是湮灭王室颜面的大罪,是要掉脑袋的。 武丁故意不戳破她的敷衍,淡然一笑,唇角咧出一抹阴翳着的威胁,“无论辛美人还是旁的人与他人有染,寡人不甚在意,可若今日换做是爱妃,你且猜猜寡人能否宅心仁厚。” 似是六月天猛然将一场寒雪,冰得骨髓寒震,妇好心头猛然一滞,似是脖颈架上一把尖刀,强掩着心头浮虚道,“妾身不敢。” 武丁将头浅浅埋在她的耳畔,十分亲昵在她耳边呼气,“那你便回去吧,晚些时候再见。” “喏。” 正如傅说说的那般,自那一声雷鸣之后黄昏时分天色竟逐渐清明起来,远处紫霞流转浮动,映出了半边天的璀璨迷离,殷商宫殿高屋瓴檐似是都醉了熏熏然柔软了一片。 日落时分,明月高悬,胥莞用嵌了红玛瑙的玲珑骨梳将妇好的青丝顺了一遍又一遍,她看着镜中木然的妇好,眉眼惊鸿落落青山一般的容颜淡淡上妆,便有了些许妩媚,轻薄如雾的赤红纱流瀑裙半掩雪肌,却难掩她眸中寂落。 胥莞轻叹一声,“如今你可下定决心了?” 红唇轻启淡漠如水,“是。” “这样也好,你名正言顺承宠,有了大王庇佑想来下作的烦心事会少上许多。”她瞧了妇好一眼,“我今日听闻了辛美人之事,叫你为难了吧。” 妇好抓住肩头上胥莞的手,抬眼望着镜中的胥莞,“莞jiejie,你快些回去吧,今日我侍寝明日也许就是你了。” 胥莞一顿,转眼看见镜中妇好笑得狡黠,复而心疼她强颜欢笑,“我们进了宫有许多身不由己,习惯也便好了。” 妇好点头,“恩。” 阿蛮与甄意守在厅门口,轻轻道了一句,“娘娘,大王的骄撵来了。” 房间内两人目视片刻,胥莞便带着吟雀从青鸾殿小门走了。 青鸾殿外,如意携一众下人匐跪一地,等待骄撵四周暗金色轻纱帐中武丁下骄,旁边的丫头执金龙翔空明灯引着海阳走过来,海阳笑得眉眼荡漾与如意道,“别跪着了,快去请子妃娘娘出来,大王有请长生殿。” 妇好乘上骄撵,明月如初清瑕似玉一般淡淡洒落星点光泽,夜风渐凉吹动骄撵四周骨铃清脆作响,淡淡如琴弦一般撩动起往事,妇好似是听着有埙声,淡雅中包裹着巨大的悲怆愁苦,却浅浅如雾一般滑落空气中随风四散。 夜幕如瀑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珍珠网星光璀璨中点滴莹亮竟是美人的眼泪,妇好轻轻拂去面上泪水,身下骄撵一顿,听着海阳从外头道,“娘娘,长生殿到了。” 阉人将她从骄撵上搀扶下来,她赤脚踩着下头的人背走上眼前高不见顶的台阶,脚踝上金铃作响,轻轻浅浅的十分悦耳,回荡在这空寂的殿前如同鬼魅轻声召唤,妇好身后长余数丈的尾裙被风吹成缥缈的纱雾,光洁的腿白得发亮竟将清冷月色渐比下去,三千青丝随风而动露出白皙娇媚的脸庞,她迎着夜风一步步走上去,台阶顶上长身而立挺拔的身影。 离着阶上还有三四节,武丁缓步走下来将妇好一把横抱起来走上台阶,他一身玄色盘旋青龙锦绣长袍,外绣暗金线如荼蔷薇花,高冠银簪下清绝如画的脸映在正厅与殿外明灭中间,罩上一层金黄色的轮廓,妇好静静靠在他怀中,嗅着扑鼻而来清冽的暗香。 正厅之中满地红艳似火开满遍地的火红玫瑰花瓣,武丁怀抱着妇好踏着遍地娇嫩花色一地馨香,越过闪闪珠帘,他俯身将她放在榻上,弯腰之时,肩头暗金色镶银边的缎带轻轻扫过妇好脸颊。 武丁挡着他身后鸾鸟灯盏台上燃着的火红艳艳的烛光,在他周身晕出娇艳的火光,稍一移动那红光便刺进妇好的眼中,她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大王,春宵一刻值千金。” 武丁身形一顿,大手轻轻揽上她的腰肢,薄唇似是燃烧起来一般,轻轻点了她的唇,妇好被灼热吓得往后闪躲,武丁便欺身而上再啄一下,妇好刚要躲,便被他从后边扣住后脑勺,深深吻住。 万籁都寂,长生殿中红烛盛放妖艳媚人,殿外院中满池的睡莲不知被人轻轻一点,无声无息间张开了花苞。 飞鹤展翅高檐,碧玉亭台之上,景瑥喝得多了些,头脑晕沉间撑在酒案上酣睡,傅说长身而立长袍飘飞对着苍茫夜色,一阵温润埙声破空而去,缠绵悱恻异常坚定着音律,婉转袅袅埙声猛然一阵呜声,随即戛然而止。 墨色埙上晶莹光泽闪着银光,映上遥远天际的万千繁星,空落落只得默然,默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