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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他坐在小龙芽旁边闭目专注地冥想,想他的三宝虽然变成了一粒发芽的种子,却是一颗很努力的种子,认真汲取阳光、雨露,芽枝芽叶茁壮成长。 它可能是株藤本,也可能是灌木、乔木,亦可能长成一朵花。 都可以,都行,看它自己喜欢。 但最后它一定能…… 呃。 岑羽在梦里修习时还问过沧沉:“它是直接以龙的形态结果结出来,熟了我们把它摘下来出生,还是结出一个圆果子,我们把果皮剥了,从里面把它抱出来出生?” 或者开花?花一开,龙崽躺在花蕊上? 又或者跟葫芦娃那样…… 停!打住! 来不及了,一想到葫芦娃这三个字,那首“葫芦娃,葫芦娃……”就魔音绕耳似的立刻在脑子里蹦跶。 岑羽:“……”完了。 果然刚想玩,小龙芽开始有爬藤的趋势。 岑羽不忍直视。 守在一旁的金护、乌延他们见势,立刻开始在小龙芽旁边削竹竿、打洞、立杆子,边忙活还要边嚷嚷:“大嫂你看,又长了!” 岑羽哭笑不得,更不敢去看了。 只能诚恳地对身旁的沧沉致歉:“对不住,又想岔了。” 沧沉说着“无妨”,抬手给岑羽把他冥想时头上掉的针叶拿开,又递过去一杯水:“慢慢来。” 从始至终,江雾轻都在远处默默地看着。 亲眼看着岑羽,如何轻而易举的得到这世间最尊崇的龙神的宠爱。 再看着岑羽与之自然的相处,以及那些早古将领们的热情殷切的围聚。 岑羽…… 江雾轻心底无法再平静,只有百转千回,最后却只能在嘴边化作一句欲言又止的:“岑羽他……” 每每这个时候,若白都会现身,问他:“如何?” 江雾轻摇头。 某日,他看见岑羽坐在小龙芽旁与两只飞来飞去的龙崽逗乐、玩耍,龙神一如既往地守在身旁…… 江雾轻站在树后,不自觉间捏紧了手。 若白忽然在身不远处现身,问:“如何?” 江雾轻一拳击在树干上,枝叶深处鸟雀惊飞。 若白露出“果然如此”的哼笑。 龙芽旁的岑羽察觉到动静,转头看了过去,见是江雾轻站在远处的树后,只觉得奇怪:叙旧完、画押了欠条之后,这人既没同他说过什么,更没纠缠,如今怎么还在? 不如赶紧回他的天上天,认真当差,努力升职,多多攒钱,早日清账。 这一日,江雾轻来找岑羽,说他得白虎神召唤,出来几日,已是极限,需得回去了。 岑羽点头,客气道:“走好。” 又道:“虽然知道你还不完,不过我还是想说,能还多少便还多少吧。” 谁也不是活该做一个又给感情又给钱财还助修炼的冤大头。 原本岑羽说得只是还钱,却不知面前这位是否会错了意,当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物件,递给岑羽。 岑羽未接,垂眸看了一眼,江雾轻似是被这淡漠的一眼刺激道,颇为激动地问道:“你不记得这个了吗?” 岑羽赠他四个字:“有话直说。” 江雾轻捏紧手中的物件:“是我修炼圆满将要飞升时,你赠我的。” 岑羽低头又看了眼,竟是只有半根指头那么长的羽毛木雕。 原主当初赠江雾轻,是想以此为念,让江雾轻看到此物,便想到凡间的原主? 岑羽伸手:“既然你心意已变,那便还给我吧。” 江雾轻又不知犯了什么病,忽然掌心一收,后悔了一般。 岑羽已经伸出了手,见状一愣,抬眼,心知这突然的变卦是因为什么。 他对江雾轻道:“你既已入道,自当摒除杂念,固守本心。” 江雾轻攥着掌心的羽毛,垂着目光,讷讷道:“白虎神说的对,我不是‘只有心安’,我没有‘心安’。” 他还有看到岑羽被龙神宠爱时的辛酸。 当日在仙府,他是师兄,岑羽是师弟,他也曾这般爱护、纵容岑羽,为他做的错事扫尾,给他铺的烂摊子遮掩,一心一意,认真待他。 从前守着岑羽的是他,爱着岑羽的也是他。 明明曾经都是他! 他连要自贬跳下贬仙台时,想到的也是岑羽,想着跳下去之后,不知会落在何处,届时便是没了原本记忆的普通凡人一个,也不知岑羽是否还在仙府,又是否活到了今日,只盼跳下去之后能离岑羽近一些,生相伴,死相守。 可如今! 江雾轻终于明白白虎神的那句“你大道初入,境界未升多少,情爱倒是绝得比我都干净”是为合意。 原来这事上,即便是‘无情、无名、无形’的道,也从未灭绝人之情爱。 他自诩断情断爱、步入大道,原不过与其他蝇营狗苟之辈一样,是想理直气壮地抛却过往、没有后顾地跻身前程。 是他,是他一早弃了岑羽。 而如今,岑羽也已经舍弃他了。 江雾轻终于彻底看破自己,抬眼,手下一松,将羽毛还给了岑羽,又抱拳施礼,最后道:“是我负你。” 岑羽捏着手里的羽毛,点点头,心里又是一番别样的滋味。 他想这或许才是原主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