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定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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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才勉强结痂的伤口再次撕裂开来,鲜血在衣袍上一点一点的晕染开来,格外的刺目。 押送的队伍立刻停了下来,晁大夫进马车一看这个模样,立刻打开药箱,一边让人褪下盛衡的衣裳。 霍晚亭想要帮忙,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还被盛衡紧紧的攥着,他双目紧闭,牙关紧咬的躺在那里,额头上尽是白汗。 霍晚亭只得用另一只手拿着帕子为他擦汗,又一边努力的避开身子,尽量不要挡住晁大夫为盛衡看诊,盛衡还是清醒着的,却不愿意看霍晚亭一眼,也不愿意说话。 “夫人,这好端端的督主怎么摔倒了?”乐临一边帮助晁大夫给盛衡上药,一边问霍晚亭,语气里面颇有几分埋怨之意。 霍晚亭心中委屈,但依然淡淡道:“是我之过,与督主争吵了几句!” 乐临愤愤为盛衡抱不平:“督主他都受伤……” 然而话还没说完,闭着眼睛躺在那的盛衡忽然睁开了眼睛,冷漠的从乐临的身上扫过,乐临的嘴瞬间就变成了蚌壳一样,闭上了嘴,盛衡见此才又闭上了眼睛。 乐临打了一个哆嗦,等到晁大夫给盛衡包扎好了伤口之后,连忙跳下了马车。 “督主受伤不轻,马车又颠簸,夫人照顾督主还是小心一些,莫要让伤口再裂了,否则老夫医术有限,又在荒郊野外的,万一出个什么问题,老夫也没办法啊!”晁大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 说完又取出了一盒药递给了霍晚亭道:“这药每隔一个时辰吃一次,就水吞服。” 霍晚亭握着药瓶,连连点头:“谢谢您!” 晁大夫却摇了摇头,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为了防止刚刚的情况再发生,霍晚亭又让人放了几床褥子在马车里面,让盛衡躺着,一顿折腾竟然花了一个时辰,从京城到凤阳,要途径广平、曹州、济宁、徽州等地,路途遥远,山重水阻,又无法行水路,陛下只给了盛衡一个月的时间,必须要将朱明勇押解到凤阳高墙,时间紧迫,也容不得多歇。 许是盛衡真的撑不住了,过了一小会才沉沉的睡去,霍晚亭感觉到她握着自己的手腕的手渐渐失了力道,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抽了回来,把宜春唤上了马车,照看着盛衡,她亦疲惫不堪,手撑着头打个盹。 京城,宣和殿。 嘉和帝正坐上,太子侍立一旁,父子二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跪在下首的周深身上,似在打量,也似在权衡。 “那日你救了朕,朕既然赏了荣贞夫人,也不能厚此薄彼,说吧!你想要什么?” 周深叩首:“那日情急之下,微臣有唐突之举,还请陛下恕罪!”他伸手推了嘉和帝一把,让嘉和帝倒在了地上。 嘉和帝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说吧,别磨叽!” 太子看着周深也惜才道:“周卿你有什么请求尽管给父皇提,听闻周卿父母双亡?可有什么难处?” “微臣没有难处,臣只有一愿,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还请陛下允准!” 嘉和帝皱起了眉头,心中略有不虞,近几天他也好好的了解了一下周深此人,的确是可造之材,留在太子身边有益无害,只是没想到他如此不识抬举,手不自觉的在桌案上扣动着,嘉和帝落在周深身上的目光不由晦暗幽深了许多。 周深挺直了腰杆,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垂眸拱手道:“臣家贫,父母早去,无宗族兄弟,而今身旁也只有一个meimei,所幸上天眷顾,得一老人庇护,视我如子,教我读书习字,才成长至今,但未及报答,他老人家却因倭乱丧命,他曾有一愿:只愿有生之年荡平天下贼寇,肃清海内,微臣自知才能有限,又是一介书生,三尺微命,不敢有此鸿愿,故而只想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得以庇佑一方平安,已经是微臣之幸,恳请陛下成全!”周深说到动容之处已经语有哽咽之意,说完之后又深深拜下。 听见老人鸿愿之时,嘉和帝微微动容,问:“此老人姓甚名谁,能有如此鸿愿,定非常人!” 周深摇头,道:“他姓陈名阿六,目不识丁,祖籍江浙定海人,因倭乱而逃难到江州,家人均死于倭贼之手。” 嘉和帝叹了一口气,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目不识丁之百姓尚且有如此鸿愿,他作为君王,如何不愧疚。 太子也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上前把周深扶了起来,不再勉强,他相信以周深之才学,无论到何处都能有一番造就,便对嘉和帝请求道:“既然如此,还请父皇成全周卿吧!” 嘉和帝略作思索,问:“欲往何处去?” 周深再拜:“微臣愿往宁波!” 海定则波宁,宁波既为定海县,一直倭乱猖獗,先帝为求这个好兆头,便将其更名为宁波。 “朕准了……”嘉和帝起身,走到周深的面前,拍了拍周深的肩膀。 他向来喜欢这等知恩图报之人,然后甩了甩衣袖,双手背后,道:“去让内阁拟旨吧!” “谢陛下隆恩,微臣……微臣无以为报,定尽平生之力,定海宁波!”周深感激涕零道。 嘉和帝却不在乎的对太子道:“你们都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是!”太子心中微喜,知道这是父皇在给他与周深说话的机会。 待到太子和周深都离开之后,嘉和帝坐在原处,忽然又微微咳嗽了几声,李立连忙上前为嘉和帝抚背,嘉和帝突然一怔,又起身朝外走去,李立连忙跟上,问:“陛下您要去哪里?” “荣贞夫人的伤可好了些?” “高热已经退了,也不像前几日那样总昏睡着,精神着呢!陛下您要去看荣贞夫人吗?” 李立有些聒噪,嘉和帝自顾自的朝着偏殿走去,进去的时候就闻见了一股浓郁的药味,看见陆娴照正在喝药,举碗就喝,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与他后宫里那些喝一口药就要千哄百哄还要含着蜜饯才能喝的下的妃子全然不一样,眉目里别有一番洒脱的巾帼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