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节
“是一个恩……现在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了。”马千竹说,“反正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也是从那个福利院出来的孤儿。他被收养了,那家人后来飞黄腾达,连带着徐明光也沾了光。但是他从来都不放松自己,什么苦什么累就去干什么。后来还去秘密战线,立了大功,连我都没资格知道是什么大功,反正他连升了好几级。这个别墅楼盘被查封,主要就是他用的力。他还没退休,这个楼盘就不可能解封。” 徐明光?李穆努力的回忆自己前世的经历,这名字是在哪里听过呢?电视?报纸?网络?论坛?小道消息?想到脑袋都疼了,还是没有想起来。等一下再想吧,说不定看见人会想起来呢,到网上搜一搜,应该能找到资料的。“那么我们能不能找他谈一谈呢?”李穆问,“要是我把这里买下来,然后找他谈一谈怎么样?坏事又不是我干的。” “他那种人根本就没法子找,秘密战线的人啊,现在虽然已经脱离第一线了,可是所有的资料都是绝密的。只有他找你,你怎么找他啊?要是被人知道你在找徐明光,说不定就会有人秘密调查,看你是不是敌特。”马千竹说,“以前我有过一次他的电话号码,不过早就过期了,那时候他还在海军呢。” 海军?李穆想起来了。那不是来自前世的记忆,而是这一辈子的。徐明光是李穆的表姐李思思的生父。他和李思思的母亲鬼混,结果让李思思的母亲怀孕了。李思思的母亲只好赶紧找人嫁,结果李荣华成了接盘侠。二十几年后李思思的母亲得了重病快要死了,就把这件事写了下来想要寄给徐明光,结果被郭玉截了下来,送了给李荣华。 结果李荣华大受刺激,回到子乌去抢了李氏的族长,想要借用子乌李氏的名声借一大笔钱跑到国外去。现在拿一大笔钱是借到了,不过是李穆在用。如果是这样的话,李穆也许能够借着李思思的关系和这个徐明光搭上话。说起来现在李思思和郭玉应该在京城,可是李穆都没有去找她们,现在还想着用她的关系来赚钱,这也未免太无情了。于是李穆决定先把这个放下,处理好今天的晚宴再说。 “那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李穆拿起一张菜单说,“这是今天晚上的菜,都是鸡啊猪啊鱼啊什么的,没有准备名贵的食物。不过我已经买了一些龙虾和鲍鱼,要是有必要的话,现在立即就可以做。”其实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不过老馋自己说过,他不是很擅长烹饪这些东西,所以李穆也就没有列入菜单上面。可是为了以防万一,不预备又不行,宁愿做好了浪费掉。 “龙虾?鲍鱼?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不上不上!”马千竹说,“前一阵子我一天吃了十几只龙虾,吃得都快要吐了。鲜味是很强,可是rou太粗了。还有鲍鱼也是,那么黏糊糊的一大团,不就是晒干了的贝壳rou吗?有什么好吃的啊!我宁愿吃炒花甲也不吃鲍鱼。可是别人请吃饭,要是熟的还好,不熟的人和他们说鲍鱼一点都不好吃,人家还以为我没品味呢。” “宁愿吃花甲不吃鲍鱼,这才叫有品位呢。”李穆回想了好一会儿——李富贵十分的有钱,在李穆记事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山南省又不靠海,这种海产品比较少,所以李穆没有吃过几次。那似乎是一种很小的贝壳类,十分便宜,记得在海边旅游的时候李穆吃过一次,十块钱就是一大盘,吃到饱还剩一堆。那是好几年之前了,现在大概已经贵了很多吧。 “有品位什么啊!我是在海边长大的,家里就是打鱼的。小时候全都吃那些便宜的海产,小杂鱼小虾毛啊,没人要的贝壳啊,大鱼大虾贵的全都拿去卖了。长大了终于能吃那些大鱼大虾了,可是一尝,我觉得还没有小杂鱼小虾毛好吃呢。”马千竹说,“后来吃的东西多了,什么熊掌啊猴脑啊,都吃过几遍。我就明白了,价钱是价钱,味道是味道,这两样东西关联其实不是很大。” “那就好。”李穆这才放心。 马千竹把菜单粗粗的看了一遍,摇了摇头说:“菜太多了,吃不完的。摆满一桌子也不好看,留下十道菜就行了。我最讨厌摆满一桌子菜又吃不了多少。让人想起朱门酒rou臭,路有冻死骨。我请客吃饭什么的,每一个菜都必须吃掉一半以上才行。那天我妈做寿,你看见了吗,菜几乎吃光。这不是小气,粮食是不能浪费的。” “菜太多?”李穆看了看菜单,上面有三十几道菜,作为一桌子来说是多了一点。那是因为李穆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所以预备多一些。其实还不止这三十几道菜呢,除了那些龙虾鲍鱼以外,还有几十道菜都做好了准备,主料辅料都切好剁好,李穆一下单子就可以下锅,几分钟之内就可以上桌。“一共有多少人来啊?”李穆问。 “多少人?不就是那几个人吗,你,我,大卞,王德全和他家丫头,还有一个特别嘉宾,加起来也就是六个人,十个菜够吃了。”马千竹说,“早些时候不是和你说好了的吗?年轻人真没记性。” 喂喂,这分明和说好的不一样吧,李穆忍不住在心里说,他记得早些时候马千竹说得明明是他叫几个老朋友来大家轻松一下。李穆想着马千竹的老朋友,身份地位肯定不能低,说不定也带着秘书司机什么的,那就是十几二十个人了,准备三十多个菜应该差不多。谁知道会只有这么几个人啊,马千竹连自己的司机秘书都赶走了。“那么留下什么菜呢?”李穆拿着菜单问。 “随便吧,就留下一些送酒的菜好了。”马千竹说,“今天我们喝天下第三,酒在我的车上,等一下你叫人拿进来吧。那九个车子的酒我都试了一遍,选了一桶最好的出来,装了三十瓶,其他的都送人了,只剩下这几瓶……对了,差点忘了,你的事情。前几天我和我们头说过你的事情了,他叫了其他人开了一个小会,大家一致同意,不能让何林然这么公然质疑我们中纪委的权威。” 所以呢?李穆倒吸了一口气,这是要动手了吗? “可是我们也不能无端端的去把一个副省级官员捉起来,这不和组织原则,不能显得我们中纪委想抓谁就抓谁。”马千竹说,“虽然我们的确是想抓谁就抓谁,可是公然展示权力会引起恐慌。所以,这必须得是他的错,你得让他抓起来,最好是违法违规的抓起来。最重要的是,必须牵连上王岗。你明白吗?不用录音也不用录像,只要他在别人面前说过这一句话就行了,谁都不要紧,我们自然会让他开口的。” 第五百一十八章 特别嘉宾 李穆开始的时候还没明白,看到马千竹那有些阴险的笑容,他忽然领悟了。压根就不需要让何林然说起王岗,只要他和何林然还有其他人同处一室就行了。剩下的工作,不论是口供还是证据,马千竹都可以弄出来。可是要和何林然同处一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人家可是省政法委书记,抓个把人什么的怎么会自己出面呢?抓了以后也是躲在后面做幕后黑手,不太可能亲自审讯。 “这件事情,石党生可能也牵涉在内。”李穆忽然间想起来,这事他还没给马千竹报告过呢,“石党生有个儿子叫做石红才,和我有些不对付,整天怀疑我抢了他的女朋友。后来他把他父亲也拉进来对付我,而石党生则拉拢了山南省高院的院长肖英,而肖英就找了我和我谈了一个开发计划,建新的法院大楼,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陷阱。” 马千竹听了后呆了半响,才说:“还真是复杂,不过石党生都已经退役了,应该没什么能量了。那个肖英既然是省高院的院长,那也就是何林然的下属,我们当他们是一伙的就好了。这事真是麻烦……算了,我先去调查一下,本来想说吃完饭就让你回去立即进行的。你还是在这边呆多几天吧,怎么又拉进一个中将来。”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李穆说。谁知道石红才是怎么想的呢,石党生又是怎么想的呢,还有文姿,她究竟在想什么呢。尤其是文姿,女人心里面在想什么,李穆从来都弄不清楚。要是清楚的话,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了。 “算了,反正不过是一个退役的中将而已。”马千竹反过来安慰李穆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说话间外面开来一辆车子,马千竹立即就站起来说,“特别嘉宾来了,跟我一起出来迎接。”一边说一边大步向前,走到了车子旁边。 李穆心里还在嘀咕,这特别嘉宾的架子这么大?那得多倾国倾城啊?可是车上下来一个人,却是个五六十岁的矮胖子,眼大鼻子嘴大头大肚子大,头顶一个地中海,垂下的头发好像庙里的罗汉一样。这个是特别嘉宾?他要怎么让王凌放松和快乐啊?难道王凌是个基建团成员?就算是基建团成员,也该找一个好看的点的吧?莫非是天赋异禀?李穆不禁往这人的下三路瞄了几眼,前面似乎鼓起一大泡,屁股也不算特别翘。 “老张!”马千竹过去和那人握了握手,就把李穆介绍了给他,“小李啊,这个是张叔叔。老张啊,这是我和你说过很多次的小李,李穆。他的事情你也知道的,等李穆读完大学,就会来京城发展,以后你也要多照顾照顾啊。”李穆听得心惊rou跳的,这是要照顾什么啊,李穆可一点都没有那种爱好呢! 那个老张摸了摸自己的秃顶说:“来京城发展是好事,不过要这么着急吗?省城大学的学历可不够硬啊,反正入职也是要熬时间,不如来京城找个好点的学校,再读几年研究生,弄个博士硕士什么的,再转公务员。这样起点就比别人高,也不用再基层苦挨。最好是硕博连读,这样节省时间,博士一毕业,立即就可以到正科,要是肯到条件艰苦一点的地方,副处也没问题,而且是高级知识分子,提拔快一些别人也没话说。” “这个可以考虑考虑啊,就是时间太长了一点。”马千竹说。 “长什么啊,同样三四年,你本科毕业考公务员,还不是要熬几年才能升副科?还不如用这个时间去读书呢。”老张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个是没错的。别人要早点出来工作养家活口,李老板没这个问题吧?别人读书不一定读得出来,李老板更加没有这个问题了。别人怕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李老板怕个鸟啊。别人不说,老马你起码还能再战十几年呢。” “再往上一步倒是能再战十几年,停在这位置,能够再战十年就不错了。”马千竹有些哀伤地说,“可是我要上去,谈何容易啊。我妈都说我这辈子就是个副部级的命了。要上一步,除非是祖坟冒青烟。可是我家哪里来的祖坟啊,世世代代都是死了往山上一埋了事,勉强找到前三代的拜一拜就不错了。” “你这么年轻,还在这个位置上,只要做出了成绩,组织上怎么会忘了你呢。”老张说,“哎,那边有车来了,我先躲起来,不要让老王看见,等一会儿给他一个惊喜。你这儿有地方藏起来吗?我就在隔壁好了,给我泡一壶茶,弄些东西先来垫垫肚子。他妈的今天开了一天的会,吵架吵得着急上火的,午饭都没好好吃,饿死我了!” “还惊喜呢,现在老王那个样子,整天盼着通知下来盼得脖子都长了,听他女儿说连上厕所和洗澡都带着手机呢,不上厕所的时候就坐在大厅里守着电话和门口,就怕你们打电话过去或者上门的时候他没听到。忽然来这么一个惊喜,我怕他闹出个心脏病什么的,那可就喜事变丧事了。还是算了吧,你在这儿已经够惊够喜的了,不要横生枝节了。” “这也是,”老张说,“这老王年纪也不小了,当官党领导也当了这么好几十年了,心态怎么还这么不成熟啊。他这个样子,以后别人怎么敢用他?对待任职,不严肃认真当然不行。可是紧张成这样,明显是心态有问题啊。照这么看,老王就算是起复了,以后的前途也不会太看好,难为他女儿还花了这么多钱呢。” “你又没做过冷板凳,当然不知道人家的苦楚。我可是坐过冷板凳的,可别提多难受了,以前看不起的人一个个到你跟前晃来晃去,趾高气扬的。亲信下属一个个都离你而去,生怕被你牵连了。以前说一句话就能办的事,现在是能拖就拖,连老婆孩子都跟着受气。我那是只坐了半年的冷板凳,已经苦不堪言了。老王他可是坐了整整十年!最黄金的十年啊!” “那有什么法子,谁叫他自己搞出那么大的事情来。”老王说,“我们大伙儿都以为他是没前途了,只能在冰箱里面坐到死。谁知道他还能翻身呢。说起来,他女儿还真是厉害,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到这么一大笔,前一阵子撒钱真是撒得啊,我一个外人看着都心惊rou跳的。随便一个可能帮上忙的人,王丫头几百万几百万的就扔过去了。” “这个你可就问对人了。”马千竹大笑着,指着李穆说,“王丫头那些钱,全部都是从我们李穆李老板身上弄来的。她那时候在平原省当神农公司的董事长,我正好去那边查小金库。查到神农公司有点问题,我们李老板就找了她,联手一起把神农公司老大一笔资产给买了下来。这一笔就赚了不知道多少,王丫头拿着这些钱就回京城来了,给她爸运作。” “那李老板可真厉害。”老张顿时对李穆另眼相待了。他寻思着,王显儿为了给她父亲调动工作,起码花了上亿吧,两三亿也说不准,这么说来,这个李穆一单生意起码赚了有五六亿,那么连带着马千竹那边,起码也五六亿了。就算是马千竹这个层次,一单赚这么多也不简单啊。能够一起发大财的人,哪里都欢迎,老张也不例外。 这时候大卞到了,他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打着哈欠进了门。一看见老张,连马千竹都暂且扔下来,跑过去拉着老张的手说:“这不是张老师吗?稀客啊!好久都没看见张老师了啊,上次见张老师,还是过年的时候在连平家里吧?还说起张老师用的钢笔不太好,我好容易找了一个万宝龙的限量版,一直都没机会给张老师送过去呢,最近实在忙什么呢?” 老张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说,“哎,钢笔什么的以后再说吧,那些什么万宝龙,我别一根出去,那不是明摆着说自己贪污受贿吗?还不如用英雄呢,坏了就换,也不费多大的事。还是卞老板厉害,这下子可要大展宏图了,你看着两只熊猫眼,可真是太富贵了。现在我国向国外出租熊猫,一年就是几千万,可真赚钱了。” “张老师你就别取消了,马老师吩咐下来说,这个酒店要尽快搞好,我为了完成马老师的嘱托,这两天可是忙得脚不沾地,几天加起来才睡了七八个小时。好容易快要做完了,规划局那边还通知说他们解封之前什么都不能干,要来贴封条。我就和他们说你玩蛋去吧,要查封能轮得到你们吗?我又不是出售又不是出租,自己建的合法合规的建筑,自用关你们屁事!那帮家伙就没话说了。这是欺负我不懂法律还是怎么的,我们这可是法制社会啊!” 第五百一十九章 王凌 其实这话是规划局的那帮家伙说的,动不动就法治社会法治社会,大卞托人找关系甚至自己提着钱过去,都被这四字真言给挡了回去。对此大卞是积怨已久,现在终于能够吐糟吐回来,别提多痛快了。当然这样很得罪人,可是大卞性子上来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别说是京城的规划局了,就算是建设部国务院他都敢骂。 “大卞啊,你这个脾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也是在太鲁莽了点。”马千竹对此不是很赞成,“这是你们家本来就不占理,和谁说,谁都不同情你。这么搞法,更加得罪了规划局,以后要解封,不是更加遥遥无期?做人呢,不要争一时的闲气,要淡定,要优雅,你骂了人有什么用啊,把关系弄僵了对工作不好的嘛。这里虽然比较难解封,但是万一你有别的什么事情又要求到规划局怎么办?说说软话又不用钱,多说点怎么了。” “马老师,这不能怪我啊,您没听见,当时那帮规划局的虾兵蟹将说的实在是太气人了。我开始的时候还陪着笑脸上烟上酒。那帮家伙嘴一努,说什么公事公办,应要给我贴封条,还说我这么个瘪三,做做小生意就好了,居然还学着别人开发什么房地产,真是自不量力,肯定是开发一个赔本一个。我一气之下才和他们吵了起来。” 其实吵架是有的,瘪三也是有的,不过大卞是移动了一下顺序——他先破口大骂,然后规划局的工作人员才反唇相讥。开始的时候不过是皮笑rou不笑说些俏皮话,后来越说越上火,两边都不退让,结果就破口大骂了,最后差点没动手。要是文斗变成了武斗,那可就更加好看了。 “再说了,我们的确是占了孤儿院的地方,可我们又不是白占,不是还给他们找了新地方吗?比旧的福利院大多了,设备也好多了,起码那些小孩子也有活动场所啊。”大卞给自家辩解说,“偏远是偏远了一些,可福利院嘛,建在哪里不是一样。人少的地方,还有利于他们专心读书呢,不要被这个花花世界所迷惑。” “大卞啊,你这么说可就亏心了。”老张看不过眼了,“人家是福利院,不是监狱。里面养的是孤儿,不是犯人。你给人家搬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面去,算是什么意思啊?人家孤儿就活该呆在那种地方,十天半月看不见一辆汽车?人家要读书的啊,每天早上五点起来去上学,晚上十点钟回福利院吗?” 眼看着没人帮忙,大卞连忙认错,然后自罚三杯,正闹着的时候,王凌带着王显儿来了,他年纪其实比马千竹大不了多少,不过满头白发,皱纹好像磕在脸上一样,一进门就嚷嚷:“好啊,老马,你说请我来吃饭,也不等我来了才开席,自己就吃上了!也好,不用耽误时间,赶紧上菜吃饭,吃完了我还得回家等消息呢。组织部随时都可能找我的啊。”虽然勉强做出一副豪爽的样子来,可是声调表情里面都有一股惴惴不安的神气。 进了门看到老张,王凌大吃一惊,才总算是把那一股惴惴不安的神气丢掉了:“咦?老张?你怎么在这里?” “哈哈!”老张大笑着说,“说曹cao曹cao就到,我这不就代表组织部找你来谈话了吗。” 王凌显示神色一松,然后勃然大怒:“靠!原来是你小子负责我的谈话。老子在家里等的你好苦,你这小子给我跑到这里喝酒来了!你就不能先给我打个电话给我给我吃个定心丸什么的。害我在家里面担惊受怕的,每天吃不下睡不着,整一个惊弓之鸟。”听到这话,王显儿就掩着嘴笑了起来。他瞪了自己女儿一眼,“笑什么笑,你以为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吗?我清楚得很!” 老张总算是笑完了,才说:“哎呀,老王啊,你这是何苦呢。上头都已经点头了,手续也办完了,组织部谈话什么的,不过是走个过场的事情,这么认真做什么啊。” “走个过场的事情?十年前我还以为那事情也是走个过场呢,结果出了事,上头什么责任都不肯承担,就把我给推了出去当替罪羔羊。搞得我蹉跎了整整十年!十年啊!人生能有几个十年?这一次我是一点错都不能出了,再错失了这一次机会,李穆还能给我弄这么多钱来给我投资吗?”他对着李穆叫了一声,“你说是不是啊小穆。” 李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难道说不论多少钱我都给,这个谁都不会信得。几亿元砸下去,到哪一个领导身上都可以砸成亲信了,何必吊死在王凌一棵树上?砸第一次,可是说是李穆和王显儿关系特殊,想要成为王凌身边那个圈子的核心。可要是王凌没成功,李穆第二次再砸,那就是发傻了,除非李穆和王显儿结婚。 但表面上当然不能说我肯定不会第二次投钱给你,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他只好学着印度人,把头转了个半圈,说是点头可以,说是摇头也没问题,口中说:“哪里,哪里。”却不说是哪一个哪里,随便大家怎么理解。 不过王显儿确实很不满意这个回答,非要替李穆表明态度不可,走过来就拉着李穆的手说:“小穆当然会了,不论爸你跌到多少次,我和小穆都是你的坚强后盾。你就放心吧,我这里还有好多资产呢,都是小穆交给我的,随时都可以动用。钱财方面的事情,爸你完全不用担心,小穆很能赚钱的呢。” “去去去。”王凌对着王显儿说,“我是这么没用的人吗?从今以后,是我当你们的后盾。好歹我也是一个副部级,吃盐多过你们吃米!那件事情是我倒霉,这个没法子。可是其他事情上,你们现在还嫩着呢。前几天是要等组织部谈话,既然已经谈完话了……”说到这里他看了老张一眼。 老张点了点头说:“那是当然了,还有什么好谈的,简历啊雄心啊以后的计划啊,我都很了解。”这些东西表面上很重要,实际上就是说你行你不行也得行,说你不行你行也得不行,“领导也点头批准了,”这才是最重要的,“还有什么问题?” “既然已经谈完话了,那我就不用每天呆在家里面了。现在空口白牙的,说了也没用。过几天你们就知道,我王凌可不是浪得虚名,空有一把年纪,什么都不能干。”王凌把胸脯拍得啪啪响,“想当年,我无依无靠没后台,全靠着能干,从一个临时工转成正式的办事员,然后股长、科长、处长、厅长一路干上来,谁不说我能力强?” 听了这话,李穆总算是放心了一些,刚才王显儿的说法,让他瘆的慌,王显儿要把她自己的钱全部都糟蹋掉,那也是王显儿自己的事情,只要按时还钱就可以了。可是把李穆拉上算什么啊,他的钱还要留着来应付富贵集团的破产危机呢。就算把危机应付完了,也不能全部扔到王凌身上吧?扔到水里还能听个响呢,王凌又不是总设计师,还能三起三落不成? “对了,老王,我记得你叫做王德全啊,怎么又叫做王凌了?”马千竹有些好奇地问。 听了这话,王凌脸上一红,说:“我原来叫做王德全,因为我是德字辈,后来自己觉得太封建迷信了,所以就改了。改了以后很好嘛,以前大家都说我没锐气,连名字都四平八稳保守派,现在叫做王凌多好多改革啊。”其实他是倒霉了以后嫌弃原来的名字不吉利,所以找个大师算了八字属相,然后改成了现在的名字。 “好了好了,我们先来谈话。”老张对他说,“到隔壁房间去吧,走个过场总是要的。”还开玩笑似的强调,“这可是绝密的会议啊,你们可千万别来偷听。要是谁偷听了,哼哼哼,我非得狠狠地批评你们不可。”说完就把王凌拉到那边去了。 原来这个老张是组织部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职位,能够和副部级谈话的,起码应该相当吧?就算是低一点,至少也是个正厅,在组织部那种管人事的地方,至少也相当于别处的副部了。想起刚见面时候的误会,李穆不由有点脸红,他还得多提高看人的水平才行。既然认识了,就应该多结交,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这个关系了。应该怎么和马千竹说呢? 这时候马千竹就开口了:“小穆啊,这个老张可是组织部的厉害人物,你要是以后想在官场走一走,可千万不能错过这一层关系。老张自己没什么爱好,就是一味的工作狂,平时吃饭喝酒赌钱,也是点到为止,最多不过几十万上下,算不了什么。不过他老婆喜欢钻石,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第五百二十章 王凌(2) 还考虑个什么啊,这分明就是让李穆赶紧找个十几二十克拉的大钻石送过去的意思。不过这真的好吗?李穆送给马千竹的是翡翠,而翡翠这玩意儿,标准不是很统一,值多少钱大伙儿都说不清楚,所以送来送去的也没什么关系。可是钻石这东西不一样,那是鬼佬们玩了几百上千年的,4c标准清晰无比,克拉(carat),纯净度(clarity),色泽(colour),切工(cut),一颗钻石套进去,价值就差不多了。要真是送过去一个几百万的钻石,别人一看就知道了,那不是嫌命长吗?“那个,钻石好办,可是怎么送过去啊?”李穆小心翼翼的问。 “送过去那还不容易,我帮你找机会吧,你先预备钻石。”马千竹笑骂,“可不要弄些简单的货色啊。你给我送的是禅意山水和翡翠玉佛,送给他的可千万不能比我的差啊。”这话是要反过来听得,说千万不能比我的差,意思是可以比我的差一点,不要太多就行了。可是这也吃不消啊,禅意山水那东西,现在被马千竹炒到不知道几千万了,再加上翡翠玉佛……给马千竹送礼算是要他解决何林然这件事情,可是无端端的远程投资一个中央组织部的官员,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发生效益啊。要送当然可以送,要投资也应该投资,中组部的领导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认识的,可是这一下子扔近亿过去,会不会夸张了一点? 李穆正不知道怎么开口,王显儿就抢着说了:“马叔叔,这怎么能行呢。小穆送给你那个禅意山水,可是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呢,要捡漏找到一个更好的谈何容易。”要买一个钻石当然很容易,几千万上亿的也能很方便地找到。可钻石这种东西,国内产的不多,质量也不好,高品质的钻石全都是进口货。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法子用祖传啊捡漏什么的当借口,那要怎么买啊?买了以后又要怎么送出去呢? “这个我当然知道了,”马千竹说,“他们家情况不同,老张他老婆家是做生意的。”既然是做生意,那肯定是赚了很多钱,那么有几个大钻石也一点都不稀奇。这个借口很好用,很好的规避了直系亲属不得经商的问题,问题就在于丈人家发家必须在领导们发迹之前,而且还要信得过丈人家把财产全都放过去,否则的话纪委也不是吃素的。 而且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这样做会脱离群众,成为资产阶级的一员,虽然可以名正言顺的享受不怕举报了,可是前途也就不怎么光明了。本来成了领导享受什么的还能少得了?这么做收益小代价大,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傻。这个老张莫非是因为前途无望打算平安降落了,所以自暴自弃?一般来说,就算老婆家里真有钱,也会装出一副清如水的样子,表明自家没有脱离群众才对。敬爱的仰望星空,每当非正式场合出境的时候,还特意换上旧鞋呢。 “嗨,张老师他丈人家可是有钱人,从建国前就是了,乃是著名的红色资本家。别说钻石了,就是私人飞机游艇什么的都没关系。”大卞插嘴解答了李穆的疑问,“张老师能够到现在这个地位,阿姨出力不小。”这就难怪了,他们早就脱离群众了嘛,也不用怕别人说了。那么这事就这么定下来吧,李穆打算买个一千万左右的钻石送过去。 国内的钻石价高质次,国外的还便宜一些。李穆决定和以前一样,让加拿大外公家开的金银楼代购,然后运到国内来。只要弄得灰头土脸一点,找个人戴在身上,谁也不能说过关不准戴首饰什么的,这是很常见的逃税手段。以前李穆送过好多钻石出去,艾莉丝也收过不少,都是这么来的。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那边的组织部谈话就结束了。王凌脸色轻松,神采飞扬,脸上皱纹淡了很多,连头发都似乎黑了不少。“九月末的时候通知才会正式下来,你就安心等着好消息吧。”老张对他说,“过几天我和你先去和尹主任吃顿饭,他盼着你也是望眼欲穿啊。到了党史研究室,发财的地方可就多了,你可要多多照顾小弟啊。” “发财?你家的财还不够多啊!”王凌哈哈大笑,一股名叫做雄心壮志的气息从身上散发开,把李穆熏得打了个喷嚏,“老张啊,京城副部级的官员,比你有钱的不多吧?也就是那几个公子而已。你们家随便掉根毛,都比我大腿粗呢。” “我们家三代贫农。”老张连忙申明说,“我丈人家是有钱,从清朝一直有钱到现在。可那又不是我的。我老婆还和我说什么你可千万不要贪污腐败啊,你这么小个官,能贪到多少,我们家这么有钱,丢不起这个脸。想要做点小生意赚点私房钱吧,别人都当我说笑话,不和我玩。结果我手头除了工资卡,什么钱都没有。你说吃穿是不愁,大事也有老婆出钱。可是有点其他的爱好怎么办呢?以前我是喜欢写大字的,上市场一看,好一点的笔墨纸砚,全都几十万上百万起,这怎么玩得起,只好改行写钢笔字,就这还得靠大卞给我弄钢笔呢。” 大卞连忙赔笑,“您这可是开玩笑了,谁不知道张老师您在我们京城写钢笔字那叫一绝,论毛笔字那是一箩筐一箩筐的,论钢笔字,张老师认第二谁敢认第一啊?一事不烦二主,正好我这个紫竹林酒店要开张了,请张老师写个招牌,万分感谢。”写了招牌,自然就有所谓的润笔费。这润笔费和写字的水平一点关系都没有,看的是官职权力的大小。 富贵地产的牌子就是请一个退休高官写的,那个字啊,写的和蚯蚓一样,细细弱弱满地乱爬。李穆没有专门练过写毛笔字,可是也能看得出来这压根就不算什么好字。就为了这么一幅字,李富贵可是给了50万元的润笔费呢,就为了那个高官以前是子乌市委书记的老上级。现在富贵地产集团已经把总部搬到省城了,正要找别人再写一幅字当招牌呢。 “大家先吃点东西吧!”王凌挥了挥手说,“有些东西垫底才好喝酒……沓马的我已经足足三个月没喝酒了,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说着他拿起桌面上的瓶子看了看,“天下第三?这是什么酒啊?我都没听说过。看来我是离开京城太久了,连现在喝什么酒都不知道呢。”今天名义上是马千竹请客,他拿出来的酒,怎么也不会是便宜的酒。不过王凌不知道,这酒还真得很便宜,就算按照最高的价格,也不过是98块钱一瓶。 “这个酒可就厉害了,天下第三嘛,除了茅台五粮液就是它了。”老张也拿起来看了看,顺口胡说八道,“这个酒嘛……我也没听说过,老马啊,这是什么酒啊?”说着他打开闻了一闻,觉得还不够过瘾,对着嘴就喝了一口,“靠,这不就是茅台嘛,还是原酿,至少五年以上。这是你们琢磨出来的新招?把茅台灌到其他酒瓶子里面,说是便宜酒?这招好啊,那些搞新闻的老说我们一年喝了多少桶茅台,换成天下第三什么的,他们就没话说了。” “这个可不是茅台,”马千竹十分得意,对王凌说,“这个是你的好女儿和女……和李穆找到的,就是第三监狱的产品,所以叫做天下第三啊,天子脚下的第三监狱。为什么这酒合起来和茅台差不多呢?当年茅台酒厂有个很资深的酿酒师,到京城出差,喝醉了酒去桑拿,一言不合就打架斗殴,重伤了一个混混。虽然茅台厂尽力营救,可还是判了三年还是四年,送到第三监狱服刑……”这事马千竹已经打听过来,知道的比李穆还多,一长串故事婉婉道来,说了半天才说完。 “不单只酒呢,今天做菜的厨师,也是从第三监狱里面出来的。”王显儿补充说,“大家来试试啊,要是好吃的话,回去了多多宣传,帮助我们监狱的犯人重返社会,功德无量。”说完王显儿招了招手,对着服务员们叫了一声:“上菜!”那些服务员连忙上前把饭菜摆上来,跌跌撞撞的让李穆担心他们别摔了,这可真是太坑爹了,以后再怎么困难,也得找一些熟手服务员来。当年紫罗兰初开的时候,也是一大堆生手,很多还是打零工的大学生呢,也没像现在这么手忙脚乱啊。 “我说你这就是忽悠吧,就是大卞看中了监狱局那点维稳资金,想就明说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张哈哈一笑,夹起一块连皮的肥rou说,“你看看这猪rou,明显就是稍微炒了一炒,又没煮又没炖的,那里可能会好吃呢。吃下去肯定是一嘴油,还嚼不烂。我和你说,肥猪rou最重要的,就是要煮得久,肥rou煮化了才好吃。”说着他咬了一口表示自己此言不虚。 第五百二十一章 大厨 出乎老张的意料,那块肥猪rou一口就被咬成了两截,断口处流出来一股甘甜肥美充满着猪rou香气的汁液,一点都不腻。再咀嚼两下,整块肥猪rou就融化在嘴里,一点渣都没剩下。“还真是不错啊。”老张吓了一跳,又夹起一块肥rou来,它亮晶晶的,rou皮和肥rou本身都是很纯净的白色半透明状,最下面带着一点点瘦rou。放进嘴里一咬,和刚才一样,都是充满了猪rou的香气。“这是什么啊?怎么这么好吃?” “这个?”李穆也不太确定,瞄了一眼菜单才说,“这个是水晶炒rou。”是老馋研究过李穆的雪花香猪之后新开发出来的菜式,因为这一次运到的雪花猪rou不是很多,李穆自己也没吃过。这样的菜式,本来李穆是不能列入菜单的,老馋才研究了几天啊。可是禁不住老馋的一再推荐,又对自己的猪rou有信心,觉得怎么做都不会难吃,就把这道菜列了上去。 他也夹起一块肥rou咬了一口,还真是很好吃呢……不,应该说实在是太好吃了!李穆忍不住吃了一块又一块。本来雪花猪rou的特点,就是脂肪渗入了瘦rou之中,所以瘦rou不柴,充满了猪rou的香气。半肥瘦的部分也是很好,但是纯肥rou本身,虽然品质很好,可是与其他的好猪rou比,并不算是特别的好吃。至少李穆以前都是这样认为的。 这一个水晶猪rou却是完全颠覆了李穆的印象,只不过是连皮带rou切成片,然后在大铁锅中抄了几分钟的大肥rou片子而已,却是这么的好吃。以前用雪花猪rou做成的各种菜式,不论是走肥腻路线的红烧rou扣rou,还是走粤菜路线的叉烧,或者是腊rou腌rou,还有其他什么的,肥rou部分都没有这么好吃!(瘦rou部分味道不同另算。) 看见老张如此推崇,其他人也纷纷下筷子,吃了以后纷纷都说好吃。王凌本来说不吃肥猪rou,可是被劝了几次,还是勉强吃了一块,立即说:“我靠,以前从来都没吃过这样的肥猪rou啊!这是怎么做的?”他又吃了一块,“表面上是炒了一下,其实后面的功夫很大的对吧?以前我看过人家做扣rou,又要煮又要炸又要蒸,你这个肯定比它更麻烦吧?” 麻烦什么啊,李穆看着老馋做出来的,猪rou送过来的时候还是一大片,老馋拿着刀从猪背上切下一大块肥rou,闻了闻舔了舔,还生吃了一块,然后就和李穆说可以做这么一道水晶炒rou,肯定很好吃。真做的时候李穆没有在旁边看着,可是试做的时候李穆是从头看到尾的,就是切成片然后下锅而已,兜了几下,就出锅了。 老馋还和李穆说千万不能久煮,否则肥猪rou片子就要化了。做好以后李穆还没说话呢,这个老馋就把水晶rou片全都吃掉了——当然他也没做多少,也就是六七片而已。李穆问这算是什么意思啊,他就回答说这是试一试肥rou片子切多大块比较好,那些肥rou片子大小不一,切割的方法也不同,又菱形的长方的正方的滚刀块麻将块,你没发现吗?李穆还真没留意那些肥rou片子是怎么样的,所以也没话可以说。 “不如我把厨师叫上来吧?”李穆当然不能当面反驳,就让老馋自己说吧。王凌马千竹老张等人都说好,这等厨师非要认识认识不可,于是李穆就把老馋叫了过来。重获自由好几天了,可是老馋还是那一副神气,说到做菜的时候光芒万丈,不是做菜的时候就畏畏缩缩的。进来还叫了一声报告政府,引起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