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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老师,也不要怪我不懂得感恩,回馈社会。我来介绍一下情况是这样的:我父亲挪用公款,在双规前畏罪自杀,并且诱骗胁迫我母亲上车和他一起撞崖……因为闹得沸沸扬扬,影响实在不好,政府在人去世后也算留了面子,只是追回公款,没有定性,到此为止……这个故事讲出来,可以回馈社会吗?哪个好心人想知道,自己资助了一个畏罪自杀的贪官的儿子?” 那位领导果然一脸震惊,转头望向焦主任,眼神里似乎在说: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有了解情况的人急忙低声在他耳畔补充:是的,就是之前徐副市长的…… 领导不满意了,也低声用口形责问:那这种问题可以这么轻易通过?……那怎么能……其他贫困生岂不会有意见?这个问题这么草率处理—— 这个,领导,这个事情的确是有特殊情况的,我还没来得及向你汇报…… 还真是不知道啊,徐步迭皱了皱眉头,整件事太违和,也太巧合了。他看着一旁的校长和教务主任欲言又止的为难表情,好像突然被电打到一样,猛地一下子站起来。 “等等,这和之前程翥被举报投诉的事,还有他的辞职……是不是有关系?” 第76章 断舍离 徐步迭冲回去的时候感觉头脑都是木的,他才觉得自己天真了,以为事情可以分开去看,以为自己的求情会有用,以为都和那些人道歉了,受了那么多的屈辱,这事会有个算不上大团圆也算得上小团圆的结局……程翥给他营造的整个环境都太怡然,太轻松了,像冬天里的太阳那样暖融融地照着,不自觉地就眯起了眼,觉得的确也没有大事。程翥谈论这件事的态度太随意、太轻松,让他完全放松了警惕,甚至以为辞职只是权宜之计、自己之后复学了,还可以上他的课,跟他在不经意间手指相触,眉目传情,心照不宣……那一切幻想中的时光柔软而美丽,像回忆的画框般带着金色的镶边。 “……你太过分了,程翥,我跟你说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他有一肚子的话讲,一脑袋的牢sao要发,一会儿委屈得要掉眼泪,一会儿又想把人拖出来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暴打一顿再说。 “我不上了……要用你教师生涯来换的学很稀罕吗,我不上了!我特么不上学我还能饿死不成?就不要那些补助又怎么样?!我到今天不也自己撑过来了!他们还看不上我这样政治面貌不干净的学生呢!!我不上学了,不就不是你的学生了吗!我可以正大光明地和你恋爱,谁也管不到……谁也管不到!!” 飙车回去的路上,脑海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几乎是随着刺骨的风一并吼出来的。自己也顾不上自己的矫情,声音在头盔里回荡着委屈, 要是有人能看到他现在涕泪横流整张脸又红又皱的样子,保准要吓一大跳。 那张能让艺术家爱不释手的深刻又俊朗的立体五官,这时候全扭曲得跟用水冲过似的不成形状。 他冲进家门——人是多么容易习惯的生物啊,这才短短的多长时间,他已经对程翥的家有一种莫名的归属与认同感,无论自己多少次地强调“这不是我的家”,有些感觉却已经潜移默化,好像发生得那么自然。 譬如,连屋子里现在有些与平常不同的清新明亮,他居然也能感觉得出来。 “啊!”程翥倒像做贼被抓那样先懊丧地叫了一声,“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还包着头、为了臭美一个人在家也特地戴上帽子的男人,现在完全是一副“家庭煮夫”模样,身上套着一件围裙,拿着装的满满当当的大收纳袋和吸尘器,似乎正在打扫卫生。 这绝对是奇葩了……应该说,这么长时间以来,徐步迭就没见过程翥主动打扫卫生,哪怕他做模型把家里弄得厚厚一层土,不到活不下去的地步他也不会收拾的。原本小徐也无从置喙,但自从两人关系紧密以来,但凡来一趟,徐步迭肯定都是要帮他顺手收拾打扫餐厅、厨房和洗手间,以及乐乐的房间——除了程翥的“领地”之外的地方。 如果不是现在徐步迭正在“火冒三丈”的份上,这种打扮还是蛮讨人欢心的。 但是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给这么一打断,生气的炉门熄了又开,顿时有些后劲不足。 然后他发现,客厅似乎变得宽敞了一点……视野居然能一望到头了。 原本那天一通全武行弄的那么杂乱的客厅,沙发上堆积的仿佛化石般的衣物好像被考古发现了那样整个挖掘翻开,不少也被扫到地上。但是原本只要程翥不收,徐步迭是没法碰的;更别提他把衣物似乎整理分成了几大摞,垫毯和沙发罩也刷了晾在外面,其他的杂物全清出去,这么长时间以来,徐步迭还是第一次完整地看见了客厅的地板,它们被擦得光滑锃亮,程翥甚至不知道从哪翻出了养护油。 自然而柔和的光线温暖地照进客厅,才令人赫然发现,原来这间屋子有这么大、这么宽敞,它其实原本就是一个美好的、合适的家的样子。 “哎呀,你说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干嘛,本来打算给你个惊喜来着……”程翥有些抱怨地叨叨,为他精心准备的场景效果没能最大化而感到郁闷,“你等一下,我把玻璃擦了就差不多了。唉,打扫起来才知道麻烦,要不是我之前把花园堆满了,我就可以把沙发拿出去晒了,今天阳光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