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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步迭循声跑过来,他里面只穿了件衬衫,连领子都皱巴巴的卷向里侧,匆匆地裹着外套遮不住脖颈上明显的红痕,像被抛弃的小狗那样扒着车窗。“程翥,带我一起走,你要去哪儿?我陪你一起去……” 程翥叹了口气,声音却很冷静:“别,你跟我一起回去,那能撇清的都撇不清了。”他伸手过来,小徐还以为会给他开门,可他的手只打开了副驾驶的手套箱,从里面翻了翻,找出一包瘪瘪的烟来,捏在手上。 “为什么要撇清?我去给你做证明……证明你没有……” “没有什么?”程翥伸手点了点他脖子上的痕迹,“我没有对你做这些吗?” “那都是我愿意的……你没有强迫我……” “但是我是你的老师。”程翥静静地说,好像在这短短的一霎就已经想了很多。 徐步迭的眼神空了一下。“你是我的老师……我就不可以喜欢你吗?明明……学校里也有那么多人喜欢你啊?他们送你礼物……给你写情书……包括敬嘉年也……” “我知道,但我不会回应单独的某个人,不会收他们昂贵的礼物,不会给他们超出任何实际的期望,更不会和他们zuoai。” “可是……我根本……我并不是因为你是老师才……”小徐急切地说,他几乎无法好好地组织语言,“你也并不是因为我是你学生才对我……我们甚至根本不是在学校里认识的啊!” “有的事情怎么能说清楚呢?” “为什么不能说清楚?明明是有人想要陷害你啊!” 程翥突然停住了,“那好,你想要说清楚,那我们就说清楚。”他望着身上印满自己领地痕迹,甚至还带着他味道的年轻人,“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像一把尖刀,笔直地刺入明明已经rou体交融、距离为负的两人当中,像把他们活生生地切开。 “……我能记得自己所有学生的名字,包括只上大课的学生。我记忆中没有叫‘徐行’的学生,应该也不是往届毕业生吧?否则我不可能没有印象。” “你到底多大?十八岁有了吗?” “为什么不去上学?”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是你老师的?” “还是说,你是知道我是你老师,才故意来接近我?” 徐步迭在这咄咄逼问下,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回答他,自己在内心嘶吼着,但只是一个简单的名字就好像坠在舌尖有千斤的重量,咬得下唇留下一道齿痕。 “你看……。”程翥叹了口气,“这还只是我问你。别人问你的时候该怎么办?” 他说着发动了车子。这一次发动机顺畅地转动了起来,程翥挂上老式的手档,车子向前开了几步,但徐步迭死死地拽着副驾驶的车门把手,就是不松开。程翥只得猛地刹车,两人都重重地向前一倾,徐步迭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你找死啊!”程翥再也忍不住骂道,徐步迭半爬起来,抵着车前盖,不管不顾地张着双手。他烦躁地把手掌重重拍在喇叭上,尖锐的滴滴声当中,隔着玻璃看见他赤红的、结着霜的眼睛,依旧能听见对方声嘶力竭的声音:“我能回答你!……让我说完,说完我让你走!” 低声骂了一句,程翥还是只得开车门下去,几乎拽着领子将人拉起来,才感觉到他浑身颤抖,不知道是怕的,疼的,还是冷的;到底心里疼得厉害,还是拉开副驾的车门,把他搡了上去。 “如果你一定要走的话……我不想……不想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就这么走了。”小徐浑身发抖地说,几乎咬到自己舌尖;程翥默默地调着老式车厢里的车载温度,鼻腔里嗤了一声,像是自嘲,“是哦,我居然还不知道你名字。” “对不起……” “你他吗再说一句对不起我真把你扔下去。”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家里出了事以后,我开始出去拼命打工,可能是因为自卑,因为不习惯,也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更不想遇到熟人……不管是对杨哥,还是对绵绵,还是其他人,我都自称徐行。我想把自己和那个过去,彻底割裂开。这样的话……想起那些好吃的、好玩的,那些看似理所应当的生活……我就不会那么难受。” 程翥心想,我其实是明白的。但是明白又怎样呢?如果我们现在仍然维持着之前那样,像雇主又像朋友又像亲戚的关系,我现在一定会非常能够体谅你,对你说一句“没关系,只不过是名字而已,我不介意”。但是我们现在不一样了啊……我吻过你肌肤的每一处最私密的位置,我进到过你身体最炽热的内侧,我们像两个泥人打碎了又重新调和。我在你耳畔呢喃过你的名字,我在我塑造的雕塑里藏着你的名字,我在高潮的顶端像落水之人那样将你的名字当做救命的稻草、像虔诚的信徒那样把你的名字当做祈福的祷文。 然而你告诉我说,这一切是假的…… 他有些失神地想起那天小徐出事失约后,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总会不自觉地害怕他出了什么来不及通知家属的意外,比如车祸之类,快递外卖都是高危人群。那时候他甚至动用关系,让以前的学生帮忙查询车管所的记录,去查当天的车祸记录里有没有姓徐的人。 现在想来,自己很可能完全是自作多情的白用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