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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其实是谈过超多恋爱那种花花公子吧?隐藏得很深啊。……” “污蔑,绝对的污蔑。我超纯情的。” 胡扯,小徐翻了个白眼。“那老实交代,谈过几个?” “那哪记得了……小学初中那种过家家都不算吧。” “后面呢?” “后面我就发现了我人生目标,没空谈恋爱了。” 徐步迭一脸“真的吗,我不信.JPG”的表情。 程翥立刻高举双手自证清白:“真的,嗯,不过有的时候有人老是殷勤表白也很烦啊,看着态度如果很真诚的话我也会答应试试。” “这么容易追啊?” “啊,就感觉人家不容易……给个机会呗。反正只要他们接触到我本来的样子,没两天对方就会自己退缩了,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消失的,连个招呼也没打,就算结束了。” “……为什么?” “因为我忙进去了就这样,昼夜不分五谷不识六亲不认,除了我要做的事以外眼睛里看不见别的东西,而且超级邋遢,几个礼拜不洗澡,什么滤镜都没用。”他笑了一声,“说不定等你看见了,也要跑了。” “我第一天就看见了,”小徐撇撇嘴,“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就淋得落汤鸡一样一屁股摔在泥水里;第二次,你拿着电锯跟德州杀人狂一样站在客厅狂锯木头……” 程翥笑起来,嗓音低哑,胸膛里发出的震动让徐步迭靠着他的一片皮肤都过电似的略略发麻。 “那你怎么没给吓跑呢?” “为什么要吓跑?我觉得很帅啊。……”他伸出手在空中比划着,又强调起来,“我……不是说那种表面的帅,我是那种肤浅的人吗?就是一种直面生活的帅气,让人很想靠近……因为我那时候真的觉得很累、快要撑不下去了,我就想沾点光,借着你那份劲头靠靠,能从你这里汲取到坚持下去的力量。” 程翥伸出手,握住悬在空中的那只手。他们就这样在一片微朦的昏沉当中相遇了;心想,好巧,我也是。我看到你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 他本想把小徐的脑袋摁过来,放在自己肩头上借他靠靠,但那样靠得太近了,又怕自己心猿意马,按捺不住,就地把人法办了。总觉得太过龌龊,毕竟人家想和你聊人生,你却满脑子只有年轻的rou体。 思来想去,把那只交握的手拽过来贴在自己的肩头,轻轻撞了撞。 “别客气,借你靠啊。” “……谢谢。”小徐小小声地说,他心想,你恐怕永远也不知道你的出现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其实……我今天本来很不好过。”程翥低声喃喃地说,轻得像是梦呓,“我不是说假的,也不想瞒你。因为遇到她之前……我那些恋爱的经验都乏善可陈,那都不能叫做恋爱,更像是某种……社会实践。就跟这段时间流行结构,就一窝蜂去做结构……接着流行抽象创造……又一窝蜂去做创造一样……不过是一种……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对的,所以就干脆随大流比较稳妥的想法。” “但遇到她之后,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那个人,我应该的确找到了,一个可以包容我、理解我追求理想时那副可以抛却一切的贪婪模样的人。我们所有部分都纠缠在一起,从学业、事业、理想,到作品、生活、家庭……她的存在对我有很大的意义。” “我很长时间不能接受她离开我的事实,很大程度上都在用一些刻意的手法作茧自缚。今天看到她也往前走了,发现其实一直困在原地走不出来的反而是我。……我比你大很多吧,很多岁,大到我都不敢去细想这件事,那会让我丧失勇气。所以我经常做出一副大人的模样、或者拿出为人师表的派头,其实是因为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坚强,你比我要厉害得多了。” “还好遇到了你。谢谢你陪我……” 第53章 亲密接触 徐步迭做了个梦。 在梦里,他机械地搬运着卖了房子后剩余的东西,那也许是人生中最为疲惫的时刻,可是反而因为麻木了而躲过一劫——胳膊腿是麻木的,大脑也是麻木的,要做的事情机械而重复地塞满身体所有的角落,来不及有任何崩溃的时间。 或者说,其实早已经崩溃过了,是这些繁杂的事情支撑着身体,把它们重新拼合,行尸走rou地运作下去。 这些打包,这些扔掉,这些卖掉,这些储存起来。 他在租来的仓库里点数,总害怕自己漏了什么东西,是不是有什么弄丢了?会不会搞错了?要是他们责怪我怎么办?mama最喜欢的大衣包好了吗?爸爸的藏品有没有损坏? 他的手指从哪些积攒了灰尘的装饰品上划过去,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把这些卖掉吧,它们太碍事了。但是即使卖掉,也赚不了几个钱吧…… 但他似乎看见父亲在空纸箱前焦急地翻找着:我的《钢丝鸥》呢?《博涅瓦伦迪》呢?《陶瓷间》呢?开什么玩笑……价钱?这些不是用价钱衡量的……你看,小迭也喜欢……很漂亮,对吧? 他从箱底拿出一个彩色的玻璃球状的雕刻。现在看,那些颜色发旧,玻璃孔径歪斜,样式还不如义乌小商品市场的批量货来的精致。 《种子》,父亲念出这件不知道从哪儿淘来的“作品”的名字,一面似乎在不知对谁炫耀:我跟你说,这就是遗传,我儿子有这方面的天赋,是搞艺术的材料。他才会认得颜色时最喜欢的就是这件,这是皮内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