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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翥是真的心疼了,又或者他也说不清这种燃烧的情愫到底是什么,不敢碰着他肩头和背上刚刚烫伤的部分,可又忍不住环上那精瘦的腰肢,那腰原本是像柳条般软韧的,可在被他触到时便突然绷紧,变得像皮鞭一样坚韧,甚至竖起不为人知的倒鳞。每一处皮肤相接的地方都迸发出化学反应,水汽连着火花、冰冷混着灼热一起沿着神经烧过脊髓,冲上头脑。 他笨拙又贪婪地把这颗赤裸的炮弹揉进怀里,一遍遍轻轻捋顺他发抖的背脊。他们不是第一次拥抱了,但他从来不知道拥抱的感觉原来能这么好。“没事了,没事了,”他的下颌冒出的尖锐胡茬蹭着他湿漉漉的头顶,他乱糟糟的湿发撩过他干涩的嘴唇,“要是能哭,就哭出来最好,想说什么也都说出来,发泄出来……别怕,我明天就失忆了,保准一点也不记得。” 怀中的人像鸟儿那样轻微地抖动了一下,仿佛是害怕,又恍惚是刚才那种意味不明的笑声。他的鼻子埋在自己肩头,声音隔着潮湿的衣料瓮然传来,仿佛这声音不过是他们二者之间自体共鸣振动的回声:“……什么都不记得?” “嗯,我保证。”程翥说。 下一秒,一个吻不管不顾地撞上来,它凶狠地、虚张声势地攫住了他的双唇,又难以自已地颤抖着、柔软得得像一片贝尼尼的月桂叶。 第28章 好为人师 那吻尝起来像冰。冷得发颤,令人战栗,贴上去生疼作痛,却又像被冻住了那样难以分开。程翥的大脑一瞬间是懵的,好像泰坦尼克撞上了冰山,冲击过大,整个脑壳都吱呀呀地作响。 紧接着冰里腾起了火,guntang的呼吸从冰冷的皮肤和咯咯作响的齿关之间挟着火苗般猛扑上来,提醒程翥撞上他的并不是一块冰礁,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一口生气从口腔渡来,过电般又沿着脊椎下去,嘴里满是青涩的余味。原来吻是像还未成熟的青柿那样,带着清甜的气息,可余给舌苔的却满是干涩,那汁水碰着舌头产生了化学反应,解不了迫在眉睫的焦渴,只是愈发口干舌燥了。 紧接着席卷而来的是苦,苦得像眼前人蹙紧的眼角和眉头,连过长的睫毛都抗议似地拧在一块儿。挺拔的鼻梁向上皱起,合着眼睛紧紧闭成一线,带着一股子不管不顾的决绝。他不像是来吻他,倒仿佛他程翥是一张长图,一座碉堡,他是来图穷匕见、舍身取义的。 程翥像是被他刺中,被他炸开,一时间根本没法反抗,只等举手投降。淋蓬落在地上旋转出飞溅的水花,一切都变得极慢、极细。自己推不开他,他像藤蔓一样攀上来,蛇一样绞上来,那么冰冷,又那么火热,令人舍不得放手,也无法放手:好像你抱着的是一个坠落悬崖的求死之人,一个行走于冬夜的冻僵了只剩下胸口的一团暖气,如果你放手了,他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可是……太苦了…… 程翥的脑袋,像是被巨大的冲击撞串线了一样,突然把这个部分无限地放大了。 身为一个过来人,他还是有不少风流债的,什么样的吻没尝过?青涩诱人的,成熟老练的,风韵犹存的,热烈奔放的,含蓄羞赧的,蜻蜓点水的,云淡风轻的,技术过硬的,情感充沛的,走肾的或者走心的,既走肾又走心的,深厚的和轻薄的,泼辣的和酸涩的,带着目的的和不求回报的……无论哪一种类型,无论那一段回忆,无论哪一个吻,归根究底都是甜的、甜的、甜的!! 而现在这,这也太苦了、这还算是吻吗?!要是吻都是这样,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突然有些愤懑,又或者是好为人师的作祟,亦或是某种混淆着生气的酸疼胀痛,好像老师看着学生挥霍青春而全无所得,长辈瞧见晚辈不珍惜机会好好学习那样,只觉得暴殄天物,令人痛心疾首。 吻应该是美好的、轻盈的、躁动的……连八十岁的老叟在一吻时也可以重返青春,为什么你却不知道? 他猛地扣住对方的后脑,撬开齿关,把这颗炮弹更深地埋向自己。guntang的舌融化了冰冷的唇,又搜刮走腔内的热气,紧接着顶住上颚,侵犯着齿龈下每一寸领地。这才是吻——交缠住了舌头被勾得发麻,原先还缠得死紧的身子这会儿软得往下打滑,当满嘴的酸涩苦痛连着呼吸一起被对方攫出,一声尖锐的喘息也终于被吮得突破了冰冷的阻碍,几乎变调了似的带着哭腔溢出,好像怀里这副雕塑似的冰冷人偶就这么被吻活了似的,突然猛地挣扎起来,反倒使劲把程翥往外一推,才从这场颠倒的吻里挣脱出来。 刚才还仿佛石雕一样的、眼神没个焦点散了一路的小家伙,这会儿像刚被电击完心肺复苏,完全地活了:他眼睛睁得又大又亮,惶恐无措地眨着,却牢牢地盯住了程翥;刚才还冷得像冰的皮肤这会儿全泛出血丝样红,整个人几乎rou眼可见地蒸腾起来;一只手捂在嘴边,使劲地来回擦着,将嘴唇擦得红通通的,为了抹去那些不小心残余的“罪证”,看上去反倒让人更想入非非了。 他慌乱地说:“……你……做什么……” 刚才还一副慷慨就义模样把程翥推到墙上差点就地正法的小崽子这会儿反倒自己跟受惊了的兔子一样,凭本能似的缩进离程翥最远的另一边角落,他先前被烫红的背脊蹭到湿漉漉的冰凉瓷砖,终于所有的神经都对上了位置,觉得出痛来了,立刻瑟缩了一下,嘶地轻轻嗔吟一声,脸上露出蹙眉难忍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