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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这一年义忠太妃的寿辰, 很多人都是应付了事。

    不想, 这日子临近了, 端慧公主竟然得了万岁的恩旨从宫里回王府小住了,这下, 京里就炸了。

    天下最讲究规矩的地方是皇家, 可天底下最不讲究规矩的地方也是皇家。

    说什么夫死从子, 实际上是因为民间有太多的女人身无长物只能依靠男人, 小的时候依靠父亲, 年轻的时候依靠丈夫, 等老去了,只能依靠儿子养老,所以才有夫死从子的话。

    因此对这个世上大多数女人来说, 没有儿子就是一场灾难。

    可是皇家又不同。跟义忠太妃这样,作为废太子妃兼太妃,她的命妇品级是亲王妃,虽然义忠郡公被降了封爵,可是跟她无关,她依旧是国朝正经钦封了的亲王妃,有一份俸禄在。

    也就是说,她不依靠义忠郡公养老。

    既然不需要靠着这个庶子养老,她又何必委屈自己?

    至于外面的风言风语,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的女儿是皇家公主,皇家公主的婚姻又跟臣民不同,外面的风言风语再厉害,能影响到她女儿的婚姻?既然如此,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与其担心那些有的没有的,还不如趁机教女儿一些管家理事外加应酬往来的窍门呢。

    义忠太妃已经发现女儿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而且大约是因为养在民间的关系,她对应酬往来似乎抱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忐忑不安,生怕惹了忌讳。在义忠太妃看来,女儿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担心。不过,这应酬往来是京师贵妇贵女们的必修课,女儿哪怕是贵为公主,多学学也不妨事儿。

    当然,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在教导女儿的时候,义忠太妃也被忘记把林黛玉也带上。

    这才有了义忠太妃搂着林黛玉,身边挨着妙玉,指着一摞厚厚地礼单教导两个孩子:

    “……其实寻常人家送礼,基本都送些自家地里的出产,再不然添些自家做的rou干,当年孔圣人收到的束修便是如此。这才是正经的古礼呢。”

    林黛玉看着那礼单道:“可是娘娘,这上头不是这样的呢。”

    太妃道:“是啊。如今的风气跟当年已经很不同了。”

    妙玉奇道:“难道母亲年轻那会儿,朝堂上不是这样的吗?”

    太妃道:“据我所知,我父亲和他的几位老友都曾明确放出话来,不收超过二两银子的礼。”

    当然,张太傅当年也没少跟老友们以画会友、以书会友,在别人的眼里,他们的字价值千金,甚至他们自己私底下也没少拿润笔换茶吃,可是在送礼上来说,不过是自己写的字罢了。

    这都是另算的。

    “不……那外祖父如何拿得出母亲的一百八十抬嫁妆?”

    太妃笑道:“我是太子妃,这嫁妆自然是皇家准备的。父亲也只把自己收藏的一些字画或者自己比较满意又不出格的字画给了我做压箱底罢了。”

    当年义忠太妃是作为太子妃嫁入皇宫的,她的嫁妆要摆放在东宫,而很多臣民置办的东西是不能摆放在皇宫里的,因此礼部和内务府也加入了进来,帮助着筹办陪嫁。

    要不然她也不会中了算计。

    妙玉傻了。

    她直愣愣地道:“那,皇家在母亲的陪嫁上花费了多少银子?”

    太妃答道:“一百二十万两银子。”

    若是皇帝迎娶皇后,国库出银两百万两,贵妃降一等,一百六十万,太子妃虽然在品级上跟贵妃相等,但是作为晚辈要再降一等,一百二十万。

    即便内务府帮着料理之后注定了很多东西的价钱会虚高,一百二十万两银子置办出来的东西也许只得一半,但是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是皇家专用的。因此这里头的帐,其实很难算清楚。

    妙玉咋舌:“一百二十万两银子?我借着公主的招牌折腾了两年,还没挣下这么大的家当!”

    太妃失笑:“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好比较的!你才折腾了两年,这一百二十万的陪嫁却是我要用一辈子的!”

    话虽然如此,可是因为她不得丈夫的心又迟迟未曾生养,因此难免有些不凑手,十年下来,这陪嫁也折腾掉好些,后来被圈了之后又拿着陪嫁换热汤热水,二十年下来,已经没剩多少了。

    义忠太妃不想说这些伤心事儿,又拿起那份单子,细细地说给两个孩子听:

    “其实啊,这送礼的事儿都那样儿。最开始的时候,只有求人求官才会送厚礼,再后来,因为攀比之风才变成非要送厚礼不可。这种事儿跟各家的家风有关。你们都是姑娘家,如今也不需要送什么礼,最多就是闺中好友,要么就是姐妹间送些小玩意儿,什么自己做的针线,或者是外头淘的小玩意儿,跟一二好友分享分享,礼轻情意重,礼数到了便成。不过,从礼单上看各家的态度,却是极要紧的。”

    妙玉和林黛玉两个立刻意识到这是rou来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背。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然后,一个内侍急匆匆地进来,跪禀道:“启禀娘娘,宁国府的少夫人没了。”

    林黛玉莫名其妙。

    她年纪小,对秦可卿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

    妙玉一听,当即就皱起了眉头:“没了?”

    在这个时候?太妃寿辰将至的现在?

    太妃道:“听说她从去年就开始不好,想是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吧。让下面随礼一份。”顿了顿,又道:“她虽然是宁国府的少奶奶,可她丈夫到底是白身,就按照规矩行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