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这天晚上，钟璞听了好多好多的歌。

    以前听不懂的歌，现在觉得歌词句句入心入肺。

    一首又一首，一句又一句，都会勾起这五年里每一秒的记忆。

    每一秒的记忆，都会沾湿枕头。

    她几乎彻夜未眠，直到外面的天空泛白，她才沉沉入睡。

    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

    钟璞揉了揉泛酸的眼睛，脸上已经干透的泪痕，黏黏的。

    她走出客卧，打算自己做点吃的，再收拾东西。

    她本来笃定秦琰已经出去上班了。

    结果，他竟然坐在饭桌前，桌上还摆了好几份外卖小菜。

    他看见她，没有太激烈的反应，摘掉一次性筷子的包装，说道：“一起吃吧。”

    钟璞没有拒绝，她的肚子真的饿得在“击鼓鸣冤”了，再矫情也没用。

    当做是两人的散伙饭吧。

    钟璞坐下来的那一刻，惊觉两人已经很少一起坐在这里吃饭了，难得这次能一起吃饭，居然成了最后一顿。

    不胜唏嘘。

    秦琰叫的外卖卖相不错，有麻婆豆腐、蒜蓉炒生菜和椒盐里脊。

    都是她喜欢的。

    如果这份细心来得早一些，他们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了吧？

    “是在老德那家点的？”

    “嗯。”

    她记得，以前懒得做饭，他们就会到那里吃饭，老板经常给他们送小点心吃。

    老板说：“吃了我们家的小点心，一辈子甜甜蜜蜜。”

    她和秦琰只是笑。

    现在，物是人非。

    这顿饭，两人吃得淡然无味。

    秦琰脸色铁青，是因为钟璞提起跟两家摊牌的事。

    “快过年了，伯娘还叫我们两家一起吃饭，什么时候把话说开？”钟璞不敢看他，话刚说完就继续埋头吃饭。

    “你还真心急。”秦琰放下筷子，语气里满是嘲讽。

    她告诉自己得沉下气，深吸一口冷气：“这件事他们迟早都要知道的，就算我们不说，他们也会察觉到的。”

    他沉默地注视着她，空气似乎都被这份沉默凝结了。

    “你到底在闹什么？”

    钟璞正吃着麻婆豆腐，不小心咬到一颗花椒，麻麻的感觉在口中延伸开来。

    她在闹？闹什么？

    她也放下筷子，双手放在大腿上，正襟危坐。

    “如果我的胡闹能引起你的注意，我绝对要闹大。”她的眼神坚定，丝毫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可是现在我想投降。”

    他现在才明白，自己并不了解钟璞。

    她现在像一只刺猬，身体蜷缩着，刺全都朝向外面，泛出锐利的光。

    她在防备他。

    她在害怕，因为他会伤害她。

    和他在一起，她真的这么难受吗？

    秦琰敛下眼眉，推开椅子，转身时留下一句：“随便你。”

    他还是放手了。

    钟璞没有说话，凝视着他的背影走进主卧，等他关上门的那一刻，她伪装的笑容瞬间破裂。

    她不是刺猬，只是背上的刺，都是他给予的，而她却用这些刺来防备着他。

    秦琰啊，你有没有看见刺在皮肤里迸出的血？

    今天起，我不用再为秦琰哭了。

    没有秦琰的钟璞，一样可以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