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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目光碰撞,无声地对峙着。 气氛越绷越紧,有那么一瞬间,周瑾几乎都要以为戚严要失去控制,暴露出原本的丑态。 可在下一秒,他突然笑了,没有温度的笑容。 “我同意,我同意。”在周瑾疑惑的目光中,戚严捂着嘴,胡乱点点头,笑道,“不过,周警官……有良心的人才会感觉到痛苦,这种高尚的东西,我没有。” 他眼神诡异。 “所以承担痛苦的人不是我,是闻朗。” 戚严笑嘻嘻的,说着:“你也能明白吧,家人就是一种很矛盾的存在。你很爱他,但有时候,你又会比谁都恨他。” 他依旧爱着闻朗,毋庸置疑,因为这世界上除了戚真,闻朗是他唯一的亲人。 但他们本是一体的孪生兄弟,比起他,闻朗得到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闻朗在怀光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抱膝躲在肮脏泥泞的巷子里,看着地上被丢弃的报纸,记者口诛笔伐,群众唾沫横飞,一字一句控诉着连环杀人犯的恶行。 他被全世界驱逐,被全世界抛弃。 闻朗则从豪车上走下来,穿着演奏时的西装,光鲜亮丽地站在光芒中,遥遥地望着他。 那一刻,戚严相信自己就是为犯罪而生的,因为他看到闻朗,转一转眼珠,就知道该怎么利用人性的弱点,令他痛苦。 戚严冲过去,紧紧抱住闻朗,他的脏污恶臭统统染在闻朗整洁的衣服上。 地面上,两人身影重新融为一体。 戚严哭着控诉:“哥,你怎么才来接我?” 他听到闻朗充满自责的回答:“阿严,对不起,对不起。” “我做错了事,你救救我,好不好?你救救我……” 闻朗看不见他的眼睛,不知道他连泪水都流不下来。 闻朗只是一味地拥抱着他,承诺道:“有哥哥在,你别怕。” …… “我那个好哥哥很蠢,对不对?”戚严评价着,“就这么听话的替我收拾了一切。” 周瑾想着,一个在十多岁就能找到陈立替戚严顶罪,把怀光的警察、检方、法律都耍了一遍的闻朗,怎么可能蠢? 闻朗很聪明,或许早就明白戚严在愚弄他,可是负罪感会让他选择眼盲。 戚严让他感觉到亏欠,感觉到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罪恶,他与戚严分享自己的一切,甚至愿意用死亡来换取戚严的新生。 戚严嘲讽着闻朗的“善良”,因为他没有那些东西; 与此同时,他又爱着闻朗的“善良”,因为,他没有那些东西。 “你以为我找江寒声报仇是因为自责?”戚严懒洋洋地说着,“我哥哥心甘情愿地替我死了,我接受他赠予我的一切,这是理所应当,我为什么要自责?闻朗的死活,该由我来决定,江教授夺走了我的权利,他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的一切行为,都以“自我”为中心,极端的残酷与冷血。 戚严的手指从周瑾的脸庞掠上去,伸进她的头发间。 “周警官,你以为随便激我两句,就能让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哭鼻子吗?想要击溃一个人的心理防线,需要先了解他。” 他眼神有些迷离的笑意,仔细审视着她,说:“你看,我现在就有点了解你了,你是个好女孩,所以潜意识里就以为我会因自责而痛苦,因为你有同样的心理,对不对?让我猜猜——听詹韦提起过,周川是为了给他可爱的meimei过生日才会选择在‘8·17’那天出任务……” 周瑾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这让戚严难以控制的兴奋起来。 他痴迷于女人受惊的模样,特别是穿着红裙子的女人,鲜艳夺目的像朵玫瑰花,可怜,漂亮,勾起男人无穷无尽的占有欲。 占有欲到了极限,就是毁坏,要将花瓣狠狠碾碎,这样才能不让她再属于其他人。 戚严捧住周瑾的脸,情不自禁地亲吻在她的嘴唇上,说:“宝贝,你会因为自责而痛苦吗?” 她拼尽全力挣动着双手和双脚,想要杀了眼前这个人,可越挣扎,尼龙绳就捆缚得越紧。 她仰起脖颈,吼叫:“别碰我!” “这就受不了了?刚刚的气势呢!” 周瑾张嘴狠狠咬在他的手指上,喉咙发出类似兽一样愤怒的呜咽。 戚严也不怕疼,些许泪水淌到他的手背上,他知道周瑾哭了,反而大笑起来。 他伸手掐住周瑾的脖子,迫使她松开嘴,眼底堆积的疯狂越来越浓烈。 戚严的声音轻且快,“不过我承认,刚才你让我有点生气,因为有一句话你说得很对,五年前,我确实输给江寒声,他让我失去了我哥哥。” 周瑾张嘴嗬嗬地喘着粗气,眼前的光线扭曲成团,变得一片模糊。 渐渐地,她意识有些涣散。 很快,戚严松开她,贴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但是他也吃了不少苦头。他曾在电视上公开嘲讽我自诩为艺术家,这点我至今无法赞同,周警官,你要不要欣赏一下我当年的杰作?” 周瑾暂时很难做出敏锐的反应,她耳朵里嗡嗡地响,车祸造成的创伤让她使不出太多的力气。 很疼。 她能做的只有忍耐。 周瑾听着戚严的脚步声渐渐地远去,很快又渐渐地临近。 很快,她看到那小型舞台上缓缓垂下一块白色幕布,光束在幕布上投射出隐隐绰绰的影像。 戚严坐在她的旁边,眼睛亮亮的,手抵着下巴,没有看屏幕,而是专注地望着周瑾。 周瑾对他的“杰作”不感兴趣,一直低着头,强行撑着意识,思考着该怎么对付戚严。 她原本备了一把防身用的短刀,放在裙下的腿带上,已经不见了。 手机不知掉在什么地方,还有脖子里的戒指…… 她看见自己胸前空空如也,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突然,画面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还给我。” 相机像是被放置在桌子上,角度很低,从镜头望过去,只能看到戚严的下半身,还有江寒声。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双脚没有被绑着,似乎也没有任何力气做出反抗。 周瑾看到他脸白如尸,冷汗打湿他黑色的碎发。 戚严闲适地坐在货箱上,指尖绕着一个银色的细链子。 链子缠绕上他的手指,又被他荡开,过了两叁秒,周瑾才看清楚链子上系得是块怀表。 刚才那道嘶哑至极的声音,确实从江寒声的方向发出的。 他说:“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