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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 有句官场客套话是这么说的:“臣罪该万死。”意思是犯下的罪足以死上一万次,实际呢,人其实死一次就别想再活过来,而且事实上,往往最常将这句话挂在嘴边的人,是最不容易被帝王赐死的人。这么一大通道理原则上和她此时的光景差不多。 从一开始,因为她懒得天天跟在公主身后哈腰驼背的从头陪到晚,所以走了捷径,干脆自己当了公主,这一点当然不敢跟帝王说,于是欺君开始。从主观上到客观所逼,现在公主本尊为了自己将来的幸福婚姻家庭要求她去继续把帝王团团转的欺,那么未来非常可观,当帝王从满天乱转星花中扒出一丝真相,那么她就可以领死吧。就算到那个时候,公主已经顺利开开心心把夫嫁,她这边的功劳、苦劳加牢sao也就攒着留给阎王听好了。 所以说呀,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 哀怨的回想和思索,怎么当初胆小内向的公主变成这个样子?真是史料未及。单纯的护卫工作而已,怎么会闹到这个程度?公主仍然不改羞涩,可大胆起来,懂得充分的物尽其用。光用想的就后悔不已,悔不该呀,一步错,全盘错,为了一时贪懒,导致如此下场……呜——后悔药在哪里?好想去偷一粒来吃。 想着想着,疑天就蹲下身去,抱住双膝开始追悔连连,怎么会惹上这码子事嘛!她真是天底下最白痴的白痴了,自己往火坑里跳,也不管底下的危机四伏。看起来全天下最会找死的人也非她莫属。阎王老爷难道是她的命中情郎?她活了这么多年,回回都拼着下地狱去夫妻相会呀…… 身边一圈的宫女们面面相觑,公主这段时间怎么了?出嫁前恐惧症?不但没有从前的文静贤惠,还一反常态的慵懒可爱。从今天早上开始又加了唉声叹气,背地里还据说有人看见公主捶胸顿足,以头抢地尔……这是不是打算上演边境居民的哭嫁?想归想,公主都蹲下了,她们还能站着么?哗啦,数十个宫女也顾不得公主选中帝王居住的凌宵殿门口练蹲,她们也都清一色蹲下去,端盘子的继续端盘子,打扇的继续打扇。远远看起来,就像一群人图谋不轨的围小圈子商量阴谋。 当帝王料理完国事,打算出门轻松轻松,看到自己家殿门口就是这种情景。 首先倒抽一口气的是帝王身边的侍从。这算什么架势?莲公主带着一群人蹲在门口是打算聚赌还是拍象棋纳凉?凌宵殿门口啥时风水这么好啦? 帝王倒是剑眉一挑,有兴趣的挥挥手让众人退下,自己也跟着蹲在meimei身边,实在是好奇向来乖巧优雅的meimei怎么今天摆出这个谱。“想什么呢?”托出下巴,帝王望一下周围,再移回meimei乌黑的长发上,没见蹲下来的空气特别好呀。 耷拉着脑袋,她知道宫女们都下去了,身边一起蹲着的是帝王,可此刻,她就是不想起来,看他能拿她怎么着。“见着帝王不行礼,真的会被视为大不敬而株连九族么?”按道理办事一向都是明智,现下反正也是死罪一条,索性多干几件坏事好了,数罪并罚下来也就那么一死。唔,这算不算破罐子破摔? 他轻笑,也不管自己坠地长发,“那要看本帝的心情如何。”株连九族?他没笨到把自己也牵扯进去,好歹,他也算面前这小东西的哥。 伸出一只手指在地上画圈圈,她没来由的心情烦躁起来,“这么说的话,莲儿从小遵从的礼数根本都是白学嘛,帝王又舍不得杀莲儿。”皇族中人皆可因此而放纵,却还得遵循礼法,真是怕死还是怕被剔除皇族而少了那份特权和优厚的生活? 有些诧异的偏了偏头,他宠溺的打量低垂头的meimei,“那你又是怎么看这件事?”她今天心情不好是么?这么无精打采的。莫名的,心中有了心疼。 “按道理来说,遵守礼教种种皆是为了保证皇权威严和帝王的高高在上,所谓侍宠而骄,也无不道理可言,有靠山怕啥,可为什么就这么多人想追着上爬,互相打击想争那个侍宠?”回想她的祭身份,因为懒得甩这套,就老被人参,说她目无王法,该掉脑袋。真是的,明摆着妒忌,而且她哪里目无王法啦?真没王法侯着,她才不当这个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鬼祭咧。有本事,换他们来当当看! “因为人性追求高高在上。”很轻的开口,他伸出手,抚摸meimei的发。“帝王只有一个,在所有人眼中,最能呼风唤雨的除了帝王,便是帝王身边的高官,而高官中,最拥有特权的就有权利侍宠而骄。先要成为人上人,想要高于其他人,除了争功夺利,只有背地里互相争斗,踩着别人的肩膀自然是高了一大截。”有人欺负她了?谁敢? 懒洋洋的看着自己乱画的图案,她皱眉,“这些我都明白,别人应该也明白。但我不懂,名利权势都这么重要?一定得争个头破血流?书上说,每个人都有他的使命,难道都是要当高官,挣大钱?”歪过脑袋,对上一侧同样看着她的他的黑眸,没有回避,也不对头上肆虐的大手有发意见。 小妮子今天追根问底了,还苦恼得皱了那双精致的细眉。他疼爱的望进与自己相似的黑眸中,除了对她此刻所思的惊讶外,只有宠溺和骄傲,天底下恐怕没有什么女人和他的青莲一样能思索到这种程度吧。 扬高眉毛,她考虑要不要一掌巴掉他英俊面孔上的傻笑,她在问问题咧,他怎么一点反映也没有?平日里就没见过帝王的痴呆样?难道是老年痴呆症临时发作?咦——会不会传染呀?靠那么近,真危险。 瞅见meimei怪异的眼神,帝王忙回神,咳两声,俊美的面上是维持不变的温和笑容。最近,他老在青莲面前出丑,真没面子。“咳,其实,每个人都想生活得好,有了地位和金钱,生活及所求方面也会更便利。就一个人来说,他得考虑如何让家人,让后代生活得更好。而商人则负责养活他的手下,官场中人,就得顾及到顶头的上司及下属和党羽的问题,朝廷内外都是这样。”这是无奈的事实。 好腐败。瞥他,她后缩一下以示和这种人划清界限,“连忠臣也这样?”那她得好好反省一下,认得的同朝大臣们,有没有这么无耻的,怎么经他一说,她连自己的祭本院也开始怀疑了。“抽百姓的税,养的就是你们这种人?”还结党营私咧。 望天,有翻白眼的欲望。“也有养育着你,莲儿不必把自己想得那么清高,而且忠臣和贪官之间也不完全能用等号与不等号联系。”王侯之家多争斗,她明白些事理也好,省得他日成为皇妃,不懂自保,有时光有丈夫的宠爱是不够的,想在女人众多的后宫出头,仅仅是皇后,没点本事很难。 “哦。”是哦,她也是被税金养育的米虫呢。唉,今天心情不好,怎么连自己也骂进去了。 看看meimei的神色估计也快平静下来了,他才试探着开口:“为什么不开心?”自己已没发现口吻中的纵容和平生头一回对女人的耐心。 扯出个笑给他看,“你发现啦?”她是不舒服对他的再度欺瞒。和青莲互换的事只要挨到青莲出嫁,天知地知她知她知,只要不说,帝王永远不会有杀人冲动。就算真知道了,这也算是完成任务的一部分,青莲平安嫁出,她顶多被训斥两句,赏赐不求有,但肯定不会死人。现在倒好了,公主亲自下令去把帝王蒙,找死嘛! 笑得有点想杀人的样子实在不像心情很好。他笑眯眯的动动身子,觉得蹲着有点累,不在乎身上的华贵衣袍,干脆撩袍就地坐下,“有什么烦心的事要说给本帝听听么?” 将下巴搁至手臂,她歪着头看他,“你最近好有人性。”哪象以前她拜见的帝王,阴阳怪气十足,简直就是哪一面都卑鄙的小人。 这个……算是人话么?他的笑有点勉强,“你是指哪方面?”原来他在meimei心中一直都是没人性的。所以以前在他面前她才总是什么话都不敢说,一味遵循的顺从? 她只是思考着,“因为莲儿是meimei是公主?而面对人臣时,因所谓的高高在上及威严就必须得摆出一副谁也读不懂的城府深重程度?” 细美黑眸温柔的凝视她,“为什么本帝从来不知道有任何一位女子如此思考过这种问题?” “因为这种问题好无聊。”明知有答案,却还是想不通。一般她根本不头疼,可今晨一醒来就被青莲本尊一脚踢来这里套寒琨的消息外加尽力将帝王瞒得晕头转向。她才后悔得没事找事让自己想不开的不愿意多想和青莲协商的事。“哦,对了,寒琨是怎么回事?”再不问出那只白头翁住哪里,青莲一定又得哭哭啼啼去浪费她火炎身体中少得可怜的水分了。唉,一想起来头就好痛。 几不可觉的,他眼中闪过不悦。“怎么了?”突然发现,他竟然十分不开心听到青莲口中询问其他男人的事。 “他是以什么资格和身份来这里?”这一点她得问清楚寒琨的本意。男人间的友谊对女人来说是无法理喻的,她得从青莲的角度出发去弄清楚寒琨的目的,若真是想娶个后台硬的妻子回国去巩固政权争夺皇位,那么她最好劝说青莲放弃,单纯的青莲无论主观和客观上都不适合宫廷竞争的黑暗。“为什么寒冰之国求婚的皇子只有寒玭一人,寒琨的来访是想娶莲儿的身份不是莲儿本人还是只冲着和帝王的交情来处理滞销货?” 尖锐的问题让他一怔,爽朗笑了,“惊喜连连,莲儿你的聪慧……” 一只玉爪不耐烦的打断他,“不用赞美我,那些本来就是事实,而且我自己也清楚,我只要回答。”真的,愈接近帝王,愈能发现他的缺点。自以为是又唠叨又老年痴呆,啧,难怪至今尚未娶妻。可怜哦,八成还有那里不可告人的隐疾缠身。 没有任何不快,他只是一笑:“寒琨是寒冰之国的大皇子,我们在五年前的野外狩猎时认识,然后有了交情,也可以用你的话来说,为了彼此的利益和两国的日后发展关系。今次他来,的确是本帝私下邀请的,皇室的儿女婚姻没有政治色彩基本上不可能成立,本帝也只是出于私心,希望你嫁给一个首先让本帝可以肯定的男人。”剑眉一微微一皱,不明白心中的一丝刺痛因何而来。 她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仍是蹲着,双手抱着膝盖,有了担心:“莲儿……以莲儿的性情,适合后宫争斗么?”那么既单又蠢的公主…… 摇摇头,他伸手拍拍她的头,“别一副自己身外人的口吻,莲儿。以前的你本帝得担心,可如今你聪颖、独立,本帝相信你会是个成功的妻子。” “哦——啊?”睁圆双眼,她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哦。”差点忘了,讨论得好象过于热切了。“那寒琨不可能住在招待客人的行馆啰?” 他笑得若有所思:“莲儿……好象找过寒琨的消息?”按住心头突然而来的郁闷,他只是呵呵笑着看着meimei害羞的低下头去,“其实,主动追求自己的幸福也没什么不好。寒琨目前住在凌崇后殿,你随时可以去找他的。” 深深垂下头去干笑,为啥她得扮演个倒追男人的花痴啊。“谢谢帝王,莲儿知道了。” 仔细打量meimei,也许那股惆怅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还不开心么?”一大早跑来这儿蹲了这么久,就只是想要心上人的消息,现在的小女人真越来越厉害了。 摇头,跟他聊了这么多有的没有的,莫名的也不再不高兴了,仰起甜甜的笑脸,“我觉得帝王真是个好人呢。”真是诚心话,就算他再阴阳怪气,对自己meimei这般疼爱,不会真是个恶毒到底的混蛋。 “是是,莲儿说什么都是。”他喜欢看她眉开眼笑的样子。“那现在——”支手撑起身,他很体贴的伸出手。“可以起来了么?我们一起去找寒琨,解解你的相思之苦。” 皱皱鼻子,“人家哪有啦!”她哪敢抢青莲未来的丈夫。盯着伸到面前的大手,其实心里有点感叹,若帝王对每个人都这么好,恐怕全朝廷的人都不会怕他,而是真心的效忠于他吧。看看自己的爪,考虑一下要不要放进这只大手中,犹豫是正常,她不愿意多一条日后被算的帐。 “怎么了?”弯着腰,帝王等待着,“蹲着感觉真的要比站的好?还是又怕了本帝?”打着趣,好笑的看到被激的她立刻将手放入他手中。有刹那失了神,她的手好小,又白又嫩,从来不知道有任何女人的手能让他疼惜到不忍心握住,就怕那么一个用力就给捏碎了。 借他的力,疑天跳起身,却在下一刻又软绵绵跪了下去。 忙快手一把抱住她,“怎么了?!”他紧张的上下打量她,“是不是不舒服?祭呢?她为什么不告诉本帝你不舒服?本帝回去立刻砍了她——” “帝。”她挂着可怜又好笑的笑容,在他宽大的怀中仰头。 娇弱的神情让他心头一颤,“嗯?”低沉的轻问,怕吓到了她。 绽着无辜的笑,疑天眨巴大眼:“我的腿麻了。” 凌宵殿内。 被安置在宽大舒适的躺椅中的疑天其实好想惨叫,因为该死的帝王居然把她往这里一丢就立刻找来两个宫女帮她按摩和拉直腿脚。又刺又痒的感觉难受到了极点,让黑玉的大眼中满是愤恨和委屈。 “莲公主,很难受?”看到公主两只小手紧紧抓着躺椅的扶手,两名宫女担心的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继续。”还用问吗,难道她现在要哈哈大笑聊表自己不但没啥感觉反而精神错乱无比?唔——能走动的时候一定要找借口去刨那块地,还要找机会把帝王陷害!看他一副悠闲自得那边背手迎夏风的样,看了就让人乱不爽一把的。 侧过身,瞥青莲小脸上精彩的神色转变,轻二易举的猜出她八成心底又在骂他了。不会生气,反而觉得可爱极了。帝王浅笑着摇头,突然格外羡慕起寒琨那家伙,居然能娶到世界上最可人的青莲为妻,而且还能同时得到她的青睐。一时间竟有了后悔邀请寒琨来的举动,否则,他还可以多守青莲几年。 他皱啥眉?难道看她痛苦还不满意,在想更恐怖的折磨人方式么?果然是个变态,难怪那时会用寒冰咒来对付她的火炎之身,好毒!青莲怎么会让她这个替死鬼来拖延他嘛,再这么下去,青莲根本不会死于刺客之手,而是这个大变态的帝王啦! 她那咬牙切齿又突然哀怨是什么意思?他可不敢肯定那是他们兄妹心意相通,她也为日后舍不得他这个兄长而难过。估计在想寒琨了。唔,不行,哪有这种外人放在最先头的道理?他是她的亲兄长,她应该把他放在首位!主意拿定,帝王挥手:“你们退下。 ” 宫女和侍从恭敬退出。 他来到躺椅边,撩开长袍,坐在扶手上,“还难受么?”不让她和寒琨见面,看她还不把他放在首位就奇怪了,就当做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吧,也算是寒琨那小子的额外提前聘礼。 “你说呢?”没好气的用手揉着双腿被强制拉扯开的肌rou,疑天连眼白都不给他。 哟,小丫头生气了。他可从来不知道原来青莲也是有小脾气的。微笑着,压低声音,几乎是好声好气的赔笑了,“恼了?”这么容易使小性子,真是可爱。 白他,这家伙烦不烦?气头上还凑过来找踹? 阳光洒在她清纯的面,那似娇嗔的一瞟竟让人有错觉以为她黑玉般的眸也镀上了层金。有丝恍惚,因为觉得她这样的性子配一双琥珀瞳肯定更为活泼合适,黑眸固然是好看,可总觉得文静了许多。甩开胡思乱想,帝王笑了:“真恼了?为兄赔个不是,为兄请莲儿去喝西疆醇酿?”她可是他所知第一个会品酒的女人。 大眼儿一亮,西疆醇酿?好呀!等等,他叫她啥?莲儿……垂下的大眼被长睫毛所遮掩,小心的转动眼珠。怎么办?她又忘了她现在是青莲,忘了应该装扮出那羞涩可人的公主。现在怎么办?本性必露,刚才她还差一点一脚踹了帝王。要立刻晕倒还是真的一脚飞过去踹晕他,然后畏罪潜逃? 浅笑了,满是宠溺的,“莲儿,本帝准许你以这性子在本帝面前。”他受够了阿谀奉承,只要真实,就算是动用特权,他也要保留住。 抬眼,疑天笑得玩味,“准许?”他的高高在上有时真叫人反感。“只因为我是莲儿,是帝王的meimei,而且是最疼爱的meimei?”多虚伪的兄妹之间表示,若他真的那么豁达,满朝文武今天还这样的畏惧他。 来了,就是这一点让他对她改了观,从疼爱到愈加赞赏。虽然她的观点总是处在驳斥之上,但未必不好叫他反过来申视自己的态度,“也许。”回答得模凌两可,就是想再听听她的高见。 “帝王是想要份新鲜感还是找面镜子?”她懒洋洋的直接指出他所想。 他展颜而笑,直起高大的身子,走到明媚的窗前,感受着夏风拂面。扭头看向她,“本帝怎么能随意让人在本帝面前实话实说、任意而为?那身为帝王如何能掌控大权,指点江山?” “没有实话,坐井观天的帝王如何能知天下事,又谈何指点江山?”她也坐直了身,毫不避讳的盯着他,“光看折子,怎知世事如何,手掌大权又怎能真正让众大臣口服心服?”虽然他倒真做到了,可这种口吻,听了就让人想扁他。狂什么狂嘛,不就是一介帝王,也是个男人而已,有本事,立即成仙看看。 坐井观天……第一次有人敢这么直接点出身居帝之国国都皇宫深处的帝王所处事实。也许他该抽个时间外出看看了。“你的意思是本帝应该广纳贤言?人皆为私心之物,本帝分辨明言的本事好象不比圣贤,你又觉得本帝该怎么办?”有趣的看到她真的开始认真思考,他差点失笑。纳女之言并非不当,而是他实在不相信从小处与深宫的meimei能真的有什么好看法。 苦恼的研究这个问题半晌,疑天耸肩,无赖的撒手不管:“那就是帝王的事了,我不知道。”干她屁事,又不是她处理朝政。话说回来,她这么一说,自己也突然觉得帝王了不起了,能够帝位坐得这么稳,超人呵。 她的话让他忍俊不止,好一个脱身的借口。踱回躺椅边蹲下,仰头看看从小心疼到大的meimei,“莲儿,本帝真喜欢你。”这么出色的女人是meimei,让他做哥哥的好生自豪。 眨巴眼,他俊美的脸,认真的神情,让她不由自主的不好意思起来,抓抓头,再摸摸鼻子,东瞟西望,不太敢再看蹲于身前的帝王。“我,老实说,我也很佩服你。”能够将辽阔的帝之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国泰民安,能处理好与各国的关系,而且,还这么出乎意料的宽宏大量,一点儿也不生气她的直言,反而接纳,还一起探讨。就算她以前真的很讨厌他的只喜欢作对,如今接近了,却不得不打心底佩服。 疑迟的看一眼那双美丽细长的深邃黑眸,疑天低下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你,你真的,真的只是因为我是莲儿,才任我这么说,若我是其他的人呢?你不会治我的欺君之罪?”从未有人真正的因为她是她而喜欢过她呵,莫名的,小小的雀跃在心底冒出。 他思索着用词,看出她的紧张,这让他微笑:“莲儿。”得到她的抬头,他才轻轻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我们能沟通的重点。你的话本帝并不否认。可如果有人,有人像你这般能不畏惧本帝身为帝王的身份,对本帝畅所欲言,真真实实的袒露他的心声,那本帝同样会赞赏他,打心底喜欢他。” 听着他的话,她忽然笑了,迷人无比。小心伸出手,碰触面前这个从小就被教导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帝王。他的皮肤很光滑,是温暖的,并非教育中那个神明,而是个人,在她面前近在咫尺的男人。 几尽虔诚似的:“我知道,男人的优秀并不在功绩,而在他的心胸。我敬仰你,效忠你是因为根深蒂固的教诲,今天你让我知道,你有让人打心底最深处仰慕的本钱,我忽然明白为什么许多大臣都那么崇拜你了。”虽然也还是有很多人怕他就是了。 他任他的小手试探的抚摸他,“那你也喜欢本帝么?莲儿?” 莲儿……“莲儿自然是喜欢你的。”她不是青莲,她也同样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他,他知道么?外表是青莲,可内在的灵魂是疑天,是一向爱和他唱反调的祭,他又知道么?他说他喜欢她,是喜欢外表的青莲,还是内心的疑天? “怎么了?”敏锐的觉察到她的转变不再是喜悦,他柔声询问。 收回手,站起身,腿上的麻痒已不再。这是青莲这具身体的感觉,可她这个暂居的灵魂同样受其之苦,走到敞开的窗前,温暖的风也是由青莲这具身体所感知的。那……她算什么?偏回头来,她犹豫的发问:“人,真是只是因为这具皮囊和表象而被人认可和喜爱的?”她的性子不似一般的女孩儿家安静文雅贤惠,她是祭,有着巫师的高级法术,战士的作战技能,朝中仅有几个可以聊得来的同僚都只将她当男孩子看,这也是外在表象的原因么? 他立起身,中肯的评价:“理论上看人要看心,但大部分人都不是。”缓步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只及他胸口的meimei,并不了解她为什么不开心,“你的外表十分优秀,担心什么呢?为兄可以保证,寒琨绝不是个不看内心的人。” 仰高头,笑得有些无奈,寒琨干她什么事也没有,喜欢寒琨的是青莲本尊。“那你呢?”脱口而出的话语让自己惊觉了心意,她在意他,在意帝王,在意这个男人的看法。天,老天,这是什么意思,如何解释?她从来就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为什么惟独计较起他来? 想不通的下意识想逃,却在转身要走的一刹那被他抓住了她的手。温暖的竟刺得她一阵瑟缩,想甩开他的手,想躲得远远的,一切的想法在他温柔的伸手托起她低垂的脸时,烟消云散,她只能看着他,一言不发。 “本帝不会。”他坚定道,“本帝不会只看一的人的外表来评价一个人,否则本帝绝对不会在发现你是这样的性子后说本帝喜欢你。莲儿不怕,本帝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他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只知道绝对不能让他最重要的meimei伤心难过。 “真的?”她不敢置信。 “真的。”他低沉的话语像一粒定心丸。 虽然明知道他这是对着青莲,可她满足了。“嗯。”如果这个个梦,一个美丽的梦,那么她就暂时沉迷好了,一旦梦醒,她不会再任意妄为,毕竟她也只是祭,不是帝王捧在手心里的宝贝青莲。 “来,本帝带你去饮西疆醇酿。”自然而然的牵了她的小手,帝王兴高采烈的往外走:“我们到酒窖去喝个痛快。”今天天气好得正适合把酒痛饮。 “好!”心思被转开,疑天开开心心迈开步子,跟着冲到门口才想起来,好象……青莲的身子碰不得酒呀——管他呢,喝了再说。 头疼、头疼、头好疼。个人体质不同可以理解,可为什么她品她的美酒,这具身体同时回报以头晕目眩加酒醉咧?这是何等道理?老天不公! “解酒茶。”青莲新奇微笑着双手奉上解酒茶一杯,“看着帝王那么高兴的送你回来,想必喝得很尽兴吧?”她可从未见过帝王如此开怀,不是天天都乐呵呵的呢。 “那是因为我们聚赌。”赢家当然开心,不过还好她拿来抵押的都是青莲的家当。想象一下周遭的洗劫一空,再看看面前这位好脾气的公主,考虑一下,还是打算下回再找帝王赌赢回来比较妥当。 青莲闻言倒抽一口气,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亲耳所闻,聚赌?还好已将旁边侍侯的人谴退,否则传出去怎么见人呀。“聚赌?帝王赌博?”老天,她没听错吧,她印象中神一样的帝王哥哥竟然也会赌博? 看着快晕倒的公主,喝一口苦苦的茶,“别晕,我问到你想找的那个男人了。”呵呵,破坏掉帝王的形象也算是公主叫她去找死的一点点报复吧。 青莲立刻通红了面颊,“他,你问到了?”小手搅成一团,渴望着想快点知道,却因为一贯的修养而矜持害羞得无法开口。 黑眸瞥她一眼,为什么缀入爱河的小女人还没变得更放开一点?是谁说爱情使人蜕变得像蚂蚁变成大象的?再灌了口茶,“他住在崇凌后殿。”皇宫诺大,每座宫殿都有自己的名字,反正她是搞不清楚在哪儿啦,要青莲自个儿找去。 “崇凌后殿?”青莲喜上眉梢,眼睛都柔和下来,“离我们这里不远的。”意味着有可能她能经常见到他…… 瞅她那柔情似水的样子,疑天闲闲的托住下巴,嘻嘻笑了,“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你这么冒然去找她不好吧?”呵呵,为情不惜做出一切的拼劲也可以大开眼界呢。说是这么意思一下,她可一点儿不介意青莲冲出去约会燃情。这事愈早结束对她愈有帮助,早日脱离苦海,阿弥陀佛。 青莲本来就红的脸更加火红,“祭,这是什么话。”她可是姑娘家,怎么可能自己去找男人? “你不去私下和他见面,你怎么让他喜欢上你?”难道光坐在这里想一想也可以地?那世界上怎么还有那么多牛郎织女有缘无份的遗憾终身? “我……”单纯公主开始恐慌,“我,我不知道。”从小的教养都教导着她身为一个公主的修养,她不能也不敢主动去找男人啊。 “你现在是我,怕什么?”托住下巴,有趣的看着公主挣扎,是不是接下来就是一场好戏让她快乐的观看? 青莲慌乱无比,起身在屋内转来转去,好久好久,几乎看得疑天眼都花了才下了她一生最大的决定,“我去。” “哦,那好走不送。”可以确定明天公主本尊出去花天酒地,那她总可以舒服睡上一天了。掩口打了个呵欠,酒劲在脑门盘旋得又疼又困,早点睡为好,美容又保健,据说多睡眠还可以增高。 “等等!”青莲看到疑天一副倒头即眠的势头,忙拉住她,“别睡先,你明天不可以睡一天啊。”领教过疑天的睡功,再苯也知道,话要先说清楚,否则明个儿再说就来不及了。 “做啥?”半眯的眼睛逐渐无神,不睡一天做啥?难道贵为公主还要扫地作饭加洗衣? “帮我拖着帝王呀。”青莲笑得很羞涩,“这样我才可以放心去找寒琨。”否则冷不丁的帝王冒出来,那场面就好玩了。 ……歹命哦,她何时才能脱身哟。 下雨的晨,实在叫人想在被窝里多赖上一两个时辰的。看到青莲在一边兴奋不止的踱来踱去,疑天就认命了要早起去面对帝王进行把他欺的找死行径。 叹气,困困的一挥手:“芙蓉,你去崇凌后殿看看寒公子还需要什么。”先打发了这个爱情热中份子,再扶住一边的宫女起身,“我们到凌宵殿去拜见帝王吧。” 一群侍侯的宫女簇拥着疑天浩浩荡荡的移架凌宵殿,再将早膳什么的大大方方摆到帝王寝殿的正厅。 凌宵殿的侍从们有点目瞪口呆的看着不请自来的人:“公主,帝王仍在早朝呀。”她们就这样连同枕头也搬过来……要长住?没听说缀云殿那边闹鼠疫呀。 “我知道,我可以等。”疑天有一口没一口的填着肚子。要帮青莲,她只能跑到这边,而非邀请帝王过去,要是帝王突发其想,找寒琨一块儿过去,那也得死。来这里才是万无一失的,好听点的借口叫惊喜,直接点的目的就是找死。 瞟一眼安置在软榻上的松软大枕头只觉得更困了,帝王上早朝至少要再两个时辰才回来吧。挥手让所有人连同早膳一起消失掉。疑天整个人飘忽忽的荡到榻上,倒头就睡。“我睡会儿,别吵我。”困死了,西疆醇酿的后劲大到进晨起来头还有点抽痛,再不多躺会儿,她会忍不住冲动跑到酒窖里直接把自己淹死。 青莲这具烂体质哪……哪天完成了任务,换回自己的千杯不倒,一定要去喝个痛快,然后清神气爽的上大街闹事,以兹证明她的本体根本不会有酒醉之说。 清晨的大雨真是响呀…… 沉睡在不知不觉中被一种莫名的空气波动打破。 不了解的睁开眼,疑天看到屋内的宫女皆已退去,惟有窗边的躺椅上,悠然侧坐看书的俊美男人。 英俊无比的侧面,盘旋及地的长发……忍不住直勾勾的盯住了那头又黑又亮看起来柔软度极好的乌发。很是羡慕,全帝之国最美丽的长发呀。因为祭的工作,她的头发一向不过肩头,太长了不好打理而且碍手碍脚,所以从未体会过过腰的长发飘逸感觉,更何况这比帝王身子还长的发了。 忍不住叹息,真是漂亮。 听闻见声响,侧过脸,帝王微微一笑:“醒了?”合上膝头的书,站起来,走到软榻边坐下,“一进来就见着你的睡,怎么酒还未醒?”怜爱的伸手拂过她睡的红扑扑的可爱小脸。心头只是一笑,她的酒量小得可怜,喝酒的豪气却比他还嚣张。 有人疼的感觉真好,闭上眼,像只小猫的任他轻触,“嗯,早上起来时头好痛。”软软的口吻几乎算是撒娇了。 垂视她不自知流露出的诱人魅力,帝王不动声色的将她从头打量到外露的那双娇足缠绕。青莲一定不知道爱困起来的摸样竟是这般惊人的魅惑。简直带有一种妖异的美了。“谁叫你昨天不服输的硬要喝那么多。”黑玉般深沉的眸无法克制的闪了小小火花。 闭着眼,凭直觉挨住他的大手,她舒适的呼一口气,“虽说十赌九输,不过我才不信这个定理只发生在我头上,哪天再赌回来。”不赢得个二五八万的,她祭的面子往哪儿搁。 敛下眼,清楚的觉察自己身体内升起的渴望是什么。他略带诧异而笑:“你还敢来?”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流连过她娇美的姿态,有些明白“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矛盾感受。不得不说,这种滋味品尝起来还真是动人心弦。想要占为己有,偏偏动弹不得。青莲当真是爱上寒琨了,以往那个青涩的小女人如今正悄悄散发出诱惑的女人魅力呢。 “怎么不敢,这一方面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懒洋洋的睁开迷离大眼,慢慢支支撑起慵懒至极的身子骨,“帝王今天不忙么?”只要缠住他,别让他去找寒琨就成。 小心掩盖掉心中的热切,他悠闲一笑:“不忙,本帝把工作都分下去了,在你出嫁前的这段时间里,本帝想好好陪陪你。”直起身,转到一边圆桌边倒了两杯茶过来,“怎么这两天都不见祭跟在你身边?”那女人,肯定又偷懒去了。 接过杯,她没觉得有道谢的必要。小口呡着,润了嗓,才仰头浅笑:“有帝王,我不需要她。”现下全帝之国最安全的就是现在,她在青莲体内,身边还杵着只那么高的一级保镖,青莲怕谁,恐怕连指甲都不会断掉一根。 欣然接受这份全然的信任,他喝一口清茶,“今日你就打算赖在这里,仍和昨日一般不去看看寒琨么?”瞅她的安然自得样,没有一点儿想挪窝的意思。“喜欢他到这么放心置之不理的份上,不怕时间和空间上分隔的问题?” 不懂。低垂下头,看着透明的茶水,不自觉的皱了眉头,“对一个人的感情一定要朝夕相处?既然是两情相悦,连书上都说岂用朝朝暮暮。” 扬高剑眉,帝王拉过椅子在软榻前落坐,“两情相悦?本帝不敢肯定才见过一次面的寒琨对你表现出非娶不可的架势,至少他并没跟本帝有任何表示。”小丫头是太自信还是太天真,不会一点儿也没发觉着点吧。 眨巴大眼,青莲此刻恐怕应该正在和寒琨朝朝暮暮中,她这边哪里需要凑什么热闹。“可,如果莲儿想要,就算用刀子,帝王也会让寒琨娶莲儿的,不是么?”咧嘴一个灿烂笑容,完全点中帝王心思。 失笑,不可置否。“他若不喜爱你,你会吃苦的。” “两个人生活一定要相互喜爱?”她所知的大部分官宦家庭可并非如此,真正爱意结合的倒是少数了。“政治婚姻,帝王还报有什么希望?”扯开来说,一旦和寒冰之国结为姻亲,那么至少五十年内,帝之国北疆可以暂时松口气,同时还能开通两国商贸,为帝之国带来许多寒冰之国珍贵产物。 薄唇呡成一条直线。他若有所思:“为什么能在现实中保有纯真?” “因为帝王心中莲儿并非莲儿。”坦然对视,疑天心中暗自捏把汗。他又开始怀疑了,而且她好象也说得太直率过火了点。“帝王心中的莲儿惧人不敢言谈,莲儿稍有谈吐,帝王的赞叹又含着不信任,那莲儿今后又如何与帝王相言论?” “欲盖弥彰。”他略眯了细长美眸。 甜甜一笑,要试探与反试探可是祭的拿手好戏。“难怪人言伴君如伴虎。” “叫本帝如何不疑?”他微挑了眉看她,仔仔细细,“明明是这么文静的相貌,只来了个祭,就变出这么个活泼的性子,本帝高兴,但又不能不存疑。” 笑眯上眼,低垂下头,“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脑袋的。”呜……她说的正是日后最有可能的死因。 他呡直的薄唇微微弯出个笑来:“偏偏本帝记得有个小女人就是喜欢找死的和本帝做对。” 原来,她在帝王心中的评价就是这个样子?不由得有点心寒,对比起昨日帝王对她允下的承诺。嘲弄的一笑,将手中杯搁到一边的案几上,轻盈伸足下软榻,也没穿上鞋子,任脚底的冰凉刺激着大脑中的那些甜言蜜语的贪恋。“人,还是要外在的。”几尽叹息了,轻盈走到窗前,推开紧合的窗,放入一室喧哗的雨声及潮湿雨意。 他静静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理不清为什么自己要说出这种话,只因为是挣扎么?挣扎着提醒自己的头脑,青莲是meimei,就算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可她已经爱上了寒琨,无论他产生什么遐想,也绝对不能碰她。……闭上黑眸,无奈而笑,转变的青莲已经逼得他不自主的竖起防备了,尽管私心里仍是眷恋不已她的更改。 伸出小手,接住自天而落的无根之水,冰冷从手心、脚心传来。这是青莲的身体,这是青莲身体的感受,不是她的!就连帝王的疼爱对象,也绝对不可能是她!永远不是她!她算什么?一个祭罢了,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推出去当替罪羊送死的祭罢了。 “莲儿。”他的声音有了歉意,他不该因自己的心思而触伤她,他没忘她的心有多细腻和敏感。 莲儿……从他口中换出的依旧是青莲。那她在哪里?茫然的笑了,看着大雨中迷蒙的世界,哪个才是她?向来对这种生活认命的她,为什么突然觉得不公了?她一向不觉得有什么可抱怨的呀,为什么,突然憎恨起这个身份来? 猛转过身,疑天看到做在软榻边椅上的帝王黑眸中温柔的凝视。 有着什么明朗起来了,她变了,转换了身份,品尝到不一样的生活滋味后,她变了。一个从未尝过蜂蜜的人,在舔到平生第一次的甜蜜时,叫他如何克制住自己变的贪婪的欲望渴求?帝王让她变了,他的温柔让她变了,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无欲无求的疑天,而是不知不觉中希望被人疼爱的疑天,希望他来疼爱的疑天。 她希望,他叫的是她,他给的温柔是她,不是青莲。 她的神情困惑而受伤,让他的心悄悄的疼了,“莲儿。”他觉得在她面前,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卑劣又小气的男人,他的自私伤了她,“对不起。”低沉的道歉只给她。 他的歉意只是让她的脑子变乱,刚刚理清一点此时她的感触,他又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 直起修长的身形,他慢慢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深深的看着她。 仰着头望他,他的黑眸美丽得像无光的黑钻,温柔无比。他在看谁?他看的是青莲还是青莲本体内的她?可能么?人都是看外在,除非知情人,谁会真正去研究面前人体内的灵魂是不是另外一个人? 突然没来由的爆发了脾气,她伸手用力推开他,“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她不是青莲!她不是帝王一直疼爱有加的青莲!她不是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青莲! 没理会他的错愕,她赤着小脚,转身冲出门外,胡乱选择了一条廊道奔跑着,根本没法顾及瓢泼的大雨飞溅湿了她的发,她的裙。她只是跑,用力的跑。 刚开始好象还有几个宫女和侍从追着她,到最后四周静悄悄的,什么人也没有了,只剩下无言的厅台楼阁和震耳的雨声。 喘息的扶住朱红的粗大廊柱,没有目的的将目光在廊外的雨中流转。 觉得好冷,垂下头,看到衣裙湿湿的贴在小腿上,一双小脚全是水,她的发也湿透了,凌乱的贴在脸颊和背上,她的袖子也湿了,勾勒出手臂的曲线。为什么她觉得最冷的不是身体感触,而是心中的寒? 这一双手是青莲的,这一双脚也是青莲的,这及腰的长发也是青莲的,这具身体都是青莲的。那她呢?她是祭呀,她是疑天呀,她不是青莲,不是啊! “莲儿。”浑厚圆润的低喃自廊道那边响起。 偏头。 那个满眼依旧温柔的俊逸男人。 “帝。”下意识的吐出这个字。 一道闪电自天空劈下。 她知道,她喜欢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