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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烬天下 第315节

    想到这些,凤姬下意识的扭头看着身边笑呵呵的萧奕白,那颗摇摇欲坠的白星始终阴影一般笼罩在她心头,她有种坚定却莫名其妙的直觉,这个人,真的会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坠落消失。

    血脉……要断了,来自古代种的血脉,这份蕴含着帝仲神力的后裔之血,竟然也会有彻底终断的这一天?

    凤姬豁然闭眼,有些事情她不敢深想,只是感到内心无名的惶恐。

    还是第一次见到清修之地的昆仑山巅像寻常人家一样热闹,姜清欣慰的笑了笑,倒是一贯严肃的白厉瞪了一眼自己的徒弟低声骂了一句,吓的连震吐了吐舌头,别过脸去不敢再说话了。

    萧奕白看着面红耳赤的弟弟,心中多有感慨,他在军中之时,虽然也经常和自己的属下同僚畅谈玩笑,那些怀着各种目的接近他的女人也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拿出来当成茶余饭后的调侃,尤其是在三军年宴上,那是为数不多不禁止士兵饮酒作乐的日子,每次都有喝的醉醺醺的人强拽着他要撮合姻缘,但他从来只是从容不迫的应付着,一次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被堵在墙角百口莫辩。

    军旅的生涯,到底和风轻云淡的昆仑之巅相差甚远,也难怪弟弟只有在这里,才能放下所有的警备之心,对任何人都不会怀有敌意。

    过了好一会,姜清才揉了揉被吵得隐隐作疼的额头站起来劝阻:“行了,都别闹了,昆仑山境内的魔气还未完全消散,你们也不能掉以轻心,都回去吧。”

    见掌门开了口,众人终于安静下来,挤眉弄眼的对他做着鬼脸,一溜烟的离开御药堂。

    第六百四十七章:牵引

    他们是最后才离开,在御药堂后方的弟子房前,许久没有在一起的师兄妹三人一前一后慢步走着,天澈在最前面,萧千夜牵着云潇跟着后面,这条路他们年少之时也曾走过无数次,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悠然宁静,放下了父辈的积怨和故乡的成见,就那么慢慢、缓缓,时而低语时而轻笑的一起走着。

    天澈的心情或许比他们二人更加复杂感慨,自那一年被掌门师父救回昆仑,重创的身体就只能在鹿吾山青丘师叔处长久而缓慢的疗养恢复,师妹云潇的情况他自然也是再清楚不过,每次唐红袖有意无意的和他提起这些事情,都让他心中纠起不安,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早就将云潇视若亲人,如今终于能看着她成家,仿佛心中一块巨石悄然落地。

    唯一的遗憾,大约就是秋水师叔早早过世,没能看到唯一的女儿嫁给心爱的人吧?

    而最大的惊喜,应该是凤九卿、凤姬,甚至萧奕白都这么巧齐聚昆仑山,这得是多大的缘分才能让这样三个人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天澈轻轻地叹了口气,忽然顿步回过头,第一次拥抱了一下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师妹,贴着耳根低低祝福。

    云潇心里微微一震,这个拥抱的动作是如此之轻,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明明是再温柔不过的祝福,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从内心的某一处蔓延,如同一柄看不见的利刃搅着她的剧痛难忍,让她情不自禁的伸手用力抱住了天澈。

    天澈顿了顿,听见胸膛处埋头的人传出低低的啜泣声,她一贯不畏世俗的目光,自幼除了喜欢黏着千夜,就是和他这个亲传师兄最为亲近了,但他却是个彬彬有礼的人,从来都会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不逾越这条看不见的鸿沟,但是此刻,天澈却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暗暗加重手臂的力道将她抱紧,笑呵呵的安慰道:“好好的怎么哭了呀?你这样粘着我,一会他会吃醋的。”

    萧千夜就在他身侧并肩而立,听到这句调侃的玩笑话,微微笑了一下——换成别人,他是真的会不高兴,但若是天澈,这好像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云潇抹着眼泪,脸色有些淡淡的苍白,这一番情绪的剧烈波动让心中的火种明灭不定的跳了一下,也让她突然感到了一丝不适。

    天澈敏锐的注意到她身上微妙的转变,立即给身边的萧千夜使了个眼色,两人心照不宣的不再多提刚才的话,就在三人准备离开之际,旁边弟子房的门忽然被轻轻推开,明姝小心的扶着门走出来,一抬头看见三人就在不远处,吓的她脚下一晃差点往后摔倒。

    云潇循声望来,即使复生的身体已经拥有了万年的记忆,但她还是在看见那张紧张不安的面容时,立马认了出来。

    明姝用力攥着自己的拳头,只觉得掌心里都是汗,她本来只是想开门透透气,没料到这么巧竟然会和云潇撞个正着,这一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半天都只能尴尬的呆在原地。

    两个女人皆是目光复杂的对望了一眼,让周围的空气都瞬间陷入了寂静,连天澈也是呆了数秒才反应过来,他怕明姝为难,连忙主动招手打了个招呼,又转向云潇介绍道,“上次幻魃之灾之后师父就让我教教她剑术,不过明姝身上有伤,所以也一并安排住在了鹿吾山,阿潇,你别介意,她现在不是飞垣的五公主了,按照辈分,还得喊你一声师叔呢!”

    “师叔……”云潇重复着这两个字,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正是这个异国公主带来了灾难,让娘亲惨死在阴谋之下。

    她默默抬手按了一下胸口,熟悉的诡笑在脑中荡起的刹那,这个地方也好像忽然长出来一根刺,让她无意识的加重力气深深按了下去——这段日子以来,她几乎都快要忘记这个人了,她分明也不是很恨明姝,为何还是会感觉到心里的疙瘩磨出一道道伤痕,让她一秒钟都不愿意再看到这张脸出现在眼前。

    “千夜……”天澈的手紧张的握拳,面上保持着镇定赶忙将云潇往他身边推了推,笑道,“好了,你们两个好不容易修成正果,我也不打扰你们,快回论剑峰好好休息吧。”

    萧千夜也察觉到云潇身上的火焰气息变得危险起来,知道天澈这么说只是为了缓和她越来越明显的杀气,他点点头,牵着云潇就往前走,不再去看一旁进退两难的明姝公主。

    明姝大气也不敢发出,她和云潇不是第一次见面了,甚至在飞垣初遇的时候,她还觉得这只是一个卑贱的异族女人罢了,可是为什么这一次的感觉会让她后背发凉,好像有种看不见的危险萦绕全身?

    “明姝。”天澈已经走上来,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惊恐,拍着肩膀安慰道,“没事了。”

    “她、她是不是很讨厌我?”莫名其妙的,一直在颤抖的明姝忽然问了他一个问题,又在脱口之后自己也惊讶的捂住嘴,然后惭愧的低下了头,她心里有一种奇特的复杂感情,在萧千夜拉着云潇准备离开之际,有一个声音在耳边窜起,逼着她要问出这个本不该再继续多谈的话题,但又有着另一丝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微妙情绪,似是恐惧和回避,又似在渴盼着答案。

    怎么回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的内心,仿佛要让她把那些深藏了许久的阴暗一点点展露出来。

    当蛟龙闯入昆仑山带来云潇死讯的时候,她和所有弟子一样震惊的听着,但又和所有人不一样,因为云潇对她而言,从来就是一个与众不同、极为特殊的存在。

    她没有见过这个昆仑山的小师妹,但她知道萧千夜是因为这个人才会公然抗旨拒婚,让她颜面无存的沦为全境笑柄,一直以来她将所有的怨恨都堆在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身上,几乎每日每夜都在幻想着她的容貌、她的性格,甚至她的出身,而当云潇真的去往飞垣之后,她也第一时间就找着各种借口想见一见她。

    坦白而言,第一眼的感觉是失望的,因为这是一个异族女人,哪怕有着惊为天人的美丽,在她看来也只是卑微渺小的。

    这正是这样的反差让她更加难以接受,她是飞垣的公主,出身高贵,如果不是被萧千夜公然拒婚,又有多少王孙贵族求而不得?

    可她偏偏输给了一个异族女人,让这场笑话变得更加难以收场。

    天征府,那座空荡荡的大宅子,她无数次的从门前走过都被紧闭的大门拒之门外,三郡主八次提亲,每次都被拦住不让进,那个在帝都城内并不算特别的府邸对她而言竟然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可她身为高高在上的公主,竟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能走进去,反而是云潇,她那么堂而皇之的住了进去,当着帝都城所有人的面,几乎默认了这个人就是天征府的女主人,是未来的阁主夫人。

    说来可笑,自己第一次走进天征府还是沾了三郡主的光,那时候的云潇睡在他的房间,睡在他的床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睡衣。

    她几乎是无法克制自己在那一瞬间产生的无数种念头,每一种都让她对云潇更加的不屑——他们没有成婚,没有名分,最多只能算是师出同门,她怎么可以这么恬不知耻的睡着男人的床上,简直荒唐的让人不齿。

    成婚?这两个冒出来的瞬间,明姝忽然眼眸一闪,刚才有几个兴高采烈的弟子从她门前跑过去,好像就在嘀咕着什么“喜事”、“成婚”,她听得不是很清楚,这会忽然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的望了一眼已经走出十几米的萧千夜和云潇,轻声问道:“天澈,刚才、刚才你们在御药堂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天澈笑着点头,回道:“差点忘了告诉你,他们成婚了,师父、师叔,还有他们两人的父亲、兄长和jiejie都在呢,也算是这么多年大家的心愿终于成真,是喜事呢。”

    听到这样的话,明姝心底先是微微一颤,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显然这件事情已经不能再左右她的情绪,反倒是有些莫名的开心,眼里露出喜悦:“那太好了,天澈,你说我要不要……要不要去恭喜他们?”

    天澈犹豫了一下,想起云潇刚才身上暴起的杀气,为难的笑了笑,找着借口回绝道:“等过一阵子吧,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回来,也不知道又经历了什么事情,先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一阵吧。”

    “嗯……”明姝自然能听懂这其中的深意,听话的点点头。

    成婚了,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男人,最终还是如愿以偿的娶到了自小就喜爱的姑娘,而她也终于可以从这段深埋着阴谋和不甘的感情中走出,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倏然眼底有一抹奇怪的黑焰闪烁了一瞬,顿时明姝的笑就僵硬在了脸上,有一个名字不由自主的从心中冒出。

    朱厌?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好好的在这种时候,忽然想起这个人的名字?

    若是没记错,这应该是帝都城一个风月之地男宠的名字,就连皇室中都时常有关于他的桃色艳文不绝于耳,每每听人提起,都让她面红耳赤,简直污秽到难以启齿,他花名阿政,似乎是从靖城被转手卖到帝都的,后来莫名其妙成了皇兄身边的新晋红人,由于明溪哥哥早年就有很多坊间传闻,所以那个人忽然摇身一变以“朱厌”的身份出现在帝王身侧之时,也是难免引起了不少流言蜚语。

    云潇,就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明姝倒吸一口寒气,冷汗沿着脸颊唰滴落,逼着自己赶紧将脑子里恐怖的画面抹去,但是再等她呼吸急促的抬眸,一眼就看到十几米之外的云潇已经转身望向她,她的身上有火光在冒出,危险的像一支脱弦的箭,在她还没有理清头绪的刹那就瞬移到她的面前,然后毫不犹豫的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阿潇!”天澈和萧千夜同时脱口,这般闪电一样的速度,竟然让两人都没能来得及出手阻止!

    “朱厌……”似乎被这个名字刺激到了某根神经,云潇的脸上忽然浮起了一丝淡淡的黑焰,眼神倏地一亮,“刚才你是不是说了这个名字?”

    这样一针见血的质问让明姝一阵窒息,她分明一个字也没有说,为什么云潇会听见她心底的声音?

    喉间的力道在持续加重,她拼命的挣扎,却感觉自己正在被火焰吞噬,瞳孔里的火光由红转黑,铺天盖地让整个昆仑之巅风云惊变。

    第六百四十八章:呢喃之语

    流火剑从掌下冒出的瞬间,一柄同样明媚的火色长剑从另一侧精准击出,凤姬一步踏出御药堂,来不及搞清楚眼前惊魂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看见云潇浑身的火焰缠绕着黑光,本能的出手抢下差点被拦腰砍断的明姝,不等她回神,汹涌的火舌吞吞吐吐继续追击而来,凤姬将呆若木鸡的明姝反手推给天澈,一转身,两柄流火剑撞击在一起,热浪滚滚而至!

    “云潇?”被她这一击的力道惊住,凤姬稳不住脚步大退,她蹙紧眉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皮肤竟然被撕裂,血顺着流火的剑身融入其中,让本就刺目的红更加不可直视,但与这样的色泽对应的则是云潇身上越来越暗沉的黑焰,明明拥有一双火色的双瞳,此刻却仿佛死了一样的毫无生机,不祥的预感笼罩下来,凤姬凛然神色,一边继续提剑反击,一边将理智失控的云潇尽可能的往无人的高空引去。

    凤九卿紧跟着从御药堂跑出,一抬头就看见昆仑的天空赤红一片,火焰如巨浪席卷,她们本就是浮世屿的双子,一时难分胜负。

    姜清也被窗外的声响惊动,几个大峰主同时起身追出,凤九卿连忙拦住,低道:“别出来,火焰危险,会误伤无辜。”

    话音未落,天空又是一声炸响,纷飞的火星子如雨一般倾盆而至,凤九卿勉力挥袖,但火星溅至身上瞬间就将皮肤灼伤,再想起神鸟族内的血契束缚,凤九卿在护住几人的同时自己也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回到御药堂,他揉揉手臂上的伤,这样的疼痛是此生从未有过的,若是不小心击中要害,真的会让他这样活了几千年的怪物瞬间毙命吧?

    姜清面色凝重,从窗子看着外面的激战,两人皆是尚未显出原身,但几招过后就让昆仑风云变色,他低声问道:“先生,她自恢复以后就一直这么不稳定吗?”

    凤九卿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再次见到云潇的时候已经是在东济岛,第一眼的感觉虽然好似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在海面上拦截心魔分身的时候,他曾清楚的看到女儿身上不断冒出和现在如出一辙的黑焰,会伴随着情绪的波动起伏越来越难以控制,昆仑之巅才被沾染着魔气的蛟龙入侵,眼下这股邪肆之力还未完全被清散,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她本就不稳定的火种再次爆发?

    “哎……对方一直有意针对,我们实在是防不胜防,稍有不慎,就会如此。”凤九卿的语调起了微妙的变化,眸子里有一种黯然,只觉得心烦无比,敌明我暗,谁也不知道那几只蛟龙到底都躲在哪里,天空的流岛成千上万,若是又有冥王在背后帮着掩饰踪迹,他们几乎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那群家伙全部揪出来。

    姜清也从凤九卿越来越凝重的神色里察觉到了什么,但这样的战斗显然已经不是人类可以插手的,就连天澈都第一时间拉住明姝躲进了弟子房,眼下整个后山广场空空荡荡,只有萧千夜和萧奕白还在原地一动不动,火焰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昆仑原本是终年严寒之地,此时竟也罕见的让人汗流浃背。

    “千夜……”萧奕白心中担心,低声叫他,但弟弟一动不动,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再将目光转向高空,原身一分为二的凤姬显然已经不再是云潇的对手,好在她似乎还保持着微弱的神志,每次流火的剑刃要砍过凤姬之时都会在瞬间散去,但每一次后退不过数秒钟,立马又会被脑中无法制止的诡笑声影响再次扑上来疯狂的攻击眼前人。

    这样矛盾的动作在剧烈的消耗着体力,火种中,源源不断的生命之力在填补着躯体上的疲惫和僵硬,但火种燃烧的越旺,混入其中的黑龙之血影响就越强,云潇的脸色涨得通红,那些窜动的火苗已经穿透皮肤,她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云潇!”凤姬试图让她恢复冷静,但她的声音迅速淹没在热浪中,无法穿透。

    云潇的表情却极度的痛苦,黑龙之血游走全身,如跗骨之蛆,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扎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她一抬手,手臂发出“咔嚓”的机械声响,一挪步,脚步僵硬的如陷泥潭,耳边的笑此起彼伏,反反复复叨念着那个噩梦一般的名字,只要她停下动作就猖狂的让人发疯,她只能不停的进攻,持续的向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那可恶的声音抛在脑后。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从噩梦中醒来?那个异国公主,带着飞垣根深蒂固的成见,从一开始就将自己视为卑贱的异族之人,如今又遭逢那样难以启齿的磨难,她一定是在心底嘲笑自己吧?

    她也很喜欢千夜啊,还被指婚许配给他过,她应该是很恨自己,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心上人。

    笑了吗?刚才回头看向明姝的一瞬间,她的脸上到底有没有笑容?

    说话了吗?她是不是低声和天澈师兄说了些什么?

    朱厌……她是不是说了这两字?她是飞垣来的公主,一定知道那个人的过去是混迹风月之地的男宠吧?是不是也见过他,是不是和他也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思绪乱的根本无法理清头绪,云潇低头望向弟子房,明姝在被天澈拉进房间之后紧紧的抱着他的胳膊不敢松手,她躲在天澈的身后,满脸吓的苍白,根本就不敢再抬头去看这里的战况,像一个弱小无助的可怜虫,委屈又无辜,而那个一贯对自己温柔如水的师兄,此时竟然也还在低低的说着什么话,似乎是在安抚明姝的情绪。

    为什么,她从飞垣而来,害死了娘亲,害死了步师兄,差点让整个昆仑山被幻魃侵蚀,为什么现在还能安然无忧的享受着师兄的好?

    忽然,脑中的诡笑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淡淡的嘲讽——“你看,连最疼你的师兄都去关心别人了呢。”

    “闭嘴。”她下意识的脱口,身体却忽然停滞了。

    这个声音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意犹未尽的继续笑起:“你看,连你的师父、师叔都要躲起来,这么危险的火焰要是砸下去,他们也会死吧。”

    “你闭嘴!”再次脱口,云潇用力咬破了嘴唇。

    凤姬眉尖微微蹙起,在她数米之外目不转睛的观察着,虽然对方已经停下了持剑进攻的动作,但接连两句声“闭嘴”却不知道到底是在和什么人对话,她在说完之后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流火的剑柄,反复在抗衡着内心极大的痛苦,一只手用力按压着额心,剧烈地喘息着,手里的剑芒也随之微弱了许多。

    就在她失神的那一瞬,脑中的声音微微一提,变得轻快而充满活力:“很难受是不是?可你是不死之身,没有人能帮你解脱,除了……除了你面前这个女人,只有她手里的剑,能帮你解脱。”

    呢喃之语宛如魔咒,真的让云潇莫名抬眼扫过凤姬手上炽天凤凰所化的长剑,那样吞吞吐吐的火舌只要扎入她的火种中,耳边扰人心智的声音就会彻底的消失。

    她迟疑了一瞬,但是内心的蛊惑却没有给她继续思考的空隙,立刻添油加醋的劝道:“或者……你也可以主动放弃火种,让给我好不好?我会拿着它,去救那位大人,大人可喜欢你了,你却喜欢上了别的男人,怎么办呀?嘻嘻,你亏欠他的东西,用火种来偿还如何?”

    云潇脸色终于沉了下来,愤怒的气焰一下子就灭了——这句蛊惑之言戳中她内心最软弱的那根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帝仲成为她心中的死结,有亏欠、有遗憾,却唯独无法再给他当年那份一见倾心的爱慕。

    凤姬紧盯着她,她越是沉默着一动不动,越是让她一秒钟都不敢挪开视线。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凤姬不动声色的抬手按在胸口,双子火种有着某种微妙的关联,她能感觉到云潇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说话,却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

    “云潇?”第三次呼喊她的名字,凤姬深吸一口气,流火剑微微抖动,恢复成炽天凤凰的模样,她在空中如履平地的向前走去,眼眸渐渐凝聚起来,低声道,“云潇,你没事了吗?”

    “别过来……”云潇后退一步,制止了她的动作,剧烈地咳嗽起来,凤姬只是顿了一瞬,依然毫不犹豫的继续靠近,向她伸出双手做拥抱状,“没事了,你要是心情不好想找个人发泄,我就是最好的人选,没事了,来,到jiejie身边来。”

    高空的激战停止之后,云潇的脸色越发苍白,摇着头不让她靠近,只有血一滴滴从嘴角沁出。

    凤姬怔怔地看着面前这张失去生机的脸,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瞬间,火种的共鸣同时涌入她的脑中,黑暗中荡起无数诱人的笑声,像某种邪教的念经梵语,一下子翻腾入脑搅起惊天的巨浪,这样止不住的声音让凤姬僵住了半晌,直到炽天凤凰察觉到反常奋力用火焰烧了她一下才豁然惊醒,她倒抽了一口寒气,按着云潇紧张的问:“谁在和你说话?”

    这样的僵持仅仅持续了一秒,云潇不自禁的抬手,流火重新在掌下凝聚成长剑!

    凤姬的余光捕捉到她这一瞬反常的动作,但是这种距离下已经无法迅速脱身,眼见着长剑从背后即将刺穿她的身体之际,古尘的刀光从下方砍击而出,一击打碎流火,萧千夜闪电般掠入一把将凤姬拦至身后,然后不退反进,继续往前迈出一步直接扣住云潇的手腕,她的双瞳失焦,剧烈的挣扎持续了片刻,黑暗里那个古怪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毫无起伏的吐出三个字:“可惜了。”

    “想一箭双雕杀了双子?哼,如意算盘打的不错。”萧千夜冷声回应,那个声音惊了一下,低呼,“你听得见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