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良缘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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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短暂沉默之后,便有人回过神来,嗤笑一声:“就叫你们别说了,这不把人给惹恼了。” “大家随口说说罢了,妙妙也太小气了吧。” 她的发怒并能起到应有的效果,宋知渺更是看出,这些人显然也并未把这件荒唐事当真,她们明知她没可能当真在出嫁前与男子过夜,只是借这可笑的谣言逗弄戏谑她罢了。 宋知渺气得身子发颤,可其余人却是并未放在心上,很快就转移到了别的话题上,众人说说笑笑,再无人关注角落里闷不做声的她。 宋知渺懒得同人打招呼,没待多久便转身离开了此处,宴席还未正式开始,她便已经气得想离去了。 只能再多忍耐一会,等到与宋夫人碰了头,她便随便找个理由借此离去。 宋知渺受了委屈一路朝着偏远寂静的方向而去,直到周围连路过的宫女太监都未再见到,隐忍多时的泪意便无法抑制地涌了上来。 模糊着眼眶,宋知渺四下看了看,也不知自己这是走到了什么方向,她对宫中本就不熟悉。 不敢乱闯,也不想回去,念及此处无人,她便想在此先偷摸痛哭一场再说。 宋知渺吸了吸鼻子,在一棵粗壮树干前蹲下身来,纤细的臂膀抱住自己的膝盖,看上去瑟缩又可怜。 但她仅是想发泄罢了,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可怜。 这些人在背后嚼舌根便罢了,竟还当面对她胡说八道,她是解释不过,但也肯定不会放过她们! 回头就向爹爹告状! 一定不会叫她们有好果子吃的! 愤愤地想着,宋知渺更是忍不住哭意了,深吸一口气正要呜咽出声,突然从树后传来一道低沉威严的斥声:“阿妄,你怎这般不知变通,你是当真想把母后身子气病吗!” 第25章 他的确是故意的 宋知渺呼吸一窒,喉间的哭腔霎时僵住,屏息凝神,唯恐叫人发现她胡乱闯到了这里。 当她僵着脖子转头朝树后看去时,竟见江妄同一明黄色衣袍的男子站在不远处,那人正是当今圣上。 宋知渺紧张地抬手捂住嘴,两眼泪汪汪,却连眼泪都甚是知晓此时的僵滞,包在眼眶中不敢掉下来。 江妄站在原地,被威严天子训斥了也面无表情,只淡声道:“是皇上和皇祖母欺瞒在先,臣只是实话实说。” 宋知渺倒吸一口凉气,只觉江妄还真是胆大,竟这般和皇上说话。 皇上也是一脸无奈,皱着眉头想发怒,但对上江妄那张脸又不知要说什么好,默了一瞬才又道:“谁不知你那点心思,母后既是问到,你便捡些中听的话说便是,何故要说得如此令人气恼。” “臣不知捡哪句算是中听。” 宋知渺听得心脏怦怦直跳,总觉这副场景不是她该偷瞧的,可那两人似乎也找准了此处没人,已不打算继续前行,她躲在此处动弹不得,只求千万莫被发现了。 皇上皱着眉头,被江妄气得胸膛上下起伏:“不就是让你成婚,怎比让你上战场还艰难,你也老大不小了,就应当择一贤妻生儿育女,难不成你还真想这般孤苦伶仃一人到老吗!” 竟是为了催婚! 宋知渺想起江妄尊贵的身份,只是没曾想皇室子弟也会为这些平凡小事而起争执。 “劳皇上为臣的婚事忧心,若有合适的姑娘,自会顺了皇上和皇祖母的意的。” 皇上烦躁摆手:“少拿这话忽悠朕,方才你怎不在母后面前这般说,这不就是中听的话吗!” 江妄不在太后跟前这般说,是因着太后会将话当真信了去,从而马不停蹄为他择选合适的姑娘,麻烦就大了,但皇上信不了他的敷衍之言,除了气得直喘气,自也说不出更多来了。 江妄也不再多说,总归说来说去都是那么几句,皇上不爱听,他便也懒得重复了。 宋知渺估摸着两人应该是要走了,微微松了口气,小心地动了动蹲得发麻的双腿,却不料裙摆拂动的声音会在此时的沉默气氛下这么清晰。 “什么声音?”皇上察觉动静不由朝大树的方向看去一眼。 宋知渺登时吓得不敢动弹,一张脸憋得通红,一瞬间连呼吸都忘了,根本不敢回头去看那头是否有发现她。 江妄淡淡瞥了一眼屹立不动的大树,树林小道上空无一人,树干旁却露出一角素白的薄衫,像是女儿家惯会披在衣衫外的材质。 “猫儿吧。”江妄收回视线,又道,“宴席快开始了,皇上还是先回殿中主持大局吧。” 宋知渺心里放松了些,却仍是憋着气不敢呼吸,嘴里无声念叨着:“快走快走快走,我要憋死了。” 皇上无可奈何,轻叹了一口气,没打算再耽搁。 临走前抬手拍了拍江妄的肩,似警告又似忠告一般,沉声道:“朕与你说这些,不过是想让事情体面一些,但母后的意思你应当清楚,朕还是希望你能寻一自己心仪的姑娘,自己好生权衡一下吧。” 这些话迷迷糊糊传入宋知渺耳中,她也听得云里雾里,只待脚步声渐远,这才终于恢复了呼吸,大口喘息着,整张脸甚比熟透的苹果,连带着方才眼尾还未完全消散的红晕也更浓烈了几分。 宋知渺用手在胸膛前拍了拍,直到彻底顺了呼吸,这才动了身子打算站起来。 因着憋了许久呼吸脑子里嗡嗡作响,宋知渺撑起身时压根没注意身旁的动静。 直到半躬着身子,蹲麻了的小腿一颤,她才赫然发现眼前出现一堵人墙,玄色的衣袍黑色的长靴,她还未抬头就意识到来人是谁。 可虚软的双腿令她压根做不出别的反应,身子一晃,径直就要朝前倒去。 但宋知渺却并未有太多惊慌,只是惊愣地瞪大了眼,便顺势抬手想要扶住来人。 江妄就站在她跟前,这个角度轻而易举就能抓住她,她也不至于会跌倒在地。 江妄的确能做到,即使隔得再远几步也是能够做到的。 但当他走到树干旁时,才发现躲在此处偷听的竟是引发今日他遭此烦心事的罪魁祸首。 他眉头微蹙,便很快注意到少女脸上不正常的红晕,蔓延整张娇俏的脸蛋,连眼眶都红得像只兔子,一看就不似正常状态。 脑海中没由来一下想到了那个令人浑身不适的梦境,醉酒的少女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抓着他的衣襟就呕吐在了他胸前。 江妄脸色一沉,在宋知渺扑倒而来之时,条件反射般就朝一旁退开了半步。 咚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宋知渺的痛呼声,江妄才怔愣回神,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侧头去看结实倒地的宋知渺,明显毫不相关的画面却重叠到了一起。 宋知渺简直不敢相信,江妄避开了,他竟然避开了! 柔嫩的手心在地上擦破了皮,肌肤泛红一片,甚有血珠向外渗透,疼得宋知渺眉心直抽,刚就没能哭出来的泪一下便涌了上来。 她怒极抬头指着江妄,即使嗓音带着哭腔却也仍是气势汹汹:“你方才为何要躲开,你是不是故意的!” 少女哭得梨花带雨,豆大的珍珠直往下掉,带着哭腔的嗓音像是在斥责他却更像是受尽了委屈的撒娇,叫江妄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更做不出合理的解释来。 他的确,是故意的。 江妄的沉默换来宋知渺更大声的哭泣,也不知是在因手上的擦伤而哭,还是连带着方才憋住的委屈也一并释放了出来,总之泪闸一开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太过分了,你分明可以扶我一把的,你怎能就这么避开了。” “我又不沉,扶我一下就不会摔了。” “我也没惹着你吧,为何要欺负人。” “都看我好欺负,都欺负我,坏死了,都坏死了!” 宋知渺的确憋久了,以丢人的姿势摔倒在江妄身前,所有的委屈一涌而上,便开始破罐子破摔了,一边哭一边碎碎念着,近来她遭的委屈可真不少。 宋知渺像是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吵得江妄心烦意乱,蹙着眉头看向半趴在地上的少女,他显然记起来年少时,这个呱噪的小丫头要是放任她这么哭下去,能把他耳根吵麻。 江妄微叹了一口气,向来波澜不惊的面容上难得出现一丝无奈,他微动了身子沉哑出声道:“你手上擦伤了,我带你去找人给你上药。” 宋知渺也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想搭理江妄仍哭得厉害。 江妄不耐地板起脸来:“起来,再哭就不管你了。” 余光瞥见江妄沉冷的面色叫宋知渺吓得打了个嗝,抽泣声渐小,却也还是可怜又委屈:“我起不来,我脚崴了。” 江妄深吸一口气,甚是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没伸手扶她一把,可人已经摔了,还哭成这副模样,叫人瞧了该不知是他把人怎么欺负了去。 躬身的一瞬,像是突然刺激了宋知渺某段回忆一般,她连哭泣都忘了,惊恐地瞪大眼反应极大:“你别扛我!” 江妄的动作僵在原地,还未开口,宋知渺又顿时软了声,可怜巴巴看着他:“能背吗?” 她实在是起不来身,方才她当真觉得江妄可以扶住她,所以毫无准备,结结实实摔下去,半边身子疼得不行不说,脚也崴了一下。 江妄靠近来的动作完全像是要再次把她拧起来扛在肩上,那感觉她断然不想再体验第二回 ,更甚这是在皇宫中,若是遭人瞧见了,指不定还会被传成什么样,她也再不用见人了。 小时候也不是没有背过,所以宋知渺选了这个折中的办法,扑闪几下沾着水光的眼睫,下意识攥紧了裙身仰头等待江妄的回答。 江妄愣了一瞬,好似也想起了过去的事,只是那些浅淡的记忆很快被他淡然抹去,再次叹了口气,认命般转身在宋知渺跟前蹲下了身来。 眼前宽厚的背脊早已不似少年的清瘦,衣衫包裹下的背肌勾勒出结实的弧度,垂落的臂膀好似力量十足。 她想起他曾说,她轻得跟纸糊的似的,但那会她才多大点岁数,如今变得rou乎了,他可别觉得她沉。 宋知渺抬手去攀他的肩头,吃力地撑起身子,但脚下使不上劲让她难以平稳身形。 腿上忽然一热,一只大掌将她一把抓住,惊得她险些跳起来,可那大掌一托,轻而易举就将她托到了背上,而后毫不费劲地平稳起了身。 在江妄肩头趴稳的一瞬,宋知渺心中没由来升起一股安全感,心安他轻松的动作显然是不觉得她沉,也心安自己不用狼狈无助无法独自离开此处。 手上的伤这会再次隐隐传来刺痛,可以忍受的程度,却叫她又忍不住红了眼。 或许是这个肩膀太坚实宽厚,或许是贴住的背脊强健热烫。 宋知渺小声地抽泣起来,泪水很快浸湿了他肩头的衣衫。 江妄侧眸,但看不见背上少女的神情,视线注意到她手上的红痕,看着倒是吓人,但也仅是因着她肌肤太嫩了,那点擦伤怎能让人哭成这样。 “很疼?”话语间,江妄未曾注意自己不自觉加快了步伐,只是视线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她的伤。 宋知渺摇了摇头,默了许久,才趴在他背上又闷又轻地低喃出声:“江妄,谢谢你。” 第26章 还真把他给使唤上了 一声轻哼,听起来像是在笑,可让人又觉得江妄怎会笑。 又听见他低声道:“谢什么,不是怪我没有扶你吗?” 宋知渺脸上一热,下意识攥紧了江妄肩头的衣衫,小声嘀咕着:“我才没那么小气呢,你若不是故意的,我原谅你就是了。” 江妄挑了挑眉,视线瞥见放在自己肩上的一抹白皙,只觉自己若是这会承认的确是故意的,小姑娘能气得伸手掐死他。 “那哭什么,就那么疼?” 宋知渺突然觉得有些找回了小时候与江妄相处的感觉,他好像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也是那个总对她扶额无奈的好看哥哥。 微鼓了脸颊嘟起嘴来,宋知渺摇了摇头:“也不是那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