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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房东 第19节

    孟珩倒是没架子,轻笑着哄了好几句,又说带了礼物给他,谢小霸王才松口肯来。

    谢泽嘴上说着不稀罕,动作却比以往都快,撂了电话不到一刻钟就进门了。

    孟珩听见动静,放下画笔。看他戳在门口不往里走,就知道这人还气着。他从小冰箱拿出一听可乐,用纸巾细细擦干了瓶身的水汽,又把入口的地方反复擦几遍,才拿着走过去。

    谢泽从他抬头开始就瞧着他,只是不出声,也不动弹,就等着孟珩把可乐递到他跟前儿。

    “还气呢?”孟珩看着他起开拉环,轻声说道,语气带着些娇。

    谢泽瞪他一眼,自己绕到屋内,坐在了孟珩那把昂贵且舒适度极差的躺椅上,悠悠道:“不敢。”

    孟珩跟在他身后走过来,从后面用胳膊肘戳他肩膀,“得了啊,知道误会你了,别跟我气了,嗯?”

    谢泽“哼”一声,问:“道歉有了,赔礼呢?”

    “赔礼也有。”孟珩说着走进柜台后面,抱出一个黑色的画筒,在谢泽探究的目光中取出画来。

    画的是米兰大广场的教堂,看得出也是自己画着玩的,很多地方的用色都非常大胆,并不按照现实还原。

    他当时画完就装回家来,一直放在画室里找不到合适摆放的位置,现在拿来送给谢泽却刚刚好,他回想了一下谢泽家里的装修风格——大胆、不拘、没有一副画。

    “教堂?”谢泽借着他的手看画。

    孟珩点点头,“米兰大教堂,去年看画展的时候顺便画的。”

    “好看。”谢泽接过来,小心翼翼收好在画筒里,忽然想起什么,手一顿问道,“你跟谁去的?”

    “你不认识。”那次邀请他的是本科一个关系要好的老师,当时还带了他老师的另外两个学生。孟珩性冷,回来之后没有和那两个小师妹继续联系过,都已经不记得人长什么样子了。

    他不知道谢泽突然问这干嘛。

    孟珩的回答听到谢泽耳朵里,就变成了“爷的风流往事你少打听”。

    手中原本还宝贝无比的画瞬间不香了。

    他早上愤然走人,不光是因为孟珩冤枉他,更重要的还是昨晚那声“高霆”。

    这叫什么事儿,自己辛辛苦苦伺候人,被当成白月光前男友也就算了,醒了之后还没听着一句好。

    但凡孟珩早上跟他说一句“辛苦啦,你真好”,他都能不计前嫌地自我洗脑“高霆是个死人,别跟死人计较”,可孟珩是怎么对他的?上来就怀疑他的为人!就算他为人确实不怎么样,可是他对孟珩那真是掏心掏肺的好,难不成还能趁人喝多了干什么坏事儿?

    越想越气,他妈的,后来的就是什么都赶不上。

    “你是不是经常送人画?”他放下拉链拉一半的画筒,扭头审视着孟珩。

    孟珩一脸懵,“没有啊,你是第一个。”

    哦吼,画又香了。

    米兰广场上方的阳光已经从画中跑出来,直接照到他心里了,不光暖洋洋的,甚至还有些炽热。

    “画得真暖和啊。”谢泽盯着黑漆漆的画筒,说着在孟珩看来莫名其妙的话。

    谢泽在店里待了一下午,他本想着再晚点儿就带孟珩去吃饭,许久不迎客的店门却在这时被打开。

    孟乾踏着落日的余晖走进店里,他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半年未见的亲弟弟,而是弟弟身边毫无规矩地歪扭在椅子上的谢泽,尤其在看到那人的手捏着弟弟的一缕头发转圈圈的时候,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孟珩感受到风声翕动,抬头看向孟乾,没有起身打招呼,只是面色平静地从谢泽手中抽回自己的头发,抓起果汁旁边的黑色头绳,松松垮垮将长发挽上,问他:“你还不回家?”

    谢泽没感受到气氛不对,或者说孟珩实在表现得太过平静,以至于店内的气氛还是和孟乾进来前一样,“我陪你吃完饭再走吧,烤鱼?”

    孟珩只跟他吃过一次巷口那家的烤鱼,也没有刻意提过喜欢,不知道这人怎么就挂心了,“我晚上有事——”

    “小珩。”孟乾皱眉站在门口,叫他。

    他一开口,谢泽才把注意力从孟珩身上移开,施舍给门口的不速之客。

    小珩,叫得真亲切啊。他都没这么叫过孟珩。

    看打扮是一副精英样,面相也还行,但是没有自己高,看起来也没有自己能打,孟珩看上他什么了?

    谢泽猛地站起身,办公座椅的塑纤靠背撞上身后的置物墙,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两个人都向他投来目光,只不过孟珩的眼神平平,没有任何波澜,站门口的那个却带着些关切。

    这是把他当傻子关怀了?

    “你哪位啊?”谢泽没好气的问。

    “谢泽。”没轮到孟乾开口,孟珩先制止了他,“你先回去吧,明天再吃饭。”

    cao!

    有完没完?

    先是醉酒后哭喊前男友的名字,后脚正主直接找上门来,孟珩还想打发他走?

    这他妈前男友有没有点儿身为前任的自觉性啊?不知道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吗!还他妈敢出来诈尸!

    谢泽不敢对着孟珩发脾气,咬起别人来可是一点都不含糊,他不但没偃旗息鼓,反而更加气盛,“就你叫高霆啊?”

    孟乾一头雾水,但凭借着这么多年商场上摸爬滚打的直觉,他察觉出这人不像是能沟通的样子,又将目光转向孟珩,罕见地带着些迷茫道:“小珩,这是怎么回事?”

    谢泽被人无视,忍无可忍,一个跨步准备冲出去先和这位前任进行一场男人间的斗决,却在第一时间被孟珩攥住手腕。

    孟珩还坐着,比他矮了半个身子,瞪人的时候气势却半点不输,“发什么疯?这是我哥。”

    谢泽:......

    孟乾:......

    “哥啊!”

    孟乾看着他瞬间变脸,态度更是三百六十度大反转。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人忽然变得温顺乖巧,顶着凶悍的外表对他热络地笑,“哥哥进来喝杯茶啊,大热天儿站外面干什么。”

    孟珩还没想好要不要骂他,就听他弓着身子在耳边问:“亲哥啊?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哥啊?”

    孟珩顺手掐了一把他大腿,“赶紧滚。”

    “滚什么?”谢泽呛他一句,又站起身对着孟乾笑,“哥爱喝什么茶啊,我给你沏?”

    他边说着边往门口走,狗腿地给人把门拉到最大,“哥哥你这一表人才的,跟孟珩气质一点儿也不像,我都没认出来!快进来坐啊。”

    饶是这么多年见惯了下位者谄媚讨好的孟乾都有些不自在,这人姿态转换得实在太自然,以至于他有一刻甚至微微恍然,刚才感受到的敌对情绪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孟珩终于看不下去,开口将错愕的亲哥从谢狗腿的阴影中拯救出来,“哥,你怎么来了?”

    孟乾勉强着对谢泽轻颔首,道:“我马上走,不坐了,谢谢你的好意。”

    说完,看向孟珩的眼神却彻底浸染不满,“爸妈都在等你回家,收拾一下。”

    从小到大,他对孟珩使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少之又少,尤其是当着外人,这几乎算得上罕见。

    孟珩知道今天是躲不过了,更何况有谢泽在,他更不会与孟乾爆发争吵,于是退让道:“我晚上回去。”

    “现在。”孟乾管理公司多年,正经严肃的时候浑身散发着施令者的强势冷硬,“我等你。”

    孟珩站起身,直视道:“我还有朋友在。”

    “我在车上等你。”说罢,他对着谢泽微笑,态度礼貌却疏离,“不好意思,今天家里有事,小珩恐怕要失约。”

    “那不行。”谢泽说。

    第22章 “别走。”

    这话一出,别说孟乾,就是孟珩都有些震惊。

    兄弟俩都看不明白谢泽想干什么。

    谢泽没想干什么,他只是难得敏锐地察觉出孟珩的态度——孟珩不想回家。

    孟珩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他。况且谢泽还没忘记昨晚孟珩是如何在床上哭诉亲人对他不满的。

    既然不满意,又凭什么占着血缘的优势强迫孟珩?

    “这位哥哥,你得有个先来后到啊,是我先约的他,他今天只能陪我。”谢泽收起刚刚那副好脾气的模样,暴戾的本性不加掩饰地外露,说话都变得阴阳怪气。

    他对孟乾态度好,只是因为这人是孟珩的哥哥,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可如果孟乾的到来本身就会让孟珩不高兴,那他没有直接把人打出去就算是给天大的面子了。

    孟乾这会儿终于看清了他的本性,也明白了是个不好说话的主儿,语气中带着些许傲慢,道:“这是我们的家事。”

    家事。

    他不提这词还好,他这么一说,谢小霸王这两天所有的委屈都有了发泄的地方。

    孟珩拿他当外人,现在孟珩的控制狂亲戚还想用这两个字欺负他?

    休想!

    “巧了,我说的也是家事。”谢泽大言不惭,转头对着孟珩道,“你昨儿答应谢亿嘉陪他玩,他现在就在家等你呢。”

    两道尖锐的目光同时刺向孟珩,孟珩看着面前的境况,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十年前那个古老的段子——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谢泽玩户外,他会游泳。

    “别闹,我明天回来陪小嘉玩。”孟珩软着声音安抚,至于安抚的是等待他的小孩还是呲着牙的小孩哥哥,明眼人都看得出。

    孟乾等得有些不耐,眼神示意孟珩自己出去等他,后者知会地点头。

    冥店里又只剩他们两人。

    “你别走。”谢泽说。

    孟珩在柜台收拾着手机钥匙,保存画稿,应付他道:“我明天下午就回来,小嘉放学你直接把他带过来,我陪他拼乐高。”

    说着话呢,整个人的身形却蓦然被阴影笼罩,骨节诱人的手也被按住,孟珩听到他说:“别走。”

    抓握着钥匙的手顺从地松开,孟珩转身,微微仰头看着贴近自己的人,谢泽贴的太近,连呼吸都浅浅打在他脸上,他问:“怎么了?”

    “你不高兴,为什么还回去?”谢泽皱着眉,认真问他。

    孟珩轻笑着,上身微微后仰,避开脸上惹人发痒的气息,“回家见个朋友。”

    过了几秒,谢泽反应过来,瞪大双眼问:“相亲啊?!”

    孟珩没想瞒他,似有若无地点点头,“差不多吧。”

    “你不是出柜了吗?!”谢泽声音有些高。

    孟珩犹疑地盯他一眼,不知道他哪儿来的一副被始乱终弃的样子,但还是耐心解释:“他们总觉得性向能被掰正。”说完后,又颇为任性地耸肩,抱怨道,“我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