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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今生不行善 第46节

    连昌平郡王心头都颤了两颤。

    阿莞无辜可怜,但朝廷里好些事儿,不能这么算的。

    那毕竟还是一座国公府。

    结果他还没拿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帮着劝两句,姜元瞻腾腾两步过来,跪在赵行身侧:“臣,附议!”

    第70章 收押

    夜深人静,街头巷尾行人早归家,只有三两下打经人的梆子声偶尔划过夜的静谧。

    赵禹亲自带禁军围了柳国公府,将柳国公及其家眷一干人等带回刑部收监。

    盛京百姓连这份儿热闹都没能及时凑上,赫赫扬扬一座国公府,轰然倒塌之时竟也不过一轮皎月见证着而已。

    赵行得了晋和帝首肯,今夜不必回宫安置,让昌平郡王收拾出干净的院子给他睡一晚,还要替他找好借口,美其名曰方便他连夜审讯柳国公一家。

    实际上柳家的案子查到这个程度,早就用不着赵行去审什么。

    等到明日早朝,晋和帝派下圣旨,剩下的事情交刑部核查清楚,若真的全都属实,那该定罪定罪,该抄家抄家,没什么好说的。

    ·

    回郡王府那会儿姜莞拉了裴清沅就等在府门口。

    这些日子盛京一直没再落雪,但下过两场雨,入了夜天又格外冷,邪乎的很,即便是裹上厚厚的大氅,人也遭不住那个干冷的劲儿。

    姜元瞻是最先翻身下马的,姜莞立马就松开了裴清沅的手,一只手从银狐毛的抄手里拿出来,提着自己的裙摆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小跑着自台阶上下来,飞快扑向姜元瞻:“二兄!”

    小姑娘清甜的声音在今夜格外悦耳。

    姜元瞻被冻上了一整晚的脸色在此时终于化出一汪春水,荡漾着春日里最明媚的阳光与暖意,把手中缰绳丢给小厮,转过身来,看着飞奔向自己的桃色身影,会心一笑,张开双臂,把人接进怀中。

    姜莞委屈了一整天,晚上突然得知二兄回京,又欢喜又更委屈。

    后来算着时辰,估摸着也差不多该出宫,她在屋里待不住,拉着姜氏软磨硬泡,才让姜氏答应她到外面来等。

    寒风凛冽,她一颗心却是guntang的。

    她窝在姜元瞻怀里,环着他腰身,瓮声瓮气只管撒娇:“二兄,我好想你,你不在京城,她们都欺负我。”

    下了车的赵行闻言挑了下眉,等看见她整个人扑在姜元瞻怀中,面色黑了三分。

    他提步上前,也没动手把兄妹两个分开,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从她头顶砸下去:“外面太冷,进去说话,在府门口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姜元瞻半个月前动身回京的,是以并不知赵行跟姜莞之间的事,一听这话,冷哼了声,把人从怀里拉出来,紧紧握着姜莞的手:“走,我给你带了好些东西回来,咱们先说正事,晚点我让人送到你院里去。”

    他拉着姜莞就要上台阶,昌平郡王和顾怀章对视一眼,谁也没打算管。

    姜莞却突然抽出自己的手,姜元瞻手心一空,正要问她干什么,结果一阵轻风荡起,连身边的位置也空了。

    小姑娘带着谄媚讨好的笑缩回到赵行身边去,他眼看着自己meimei扯了扯赵行氅衣,然后听她软软的叫二哥哥,甜甜撒娇道:“一起走呀。”

    姜元瞻后槽牙一酸,觉得自己拳头又硬了。

    赵行心满意足,不过还是把自己的氅衣从她小手里抽出来:“你年纪大了,不要总是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姜莞撇嘴,心道你跟我搂搂抱抱时候怎么不说不成体统。

    但知这话是说给她二兄听的,也就是垂下眼来笑了笑不吭声。

    姜元瞻作势要下台阶冲过来似的,顾怀章才冷脸打断:“你还是三岁的孩子吗?有正事不办,干什么呢?”

    他被骂了一句才老实下来,瞪了赵行一眼,在福宁殿内升起的那点儿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

    丫头们奉了热茶上来,姜氏想着今夜福宁殿肯定有大事发生,知道他们出宫后还得谈事情,又怕饿着孩子们,索性让多准备了几样糕点。

    这会儿见赵行跟着一块儿出来,其实惊讶于晋和帝倒这样开明,面上不提,让人去给赵行再收拾个院子出来,就在姜元瞻那个跨院儿的旁边。

    昌平郡王眼角抽了抽,本想说不如换个远一点的院儿,可姜氏已经开口问孩子事儿,他也没了说话的机会。

    姜元瞻先把他抓到那男人的事情以及柳家的事情回清楚,才添道:“我是半个月前就接到官家密旨,从幽州动身回京的,因是秘密回京,事先也不能派人来回禀姑母和舅舅。”

    这事情都挤在一块儿了。

    姜氏不免悬心,两相比较一番,还是先问姜元瞻:“官家怎么突然调你回京?”

    她眼底的担忧一览无遗,连魏氏也捏着指尖看他。

    姜元瞻笑着说没事:“官家要调我到南城兵马司任副指挥使。”

    他又去看顾怀章:“舅舅事先一点口风也不知道吗?”

    顾怀章捏着眉心说不知道:“起初官家倒是提过你一嘴,后来我想着你阿耶还在幽州驻守,我要是在官家面前极力举荐你,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回了句你年纪还小,尚需历练,打那之后官家就没再提过这茬。连这次密调你回京,我也一点儿不知道,兵部亦然。

    大约是官家临时下定决心,做了决定,又不想听那些人上折子说这样不成,那样不妥,被说烦了吧,干脆先定下来看,他们反而没话可说。”

    那就是了。

    恐怕不止是他。

    阿耶和大兄最迟到明年盛夏,估计也要被调回京来了。

    但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暂且压了下去。

    那边姜莞听他们把朝廷里的事先说完,才厉着声问赵行:“真的都抓了?”

    赵行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就没挪开过。

    担心了一整天,在外头查案又要绷紧神经,见了她,一颗心才算有了着落。

    她神情面色都还好,眼睛也没红,那就行。

    小姑娘是长大了,比从前镇静太多。

    无论是两次遇上胡可贞他们出言羞辱,还是韩沛昭退婚之事,再有今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她冷静,理智,再也不是小时候只会哭哭啼啼找人告状的小丫头了。

    赵行面色柔缓不少,点头说是:“柳子冉从下午被我扣在刑部就一直没再回家,父皇特意让大兄带禁军出宫去国公府抓的人,暂且收押刑部大牢,国公府上下一应人等禁足府内,不许出,不许进,不过后续审问的事,大概还是要交给刑部,我就不便插手了。

    但审问柳国公,还得有勋贵坐镇旁听,看父皇的意思,应该是要交给大兄的。”

    第71章 自己找死

    可是姜莞脸上也并看不出欢喜二字。

    姜元瞻拧眉:“珠珠,不用怕,我问过,那混账之前是偷了柳子冉一块儿玉佩,能证明他身份,而且就是他拿着柳子冉的银凭到明丰银号去取的银子,银号的人也能认得出他来。”

    魏氏闻言却意外,咦了声:“柳子冉怎么会让他拿着银凭去取钱?”

    “不是柳子冉叫他去的。”

    姜元瞻摇头说不是:“他偷了那玉佩之后还是不放心,跟柳子冉要求的,必须得是他拿着银凭去取钱,但他取银子那会儿,柳子冉的马车就在外面等着,所以也不怕他拿了钱就跑。”

    他这么说,魏氏就豁然开朗。

    连赵然都不免惊叹:“他这脑子也太好使了吧?留了物证,又有明丰银号的人证,真的撕破脸,给自己留足了退路。要不是柳子冉打从一开始就想着杀人灭口,恐怕也不会让他留下这么多的把柄。”

    姜元瞻说是啊:“一个自以为能杀人灭口,把所有痕迹都磨平。一个事成之前绞尽脑汁给自己留后路,想方设法从雇主手上活命抽身,可事成之后洋洋得意,人一飘,嘴上没个把门的,倒什么都敢往外说了。”

    “那柳国公……”

    姜氏那张脸,阴沉着,显然是在思考事情的,就是不知在想什么。

    她声音也是沉甸甸,每一个字都砸在地砖上,但也就那么几个字,突然又断了。

    昌平郡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官家若想轻纵,今夜不会准他们所请,眼下柳国公夫妇该禁足府中而不是收押刑部。

    国公夫人虽然出身高门士族,但官家真要雷霆手段处置下来,她母家也不敢递折子来求情的。”

    姜氏啧了声:“能要了他们夫妇性命吗?”

    一旁裴清沅听得心肝儿齐颤。

    众人不吭声,姜氏视线一一扫过去,冷笑道:“怎么?他们夫妇教出这样的好孩子,杀了人,还要栽赃到我侄女儿头上来,不该死吗?”

    何止该死,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昌平郡王叹了口气:“那要看官家怎么定夺,咱们不好煽风点火的。”

    姜氏眯了眼去看赵行,赵行一抬头,正对上那样的视线。

    他深吸口气:“我会派人到胡家去说。此事他家也是苦主,平白折进去个儿子,说起来是可怜的,胡明德上折子请父皇严惩,本就是最合适不过……”

    他没说完,顾怀章把话截了过去,但却是冲着姜氏说的:“我也生气,恨的想杀人,你这些想法,我先头也有过。

    但在福宁殿内我看得很清楚,在元瞻附和二殿下奏请之前,官家他是迟疑的。

    削爵流放对柳国公夫妇二人也算严惩重罚,若是要与柳子冉兄妹同罪问斩……目前来看,算罚的格外重了。”

    哪怕只是一瞬的迟疑,都足以证明在官家心里,最初是没想把柳国公夫妇一并押入刑部去的。

    他之前就说过,柳国公夫妇的罪名,可大可小,端看官家心意。

    一座传承了几代人的国公府,官家真的希望看着他家就这样走向穷途末路吗?

    恐怕未必。

    所以即便心思摇摆之后同意把国公夫妇一同收押,但砍头这事儿,且得两说。

    姜氏面色又沉,连眸色也暗下去:“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劝我,别急着对柳国公夫妇赶尽杀绝,因官家他或许不是那样的心意。

    此时我们做的太多,无异于逼着官家赶尽杀绝。”

    魏氏瞪了顾怀章一眼。

    顾怀章无奈叹了口气:“其实你心里都清楚。”

    “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赵行突然开口,叫顾怀章都吃了一惊。

    姜莞也忙去看他:“二哥哥……”

    她想不想叫柳家一败涂地呢?

    她骨子里就不是好人,且她上辈子唯一从赵奕那儿学来的,无非四个字——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