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8792次be （上）
若不是系统每次都提醒，我快要记不得这是第几次醒来了。 耳边斗地主音效哗啦哗啦响，我随口骂道：“赶紧抽。”系统便滴滴答答送来了我的新道具：不存在的单级磁铁。只能在瞿塘峡无定寺山洞中使用，作用改变磁场，能令敌人变成路痴，持续时间两小时，剩余使用次数3/3。 我心道：“什么傻逼道具，还限定地点和次数。” 这样废物的东西我系统空间里还有8000多个，有些偶尔有用，有些纯粹搞笑，不过无论有或是无用，都对我没用任何作用。 我在这个世界徘徊了8792次，从最初志气高涨到如今兴味索然，已不知过去了多少年。 第一次的失败结局，还在傻乎乎感谢系统让我能有重来机会，第二次鼓励自己，总结失误，弥补缺失细节，坚信这次一定能拯救所有人。 第三次，第四次…… 数千次的精疲力尽，心若死灰。 我陷入了一条无尽的莫比乌斯环，一遍又一遍重复这数百年轮回。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好想就这么死去。 我终于意识到了。我从来就不是那个能拯救世界的英雄，我充其量只是一只渺小得微不足道的蝼蚁虫豸，为什么这个站在时间洪流里的人偏偏是我呢，我做的一切都只是将结局推向更糟，我不配当拯救世界的英雄，更不配拥有重来的机会。神明啊，系统啊，谁都好，求求你放过我吧，让我能有一刻，闭上疲累的双眼吧。 我没有选择的权利，甚至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死，连杀死自己也不行。好像命中注定我就该被祁越杀死，连从悬崖跳下都能一息尚存，苟延残喘无法动弹直到祁越路过将我有意无意杀死。 系统强行清除上一轮带来的负面精神影响，我却在想起那段生不如死的经历时毛骨悚然，绝不想再体验任何一次。 我的所思所想逐渐不会再被任何人觉察，随着世界时间的推进，缺失的情绪也在一点一点恢复，可每到此时，经历的也只会是确定结局的绝望。 到最后甚至机械一般的改变一个选择，任其往后发展，总不过从头再来。 这个世界早在八千遍来回中被我探索得清楚，甚至找到了奇特的规律，也明白了系统一些允许钻的空子。 比如一开始武力值差了祁越十万八千里远的周清弦，在我某一轮跟在他身后得到了答案——他总会被一位境界高深之人袭击，独自一人在山野间挣扎数月，回到南华宗时根基已毁，再无与祁越一战之力。 可若是我在那个时间点提前向周清弦出手，那么另一个人便不会出现，我猜测这是因为我补全了这条时间线上的完整，替代那人完成了“令周清弦重伤”的任务。 若周清弦不受他所伤，虽然仍旧无法直接打败祁越，却能与他交战百八十回，也算是个战力，难保什么时候便起了作用也说不定。 我的每一个选择都会走向新的道路新的分支……可无论如何，永远逃脱不了既定结局，甚至不明白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坚持。数千次重复令我身心疲乏，除却偶尔变动一些决策，大多时候甚至懒得再去思考究竟如何做才能更好地弥补上一次失败。 心无波澜同以往上千次一般陪沈知晗进入洞xue，敌人出现时想到抽取的新道具，随意选择使用，看着僧人手忙脚乱在洞xue徘徊，不由笑道，令他们变作路痴还算是有点意思。 唤了两声系统，本打算问他之前抽取的物品有没有类似物什，却接连喊了几声也不见回应。 忽而觉察不对，我心底一颤，试探性地念出“系统”两字。 沈知晗疑惑地看着我，“你在叫谁？” 我瞬间双腿一软。 ——我cao。 有关系统的事从来不能被提起，更不能被第二人知晓，八千次重来，几十万年时间，这是我第一次能从嘴里叫出这个名字。 我甚至连查看物品属性也做不到，果然系统已经被彻底屏蔽。凭借记忆回想，只记得两个关键词，【路痴】【改变磁场】。 是磁场。 我不知道这是系统尚未bug还是道具有意为之，都不重要了，我想起它只有两小时作用，急忙将沈知晗推进石门，将事情尽数全部道出，最后埋在他胸前哭肿了眼。 太久了，太久了，我真的好孤单，好难过也好绝望，从来没有人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没有人能理解我感受我的十分之一痛苦，我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将所有情绪不顾一切宣泄而出。 他初时还不相信，拍着我脊背安抚，甚至问道：“修炼之人……也会生热病吗？” 竟然怀疑我发烧了，我为了证明自己，将他以往习惯一一道出，甚至连他喜爱抱着徒弟师弟衣服睡觉等隐私也毫不保留，沈知晗耳垂泛上潮红，我道：“你记得我当初南华宗宗试，分明修为不如他，却为何偏偏能压他一头吗？” 沈知晗看看我又看看洞xue，叹了口气，揉揉我的脑袋，“因为你这几千次重复，早已将他一招一式记在心里，无论他使出什么招式，你都已经应对成了习惯。” 我吸吸鼻子，“你信我啦！” 他“嗯”了一声，道：“信了。” 两个小时已过大半，我体会到流浪者在辽远大海中终于看见一块浮木的心情，数千次的经验都抛却脑后，只顾抱着沈知晗一个劲哭喘，好似这样才能让自己的苦痛得到一丝半毫缓解。 沈知晗给我擦了眼泪，温声安慰道：“哭花胭脂，就不好看了。” 我抽抽噎噎道：“我们一会……就不可以再提这个了。” 沈知晗道：“好。” “我想帮你，也想帮我自己……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知晗道：“没关系，我知道你努力了。” 我抓紧最后的时间，将以往大多数记忆最明显的分支节点与造成的结局告诉他，最后一刻，咬着牙道：“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帮我……” 其实我心底知道，即使他知道所有结局，也并不能做什么，只是濒临崩溃的我，在徒劳无功求一个心理安慰。 可我太自私又冲动，竟忘了告诉他最重要的一件事——祁越是不会死亡的。也忽略了将一切告知他的后果，竟最终成了这样一个结局。 这是八千遍重复中从未出现过的结局，也是我从始至终，最记忆深刻，也最最后悔，恨不得从未经历过的一个Bad En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