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耽美小说 - 关于穿越以后不得不卖身还债这件事在线阅读 - 所谓暖床

所谓暖床

    姜瑶听见陆子凌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这身衣服不错,比你之前那件顺眼多了。”

    他觉得此时此刻应该说点什么,但他即看不见自己穿的什么,又听不懂陆子凌说这话的意思。所以这是在嘲讽他穿衣审美不行,还是在夸自己眼光好?毕竟这衣服是他吩咐准备的。

    没等他琢磨着怎么答话,陆子凌又说:“从今天起,你负责贴身服侍我。”

    姜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愣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满是惊愕,随后,他十分真诚地说:“我想回粮司。”

    “以往负责照顾我的是阿七,有什么不懂的问她。”

    “我想回粮司。”

    “住处么,就在我隔壁。随叫随到。”

    姜瑶虽然看不见,但张口时,还是察觉到了一股十分明显的寒意落在身上,从心之下,他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片刻没有回应,陆子凌似乎是满意了,说:“还有什么问题?”

    姜瑶沉默了一会儿,斟酌着怎么说才能死得慢点,最后只能真心实意地问:“让我一个瞎子来服侍您,会不会有点……额,不方便?”

    陆子凌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知道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活得久么?”

    姜瑶本想说活得久的那是王八,但他怕死,而且他也听出陆子凌这话是什么意思,少说多听多做事。当即干笑两声,不出声了。

    “好了,你出去吧。”

    姜瑶伸手摸向门,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件事——他没把木杖带出来。

    “还站着做什么。”

    “……”姜瑶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推门迈步,转身关门。

    接着,他站在房门外,慢慢地回忆着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站立片刻,他小心翼翼地迈出了第一步。很好,没问题,接着是第二步——扑通。

    ……

    柴房中,魏年愕然地看着才一会儿不见,大半个脑袋便被白布绑了个结实,只露出可供呼吸的鼻子和嘴巴,模样略有些凄惨的姜瑶。

    魏年欲言又止地僵在原地:“姜兄弟这是……”

    阿七扶着姜瑶躺到床上,轻描淡写地说:“好像是撞柱子上昏过去了,没大问题,就破了点皮。”

    魏年上下打量着那只脑袋,迟疑地开口:“可是……”

    阿七瞪了他一眼:“胡蝶昨晚出去采药还没回来,我绑的。怎么了?”

    魏年赶忙摆手:“没事没事……”

    ……

    姜瑶再一次看到了那只光球。较之先前更加黯淡,像是随时都会熄灭一样。

    每晚都会梦到,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如果这个梦和自己穿越有关,那么光球代表着什么?海浪一般的虚空又代表着什么?他还在思考时,隐隐约约地有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模模糊糊地不知道再说什么。

    他下意识地凝神去听,听到那句话说的是:“……葱油饼、小米粥、盐水鸭……”

    姜瑶的意识猛地一震。

    “炒三鲜、云片糕、糖水梨……”那声音已经十分清晰,是小宝。

    接着,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从梦里醒了过来。他从床上坐起来,再一次感受到了熟悉的头疼,索性这次并不严重。

    “姜兄弟!你总算醒了!”这是魏年。

    “小瑶醒了!”这是小宝。

    “你们两个都给我回来,围过去干什么。姜小子,这都快大中午了,你早上又没吃,早就饿坏了吧?”任老的声音还是如此的和蔼,接着,姜瑶手里被塞了两个软软的热热的面食,他忙放在嘴边咬了一口,rou香四溢,那是两个馅料十足的大rou包子。生活也唯有在此时才称得上是美好。

    简单地填了肚子,姜瑶接过魏年递过来的又一只rou包子,问:“我这是怎么了?”

    “阿七送你回来,说是你撞在柱子上昏过去的。”小宝声音含糊,显然嘴里还在吃着东西。

    姜瑶隐约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但他可以确定,自己并不是因为撞柱子才混过去的,非要说原因,当时他只觉得脑袋里像被开进了电钻,在骤然出现剧烈的疼痛之下,身体本能地选择昏迷。这也不知道是原主本身就有的毛病,还是撞墙自杀落下的后遗症。

    他下意识地抬手碰了碰额头,摩挲了半天,才摸到一个手感并不明显的伤口,只在碰到的时候疼了一下。

    “胡蝶jiejie出去采药,明日就回来。”小宝说。

    魏年和姜瑶解释:“胡蝶是负责我们的医师。”

    “蝴蝶jiejie医术很厉害,我的手、书呆子的腿、爷爷的病,还有阿七脸上的伤都是她治的。”小宝一说起胡蝶,语气就十分欢快,“所以小瑶的眼睛也一定可以治好。”

    “真的?”姜瑶惊喜地问。

    魏年也道:“的确。胡蝶仙子的医术很是高超,寻常的小病无需煎药,只扎些艾草便好。姜兄弟的眼睛想必也不是问题。”

    这倒是让姜瑶燃起了一点希望。虽然郑凡之前说自己的眼睛治不好,但说不定那是在骗他,毕竟对方既然打算杀了自己,随口说些谎话骗他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另一方面,如果真的能治好眼睛,以后想要下山也会更容易些。

    然后,他忽地反应过来什么,听了一下屋中的声音,问:“小虎兄弟呢?”

    “被七丫头带走了。”任老说,“你别听他说的那么严重,他啊每次都只犯些小错,关个两三天就没事了。”

    想不到还是柴房常客。姜瑶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专心吃包子,又喝了一碗米粥。

    再然后,他被魏年拉着单方面交流了一下午,待到阿七过来送饭才罢休。满脑子之乎者也的姜瑶此时此刻才隐约明白,为什么当魏年开口说话的时候屋里没一个人敢搭腔。

    他一脸麻木地吃着饭,突然听见阿七对他说:“我的手艺还蛮不错的嘛,这么快就好了。”

    手艺?什么手艺?姜瑶本想开口问一句,却听见一旁魏年十分不自然地咳嗽了起来,一边咳一边拍着他的肩膀。

    他决定安静地吃饭。

    阿七一直没走,等他吃完饭才说:“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我先带你去认认路。”

    姜瑶应了一声,起身时不忘拿起木杖。一旁魏年有些好奇地问:“已经安排了房间?少主是准备让姜兄弟做什么?”

    阿七不自然地咳了咳嗓子,才说:“就是,服侍少主的日常起居。”

    姜瑶能感受到屋内似乎安静了那么一会儿,好半天,魏年才干笑了两声:“这……莫非他又想到什么作弄人的点子么?”

    不说魏年,姜瑶自己也在想这个问题。

    经过这两次接触,他觉得到对陆子凌来说,自己就好比……恩,好比一件物品、或者一只可以随意处置的蚂蚁。这种说法是有点伤到他仅剩不多的自尊心,当然也有好处,那就是短时间内来看陆子凌不会杀了他。不过也许会生不如死?

    姜瑶平复了一下杂乱的思绪,让自己尽量往好的方面想。比如其实陆子凌也有比较人性的一面,就任老和阿七的评价来说,是个不那么常规意义上的好人。但对于姜瑶来说,陆子凌既是恩人也是仇人,更是冷血的杀人凶手,实在难以分辨出确切的好坏。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中,弱者于强者来说就是这么没有人权。

    姜瑶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果然还是更怀念文明的现代世界。

    阿七带他把从自己房间到陆子凌房间的路来回走了两遍,确定姜瑶已经能不需要自己带路也不会撞上柱子被台阶绊倒以后才放心。

    等熟悉了房间内桌凳的摆放位置,阿七便耐心地叮嘱他:“你照顾小少爷,也就是少主的时候,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有些时候可能会故意捉弄人,这时候只要装傻吃个小亏,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就会收敛些。还有,在他面前尽量不要提大少爷陆子寒,他自己提起来的时候,不管说什么都不要接话。至于梳头穿衣这两方面,你先学着把自己的弄好,这段时间少主应该不会太为难你。”

    姜瑶点头,一一记在心里。

    阿七想了想又低声说:“我偷偷告诉你,你别说出去,特别是杨虎。少主他最爱吃的其实是豆酥糖,不过大少爷下过令让我们不要总做给他吃。你若是不小心惹着了他就去找任老做些来给他,准能让他消了气。”

    姜瑶愣了愣,对陆子凌的印象微妙地发生了点变化。他认真记下,向阿七道了声谢。

    阿七走后,姜瑶在屋子里静坐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将抹额解下来,睁开眼。视线里依旧是大片的模糊,又因为已经快入夜便愈发看不清楚。

    他按照印象中的位置摸到了桌边抓到了烛台,又在寻找火折的路上磕了膝盖,将两者勉强对准,点燃了蜡烛。温和的光晕照亮了屋子。他坐在桌边,看着烛光发了会儿呆。虽然还是看不清楚,但光芒本身就能给人安全感。许久后,他俯身吹熄了蜡烛。

    等他准备刚上床睡觉,就听见陆子凌的声音隔着墙叫他:“姜瑶过来。”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脱到一半的外衣穿好,系上束带抹额,熄了蜡烛,拿着木杖出了房门。他半是摸索着推门,步入房内,再转身关好门,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站定,尽量让自己显得很听话很安全:“不知少主有何事吩咐?”

    陆子凌淡淡地说:“没事。”

    姜瑶忍着一口老血,嘴角抽搐两下,说:“那小的这就回去睡了?”

    陆子凌沉默了一会儿,说:“阿七都和你说该怎么服侍我了吧?”

    姜瑶点了点头。

    接着,陆子凌又说:“那么应该也同你说过,你以后也要负责暖床。”

    “是……啊?”

    姜瑶下意识地应下,反应过来后猛地怔住,接着便被自己口水呛得一阵咳嗽。等等,暖床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陆子凌沉默了片刻,而后略带几分困惑地问:“以往都是阿七做的,她没同你说过吗?”

    阿七……以往都是阿七……姜瑶隐约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咳咳,这个……许是她忘了。”

    莫非是他思想太过龌龊?但是暖床真的不是某少儿不宜的动词吗?他一个十六岁品行优良无不良嗜好的三好少年怎么就碰上这事儿了?还是说这就是陆子凌找上自己的原因?他、他是想换个口味?

    姜瑶陷入自己的种种猜测中不能自拔,仿佛听见了什么东西碎成了渣,比如三观;而某些东西即将碎成渣,比如菊花。

    “……现在知道也不晚。”陆子凌满不在意地拍了床榻,说:“还站着做什么,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