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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体贴

    第七百章、体贴

    自各人陆续迁出白府,马鸾凰就再没到府里吃过年夜饭。她本就是鹊巢鸠占,因着不破而与白家拉上关系。可当不破不在,怒洋与子吟又闹离婚搬走,马鸾凰也再没有住在白府的意欲。

    每天在府里与镇帅大眼瞪小眼,她心肝儿可承受不住呢。

    告假回乡的士兵今天陆续离去,马鸾凰本忖着下午出发乘火车,回西北老家去。谁想到离开军营的前一刻,怒洋却是邀她到白家作陪。

    「伊贺小姐要到府里去吃饭。」怒洋蹙着眉头,与马鸾凰打商量:「你也来吧,吃过再走。」

    伊贺家以不破作为人质,既要胁着怒洋,也同样是攥着马鸾凰的心肝,美鹤要怒洋带她到白府过年,这意图是太明显了,怒洋是无可奈何才叫上马鸾凰。

    然而他这个用心,就不知道那在意的人可有感受到?

    白家的仆人正把佳肴一一揣到桌上,管家就把收藏的洋酒供给少帅们。子吟看向端正坐着的美鹤,便问:「伊贺小姐,你喜欢喝甚麽?」

    「酒就可以了。」美鹤微笑着说,「谢谢你,武桑。」

    白镇军提着刚开的酒瓶,就把一杯子倒满,送到伊贺美鹤那里。子吟转头又问另一边的沙赫:「沙赫想喝热巧克力吗?或是牛奶?」

    「有热巧克力?」沙赫那大眼瞳就亮了起来。

    「嗯,是朱利安送来的。」光是看沙赫的神情,子吟已是知道答案,他便招手与佣人说话,过了一会儿,那冒着香浓热气的巧克力就送到了桌上。

    怒洋看子吟侍候左右,却是偏偏落了自己,就把一酒杯斟满,不着痕迹的转到子吟面前。子吟微怔,却是默默的把那杯子拿了下来。

    马鸾凰却是许久未见过沙赫,刚进来的时候,还道子吟身边怎的坐了个俊秀的青年,直至见子吟那亲昵的态度,偏偏三位少帅没有露出恐吓的神情,才想起这竟是白二少帅的儿子。

    「你是沙赫?」

    沙赫抬头看向马鸾凰,就不自在的喊道:「马阿姨……」

    「我cao﹗」马鸾凰眼睛就瞪的发直,「你不是和不破同年吗……」想起怒洋给她的照片儿,不破也只比记忆里长大了一点,这小鬼怎麽就完全变了模样?

    「外国的孩子长得快。」白经国能明白马鸾凰的困惑,毕竟上次分开以前,沙赫还是头小胖猪:「说起来……伊贺小姐,不破最近怎麽样了?」

    听见这话,不止马鸾凰,就是子吟也蓦然抬头。

    「诚过的很不错,他在上学,而两位兄长——泷和泽都很疼惜他。」伊贺美鹤淡淡地笑着,说:「遗憾的是,自伯父回国後,就待在宅子里亲自教导孩子,除了家族聚会,看到诚的机会就变少了,伯父也防着我们。」

    「防甚麽呢?」马鸾凰便摇晃着酒杯,冷笑道:「他自己拐别人的孩子,还怕别人把孩子再拐走?」「伯父知道上回救武桑的事,有我爹和犬养先生参与其中……」伊贺美鹤就别有深意的看了看怒洋,「不过,只要往後有名分了,我们就可以正式的把诚要过来。」

    「名分啊……」白经国就笑吟吟的说:「我这三弟性子较冷,伊贺小姐还要加把劲了。」

    「二哥。」怒洋就警告的看了白经国一眼。

    「我与三少帅不自觉也处了一年。」伊贺美鹤垂着眼,就叹了口气:「不过,似乎还是难把他的心捂热。」

    「东瀛女子都是如此主动麽?」

    「不,那是家族的教导。」美鹤便昂着头,道,「想要的东西,只能靠自己争取。」

    马鸾凰不由看向子吟,就见他垂下眼,脸上却是渐渐没了客套的微笑。沙赫小声与他说话,他愣了愣,才後知後觉的回应。

    不知道美鹤的事,怒洋与子吟说了几分,然而面对这样的情景,子吟果然是不可能无动於衷,他只是变得更隐忍了。

    马鸾凰就看着子吟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直至渐渐的,那脸蛋就泛起了嫣红。

    这一席的团年饭,美鹤作为外来客,不免受到众人的礼待——二少帅谈笑风生的逗她说话,镇帅也不时询问着其父的近况,而怒洋、子吟尽管寡言,倒也是客套的陪坐着。

    马鸾凰却是清楚,这一家子男人都统一戴上了假面皮,和家里人过的团年饭,跟和外人过的,始终不是一个样儿。

    待饭桌上已是杯盘狼籍,马鸾凰便看了怒洋一眼,站起身道:「时候差不多了,我该出发。」

    怒洋也随之放下酒杯,话却是对两人说的:「我送你们。」

    伊贺美鹤神色不动,却已是接收到怒洋催促的意思。她优雅地坐起身,就对席上众人福了福身,「那麽,镇帅,二少帅、武桑,明天我再到府上来拜年。」

    白镇军蹙了蹙眉,沉沉的嗯了一声,白经国也笑了笑挥手作别,倒是子吟站起身来,道:「我送你们出去。」

    「子吟……」马鸾凰微愣,「你不用送了……」她看子吟脸蛋跟个红鸡蛋似的,就怕他醉了。

    「伊贺小姐第一次来做客。」子吟却是意外的坚持,就道:「应该的。」

    白家三兄弟默默地看着子吟,也并未阻扰。子吟送着怒洋、美鹤与马鸾凰走出白府,路上问道:「伊贺小姐这次来,下榻在哪所饭店?」

    「没有住饭店。」美鹤笑了笑,说:「我住在三少帅的洋公馆里。」

    子吟目光一怔忡,就道:「是吗?」

    马鸾凰在後头听着这段对话,脸都已经发青了,她慌惶的看向白怒洋,就见他一直看着子吟的背影,却也同样教人看不出情绪。

    白家的汽车夫正等着他们上车,子吟拉开後座的车门,亲自送着马鸾凰和伊贺美鹤上车,却见怒洋犹站在了身边,一脸冷凝的看着他。

    「怒洋,你也上车吧。」子吟说着,便也为他拉开前座的车门。

    怒洋看了他一眼,就垂下密长的眼睫,弯身坐进车里,然而这会儿,子吟却是倏地拉住他的手,紧紧的扣住了腕处。

    「甚麽事?」怒洋的动作就顿了下来。

    「怒洋。」子吟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在房里等你。」

    怒洋眼睫眨忽了一下,淡漠地道:「我要送马鸾凰去火车站,再送伊贺小姐到家。」

    「不要紧。」子吟却是看着他,目光笃定,「我等你。」

    交握着的手渐渐放开,怒洋坐进副驾座上,便看子吟为他轻轻关上了门。汽车发动,子吟就对三人挥手作别,怒洋从後照镜看去,却是见他一直站在玄关,直至镜子里再也看不见了。

    马鸾凰赶着九点钟的火车班次,汽车才刚驶到火车站口,她已是急赶着奔跑去了。汽车随即前往怒洋城中央的房子,怒洋亦早安排了下人在该处,在伊贺美鹤暂住的时候照料。

    「到了。」汽车在小花园前停了下来,怒洋就道:「伊贺小姐,好好休息。」

    然而伊贺美鹤端坐在车里,不紧不慢地道:「三少帅,你能送我进去麽?」

    从下车到屋里,不过数步的距离,怒洋眉头微蹙,终是从副驾座走下来,为美鹤打开了车门。她笑着抬起一手,就示意怒洋把她搀下车。

    「武桑不比你俊,却是比你体贴多了。」美鹤看着怒洋不耐地奉陪的神色,悠然地道:「真希望我的丈夫将来也是如此。」

    白怒洋目光蓦地冷了下来,只一言不发的把美鹤送到玄关,看着下人已出来迎接,他就道:「明天我要接待拜年的人,下午会让白家的汽车夫来接你。」

    「你不住这里?」美鹤看怒洋始终没有进屋的打算,就意外的问,「大年夜的,还回军营去睡吗?」「那与你无关。」

    怒洋正要告辞,伊贺美鹤却是喊了一声白桑,就抬手抚着他的脸,踮起双足送上了亲吻。那红艳的唇上带着久违的脂粉香气,然而怒洋对此却是再熟悉不过的。

    「留下来吧?」伊贺美鹤低声呢喃:「和我一起,伊贺家能成为你的後盾,诚也可以回到你手里,你还有甚麽考虑呢?」

    怒洋垂着眼,在美鹤绽出媚惑的笑容时,却是淡然道:「我看不出你父亲有多大能力。」

    「甚麽意思?」

    「眼下的状况,虽说是内阁更胜军部一筹,但伊贺俊六依然拥有兵权,更要紧的是……不破在他手里。」看着美鹤渐渐失去笑容的脸,怒洋始终不带感情的陈述:「一旦权力再向军部倾轧,你父亲也无法扳倒伊贺俊六。」

    「所以说,若我与白家结亲,父亲在家族里就能得到更大的影响力……」

    「伊贺俊六就会放弃不破,让他过继到你手里?」怒洋讽刺地道:「在费尽功夫掳走他之後?」

    美鹤从未被怒洋如此尖锐的质问,脸色有些难看:「伯父也许不愿意放弃诚,但爷爷才是家主,若他倾向父亲,就会逼伯父交出诚。」

    「别再叫他诚。」怒洋却是突然暴喝道:「他叫白不破﹗」

    美鹤立时怔在了原地,双目睁得铜铃般大。这是她是第一次看到怒洋冰山脸孔下的怒火,那锐利的目光和窒息的压迫都教她暗暗心惊。

    「嗯……白不破……」美鹤的态度便软了下来,「不过是一个称呼,何需如此动怒……」

    「如你所说,我并不是多体贴的人。」怒洋却是冷声道:「你若坚持与我成婚,就必须忍受我这种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