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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白猫回家

    希尔庄园,一座历经百年岁月磨砺和无数鲜血侵染而铸造出的钢铁堡垒。一座规模仅次于中心皇宫的贵族领域。

    黑夜里起了风,本遮盖着月亮的云被吹散。缕缕月光洒落,穿透庄园天空上的蓝色薄膜,照在这片沉睡的土地上。

    夜幕中,行驶于黑暗中的马车已徐徐穿过庄园上空的保护结界,悄无声息的进入庄园。

    独属于艾泽林·希尔的城堡在庄园中心。那是一座相当漂亮的城堡。

    这座城堡并不张扬华丽,它以白色为主,优雅而简洁。它孤傲自洁地屹立于黧黑暗夜之中,与银色的月光遥相呼应。

    城堡外围是一个巨大的、可变换的迷宫花园,由一位精通园艺的异能大师呕心沥血设计创作。

    这位大师也是个奇才。他的异能是布置陷阱,但他个人却异常喜欢布置园艺。

    国君给他一个爵位,他却和艾泽林一样,活的很自由散漫。

    国家需要他的能力时,他就跑去前线布置指导陷阱。国家不需要他的能力时,他就跑去收钱给别人造花园。

    其实在一开始,艾泽林是不想要这个迷宫花园的。

    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迷宫,也不喜欢花园。

    但迷宫花园是当时贵族庄园特有的标志,在防御和观赏上都有不可忽视的作用。

    而且,贵族们互访时,参观对方的迷宫花园也是一种重要的仪式。

    虽然艾泽林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参观一个迷宫也会变成仪式,但他不大想让每一个到来的人都问他一句:公爵阁下为何不建个迷宫花园?

    所以,他只得请来那位园艺大师给他随便设计一下。

    当园艺大师问他有什么要求时,他就说了一句话。

    “迷宫花园里只种紫罗兰花。”

    也是因为他这一句话,园艺大师头发都掉了不少。

    马车飞越迷宫花园时,艾泽林淡淡向下俯视。他发现,园中那些因异能维持而全年不败的紫罗兰,正在仰头看星和月。

    一朵朵深紫的小花像是匿身林间的蝴蝶,在幽寂深邃的藤蔓林中若隐若现。

    如今的艾泽林依旧不喜欢迷宫,也不喜欢花园。若不是因为那些紫罗兰花,他早就把它们毁灭了。

    可是自己为什么喜欢紫罗兰,他已经不记得了。

    毕竟记忆本就是盘散沙,好的坏的都是如此。更何况,他的记忆里好像根本没有好的东西。

    艾泽林看了看怀里睡着的白猫,心想它或许也会喜欢紫罗兰。毕竟白猫的眼睛,也是紫罗兰的花色,以后可以带白猫来玩。

    想到这里,艾泽林心情就好了不少。

    穿越错综复杂却幽静清美的迷宫花园,那做洁白的城堡就到了。

    车夫一扬马鞭,平平稳稳驾驭着马车落地。

    城堡大门打开,内里黄晕的光芒格外温馨,像是在等待自己晚归的主人。

    两排女仆整齐的站立在大门两侧,金发金瞳的管家穿着一尘不染的燕尾服站在她们中间。

    见到艾泽林公爵回来了,管家亲自上前为公爵拉开车门。

    “公爵阁下,欢迎回来。”管家格罗特·卡尔边说边行了一个比教科书都标准的礼,随后向后退了三步。

    艾泽林的性子比较散漫,除了不大喜欢格罗特那事事都追求完美的精神之外,还是很重用这个忠心能干的四十岁管家。

    管家格罗特的异能是位置转移。比如千里送钱的cao作,都是他来干。

    艾泽林抱着还没睡醒的白猫,动作轻了不少。因为白猫看起来很累,他不大想把白猫吵醒。

    管家也是眼力见极佳的人,立刻挥挥手让女仆们都悄声退下。而他亲自引艾泽林进屋去。

    “公爵阁下。”进屋后,格罗特垂眸看了眼艾泽林怀里的宠物,轻声问:“需要我带它去清洗吗?”

    “不需要。”艾泽林说着,对与自己相隔一米半距离的管家说,“去做准备吧。”

    “是,阁下。”管家说完,便自行去了浴室的方向。

    艾泽林也不再理他,抱着白猫坐到柔软的长沙发上。

    他整个人陷进沙发里,看着睡在自己怀中的白猫,又想到管家格罗特和自己之间丝毫不差的一米半距离,心中不由得有些莫名的情绪。

    但那情绪很小很小,小到他几乎感觉不到,也说不明白。

    一米半的距离,是他默认允许的规则。

    因为觉醒异能后,他的身上会一直散发出冰冷的气压。与他靠的太近,是会让人恐惧的。

    但他不是一个以人类恐惧为食的杀戮,他也懒得去看别人的恐惧。

    恐惧可以让人臣服,但也会让人手忙脚乱。他不需要一群仆人站在他身边就不停的双腿打颤。

    尽管一米半的距离根本不能减弱寒气的压迫,但是多少会给人心理上的慰藉。

    而白猫偏偏可以越过这一米半的距离,来到他身边。

    艾泽林从来没有给任何一只宠物清洗过,这种琐碎的小事一直都是管家来做。当然,其中不包括献祭日的“清洗”。

    或者说,若不到每十五日一次的献祭日,他都不曾碰过任何一只宠物的身体。

    而今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爵阁下,要亲自给他的猫清洗。

    就算是白猫不像之前的任何一只宠物那样,和自己达成交易后,就怕得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藏起来的奖励吧。

    艾泽林如此想着,抬手揉了揉太阳xue。

    距离上一个献祭日已经过去八日。

    而在今天早上,他体内的杀戮就已经蠢蠢欲动了。

    但艾泽林的意志力一直都很强,即便杀戮苏醒的感觉异常不好受。

    那大概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就现在而言,艾泽林觉得自己的身体就是一个燃着不灭火焰的冰原。

    他没有体温,流血成冰,可明明如此冷的身体,如今却被火焰烧得要命。

    再来,他现在可以听到来自于城堡各个角落中清晰的血管搏动、血液流动的响声。

    那些声响刺激着他身体中的每一丝神经,就像是把活生生的猎物扔到一个饿了许久的猛兽嘴边。

    他有一种强烈的欲望,他想把这些血管一一爆开,让里面滚热新鲜的血液“嘭”的炸出来。

    但他不会那么做,他有自己的原则。

    不到每十五日一次的献祭日,艾泽林一般不会随意发泄自己的欲望。他不愿意变成杀戮的奴隶。

    “阁下,已经准备好了。”

    管家格罗特的声音传来。

    艾泽林睁开眼睛,看到穿着整齐的格罗特依旧笔直的站在距离自己一米半的地方,便挥手示意他退下,自己抱起白猫去了浴室。

    城堡里的浴室很大,浴池几乎是一个小型泳池。打开门的一瞬间,内里铺面而来湿润的白雾中还带着淡淡甘甜,漂浮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浴池里的水也不是普通的水,那是一个女仆的异能。可以让看似普通的水拥有净化的作用,能够洗去人身上的污浊。

    白猫身上只披了一件艾泽林的礼服,此时已经被艾泽林放到一旁的篮子里。

    没了一层衣物的隔挡,艾泽林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白猫的身子很软很绵。

    虽然白猫异常清瘦纤细,骨骼分明清晰可见,但那些凸出的骨头竟一点也不搁手,好像是水做的。

    除了献祭日,艾泽林几乎很少会和人有身体接触。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这样抱过一个人。

    他抱得最多的,通常是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哪里的模糊rou块,或者是被剃净血rou的整幅骨架。

    rou块是湿腻软滑、散发着浓重铁腥味的,根根断裂的血管会喷出大量的血液,让它变得格外炙热。

    而骨架这种东西,本是又冷又硬。但艾泽林知道,刚从血rou中挖出的骨头所带有的温度,会让他感到无比舒适。

    这些无疑会满足杀戮的嗜血和残暴心理。

    但白猫的皮肤细腻柔软,并不粘腻。温度虽然没有那么炙热,但刚好可以温暖艾泽林冰冷的手。而且在白猫呼吸的时候,这些雪一般的肌肤还会轻轻的、一下一下的起伏。

    艾泽林发现,自己很喜欢这种触感。

    这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新的触感。

    他私心的多抱了抱白猫,细细品尝着白猫带给他的又一个第一次。

    艾泽林就像是一个初次探寻世界的孩子,兴致勃勃的去感受自己没有见过的天地。直到他把这种触感记到脑海中,艾泽林才试了下水温,慢慢把白猫侵到温度舒适的热水中。

    白猫的长发漂浮在水面上,和浮在水中的紫罗兰花瓣交织在一起,是散开的银河。浓密的白色睫毛轻轻合在一起,偶尔还细细抖动一下,是白凤尾蝶的羽翼。

    “你真漂亮。”艾泽林欣赏着水中新月,第二次赞赏。

    他很少去赏识一个人。因为在他心里,一切惧怕他的事物,都没有资格得到他半分目光和耐心。

    恍惚间,他突然也想泡一下紫罗兰花瓣浴,放松一下,尽管他今天早上刚泡过。

    紫罗兰甘甜的淡香总能抚平他骨子里嗜血和毁灭的欲望,而温热的清水也可让燃火的冰原不那么难受。

    就在他准备抬手解开衬衣的纽扣时,他突然感到裤脚传来轻微的拉扯感。

    他低头一看,发现白猫发颤的手正拽着自己的裤脚。

    白猫紫色的瞳仁被水汽蒸得有些湿润,一双桃花眼正直直地望着自己。

    艾泽林一挑眉,好奇的蹲下身,揉了揉白猫的头,轻声问:“怎么了?”

    白猫唔唔的叫了几声,说不出话,但另一只手正无助的拍着水面,似乎是想上来。

    艾泽林有些好笑:“怎么,你真的怕水?”

    白猫好像听懂了这句话,略微迷茫的摇头。

    艾泽林把它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它眼中的迷茫居然还涔加几分无知。

    艾泽林好像突然懂了什么,问:“你没泡过热水澡吗?”

    白猫眼里的无知更加明显了。

    白猫确实没有泡过热水澡。

    因为酒吧的人都知道它不会生病也不会死,受了伤也可以很快愈合。

    所以它的待遇还没有普通的宠物好。

    所谓的洗澡,一般都是被泼几桶刺骨冰水,再被人拿刷子粗暴地刷几下,寥寥草草的清理干净。

    再来,它也没有碰过温水。

    它碰到过带热度的水,都是客人浇在身上,可以把皮rou瞬间烫烂绽开的沸水。

    它刚刚还在做梦,梦里是冬日的雪天。它蜷缩在雪地中,冻得疼痛不已的身体突然掉入了一片水中。

    那片水中有它不知道的温度。它不清楚那是什么,虽以惊醒了。

    醒来之后,它发现自己还在那片水里。

    不是刺骨的冰冷,不是沸腾的滚热。

    它有些害怕。因为它突然发觉,这个温度很像客人们发疯时身上散发出的体温。

    所以,它醒来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寻找那个第一个不让它害怕的清冷。

    它抓住他的裤脚,渴求他带它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