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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突变

    不出韦君元所料,四周很快开始响动起来,三道黑影突破冰墙一齐扑向他们,看面容竟然都是温玉行。林灵香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边挥剑抵挡一边慌张地大喊:“这究竟是什么法术啊?”

    韦君元踹开一个向他扑来的敌人,分出神来道:“高阶迷魂术,不要被幻象迷惑。”

    “可是……”林灵香退到他身后,“这里面会不会真有温玉行?毕竟他一直和铸剑派在一起啊。”

    韦君元看着不断朝他们攻击的熟悉面孔,心中也是一惊,林灵香说的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他们若一味只是攻击,保不准会误伤同门。这个念头一旦滋生,韦君元的招数便变得迟疑,一个不留神被从斜后方偷袭的黑影划伤了手臂。他暗道糟糕,忙按住伤处想要向后退。可林灵香正在他身后御敌,若此刻闪开,下一次攻击势必落在她身上。

    韦君元对于这位千金小姐原本没有任何喜恶情感,他对女人向来如此,有时还觉得她们是柔弱的、需要保护的,可此刻脑中忽然闪现出她与燕随风的种种亲密举动,心里没来由生出嫉妒与厌恶。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因为他向来只嫉妒男人。眼看雪亮的剑锋从浓雾中迎面刺来,韦君元竟鬼使神差地向旁挪了一步。

    想象中林灵香受伤惨叫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千钧一发之际,浓雾骤然翻滚,一个高大身影冲入结界内用自己的兵刃挡开了那一剑,随他而来的,还有一股苦涩的药粉气息。

    韦君元怔了一瞬,在药粉进入鼻腔后打了个寒战,视野与思维一下子清明起来,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贺兰昱?”

    贺兰昱朝他一点头,简单明了道:“祛毒药粉,能破幻象。”

    韦君元了然,同时联想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又是心惊又是后怕。

    迷魂香的毒性解除后,四周的雾气也跟着浅薄许多,竟还可依稀看到躲藏在暗处的敌人。他们身上都穿着铸剑派服饰,双眼翻白,脖子上青筋暴起,身上散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凛冽魔息。

    韦君元见其中并无温玉行与李晋茂,暂时松了一口气。他隐约觉得刚才的毒雾不仅能够产生幻象,似乎也有影响人心智的作用,否则他怎么会平白无故对林灵香动了杀心?思绪只是浮光掠影地在他脑子里走了一下,敌人已经再度来袭,他来不及多想,左腕一抖招出灵鞭开始反击。

    再说燕随风那边,稍费了些力气才解决掉敌人,他虽然也受迷魂香的影响,但定力远超旁人,不会轻易被表象迷惑。他本意是想活捉敌手,逼他讲出原委,可对方亡命徒一般朝他疯狂攻击,即使受伤也不会停下动作,显然已经全无理智。几十个回合下来,燕随风施一记冰水诀冰封了那人的身体,正打算离开去救韦君元与林灵香时,发现对方心口不断溢出的墨绿气息正在融化冰层,不消多时这被魔物控制的傀儡便可破冰而出继续作乱。燕随风无法,只能一剑刺穿他的心脏。

    宝剑抽出时,带出了淋淋漓漓的绿色汁液,燕随风踢翻尸首凑近去看,见伤口处缀着一颗碎裂绿色内丹,与树怪那颗极为相似,想必也是魔使的杰作。

    周围空气的变化提醒了燕随风已有援兵到来,方向感随着迷魂香的消散而回归,他很快寻到三人身旁加入战斗。

    燕随风既已掌握制服他们的办法,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三名偷袭者便被冻成了三坨冰雕。

    韦君元灵力消耗过多,又受了伤,面色十分青白,见危机暂时解除,才哆嗦着从怀中掏出补充气力的丹药服下。

    林灵香想要凑近冰雕去看,被燕随风拉住手臂警告道:“切勿靠近,此法只能暂时困住他们。”

    林灵香随着他的力道靠到他身边,不安地问:“那怎么办,怎样才能救他们啊?”

    韦君元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二人相贴的身体,那种不舒服的劲儿又上来了。

    燕随风并无察觉,眼前问题实在是让他头疼,也无暇顾及是否与林灵香靠的太近:“已经入魔的人是救不回来的,况且他们身上伤势严重,魔丹消失会立刻死亡。”

    林灵香面露不忍:“那就只能杀死他们了吗?”

    在场众人一齐沉默了,空气中仅剩魔息腐蚀冰层的细碎响声。良久之后,贺兰昱道:“不如先去寻我师傅,他兴许会有办法。”

    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其余三人都表示同意,可地面突如其来的剧烈颤动将刚放松警惕的四人震得一个踉跄。林灵香就势扑进燕随风怀中惊讶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但统一都觉得是敌人的又一波进攻。

    这次的震荡不同以往,整个山林都在鸣叫着发抖,震耳欲聋的轰鸣由远及近呼啸而来,树木在强大气浪的冲击下接二连三的断裂。

    四名术士在地上如同狂风中的四根小苗,正是东倒西歪之时,山顶方向爆发出一声尖锐兽鸣。接着,铺天盖地的妖气弥漫了整座大山。

    四人当中属韦君元的身体最为虚弱,方才对抗强风还能勉强维持不倒,如今被这等高阶妖怪的妖气一打,登时膝盖发软跪倒在地,眼前金星乱转。

    贺兰昱离他最近,这时便想挪过去抓住他,哪知刚迈出一步,脚下猛地一颠,土地随之四分五裂开来,承载着韦君元的那块地面在他眼前迅速塌陷下沉。

    这变故来得太快,贺兰昱只觉脑中“嗡”地一下,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抓,可身旁忽然砸来一人,燕随风的声音在一片天塌地陷中响起:“贺兰兄,灵香先交给你了。”

    贺兰昱被林灵香扑得向旁一栽,稳住身形后再看,燕随风灵活矫健的身影已经随着四周碎石一同跃入漆黑的地洞。

    韦君元绝想不到自己会有被埋入地底的一天。他在剧烈的失重感中忍无可忍地喷出一口鲜血,随即力不能支地软倒在地。地面上的微弱光亮在极速下坠过程中很快消失,四周再次陷入黑暗。所幸他身下这块地面十分结实,将他稳稳托了一路,直到降无可降,倾塌的大小石块才紧紧卡在一处停止了下落。

    所有噪音戛然而止,周围寂静得不像话。韦君元试探着直起上身,伸手向上去摸,见空间不算小,便强打精神燃起一捧天火。火光照亮四周的情形,韦君元绝望地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人来高的扁圆形夹缝中,头顶上方被散碎的石块与泥土垒得严严实实,堪称铜墙铁壁。

    在地上呆滞地坐了片刻,韦君元心中一片凄凉,心知若依靠自己现在的灵力,别说破开层层石壁,就算破开了,也未必有命爬出去。莫非他命里该绝?

    恐惧与悲伤笼罩着韦君元的身心,他疲惫地瘫倒在地,几乎快要认命。左腕上有温热的触感传来,他缓慢地抬起手,看到修纳环正冒着浓郁的蓝光。燕随风曾说过这宝器能连接佩戴双方的情绪波动,此时的燕随风一定十分着急。想到对方那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韦君元生出一点动力,他跟燕随风之间还有许多事没有交待完,万不能就这么死了。于是他强撑着盘膝坐起,打算运功疗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壁上方忽然落下一块拇指大小的土块,韦君元先还没注意,后又依稀听见有人在上方呼唤自己的名字。他登时睁开眼,运足力气喊道:“我在这!”

    呼唤声停了一瞬,之后落下土块的方位响起清晰且焦急的声音:“韦君元,你在下面吗?”

    韦君元听出说话人是燕随风,激动得险些流泪,连滚带爬站起身凑近那处道:“是的,我在这里。”

    燕随风那边似乎也是松了一口气,话音稍稍平稳了些:“可有受伤?”

    韦君元扒着潮湿的土块,想要尽力靠近他:“都是小伤,不碍事。”

    “你那里有多大空间?我要破开此处,你尽力向后靠。”

    韦君元估算了一下方位,觉得地方够用,便道:“好,你来吧。”

    说罢他立刻退到石洞的另一端。石壁上开始渗出细小水珠,很快又被冷冻成冰。燕随风没有强行破壁,而是先将这一块地方冰封,而后用湛华切开一个一人宽的圆洞。

    韦君元见他像条鱼似的从洞口滑下来,胸中一时又酸又烫,不等他落地便扑了上去。

    燕随风收紧双臂将他搂了个严严实实,喟叹似的“唉”了一声:“这还是你头一次主动抱我。”

    尽管二人尚未完全脱险,可韦君元抱着他就已觉劫后余生,狠狠吸了吸鼻子道:“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燕随风低头在他耳边轻轻地笑:“我说错了,在床上除外。”

    韦君元无言地在他后背上锤了一拳。

    哪知这一拳却锤出燕随风一声呻吟,韦君元立刻慌张起来:“怎么了?”

    燕随风吸着凉气道:“刚才下来时被石头磕了一下。”

    韦君元忆起他之前被树怪拍进地里时后背就受了伤,顿觉担忧,忙从他怀中退出,从身上找出治疗内伤的丹药。

    二人将丹药分了一下,各自服下,韦君元在这种地方待得分外压抑,催促道:“我们快些上去吧。”

    燕随风借着天火的光亮蹭去他嘴角一丝血迹,皱眉道:“你是不是受了内伤?”

    韦君元在见到他的一瞬过于兴奋,现在身体又开始摇摇欲坠,但还强撑道:“我没事,可以的。”

    燕随风拉过他的手:“我先传些灵力给你,否则你上不去,如今上面都被封死了。”

    韦君元无法,只得将双掌交与他输送灵力。二人掌对掌调息了一盏茶的工夫,收功站起身准备上去,这时变故再度发生。承载他们二人的地面毫无预兆地开始下沉,只不过对比之前的速度要慢上许多。

    燕随风反应迅速地将韦君元护到胸前,然后在二人周围结下一道冰墙作为防护。韦君元心惊地紧贴着他的身体,不知他们究竟还要沉到哪里去。

    石壁像个坚实的匣子,笼着二人缓慢下降片刻便再次停下。这次周围景象有了变化,左侧石壁上显出一个三尺高矮的洞xue,内里漆黑一片,不断涌出阴冷潮湿的风。

    韦君元盯着洞xue看了一会儿,抬头去询问燕随风:“这是什么?”

    燕随风将冰墙打开一个小口,把手伸到洞口,感受到阴风中夹杂着淡淡的妖气,与山崩地裂时迸发出来的一模一样。

    燕随风惊疑不定地收回手:“这……好像是那妖怪的洞xue。”

    韦君元感觉自己现在是一点主意都没有了,茫然的抱着他的腰:“这妖怪是魔使请来的帮手吗?”

    燕随风摇摇头:“它们如果有这等高阶大妖做帮手,何必还要等我们叫来援兵再出手,况且此妖有洞xue,想必已经在此居住多年……”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似在回忆什么:“我听前辈说过羊肠山曾经有位山神,与同族大妖斗法落败后销声匿迹,百余年中再无人见过它,刚刚那种妖气绝非等闲之辈,会不会是它?”

    韦君元转动麻木的脑筋,感觉自己好像也听过这个传说:“你的意思是,这位山神一直隐藏在羊肠山地底?那它为何又会忽然出世?”

    燕随风道:“也许是妖魔作乱惊动了它。”

    韦君元想到欢魔与獐子精那种嚣张的气焰,不自觉地冷笑出声:“这可叫自作孽不可活?”

    燕随风伸手摸了摸他冰冷的脸颊:“现在向上走恐怕更困难,不如咱们进洞xue瞧一瞧。”

    韦君元在他温暖的掌心下点了点头。他现在的身体行动起来还有些吃力,燕随风在前方跪爬着为他开路,他四脚着地的紧随其后,在洞内不断涌出的冷风中瑟瑟发抖。二人行一段便停下来休息,半个时辰后,冷风开始逐渐转暖。又过了一会儿,前方终于出现微弱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