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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来客(剧情)

    说是让好好准备,可说破了天,又能准备什么?不过洗白了屁股,等着挨打。

    江余这几日不晓得去哪里了,问徐玉几次他也不说。蕙香有些倦了,他们之间的情分怕也只能是这样了。二郎有意,大郎无情,如何也是勉强不得的。

    前些天,流云过来了一趟,什么也没说,放下一瓶药膏就走了。那药也不晓得是找哪个医师配的,蕙香当日那样重的伤,两三日便结痂了。差不多七八日,那两团rou便出落地齐整,如同刚出水的白芙蓉一般。

    这段日子,可是自打蕙香进了乱春苑以后最闲的一个月。为了挨那个顿打,他甚至连晨省都不用去了,每日就只要窝在屋子里头养屁股。甚至有时候,蕙香都会想,他如今浑身上下,是不是只一个屁股还管用。

    他问徐玉借了一本,没事便翻两页,今日正读到曹植的传。人人都可惜曹植的才华,蕙香却在庆幸曹植到底没有真去当皇帝。想那前朝后主,满口锦绣文章,却埋没了锦绣河山。不合适终究是不合适,被人架在皇位上,也是没用的。

    三日后便是上台的日子,蕙香还是一点没有要挨打的自觉。看书累了便睡,也不管日头有没有落山。

    暮鼓声未起,街上依旧热火朝天。小贩吆喝着包子,赶着卖完以后回去抱老婆孩子暖被窝。

    “二皇子,陈公公只剩三日就要过府,咱们来得及吗?”

    李秦着一身竹青圆领袍,腰间配如意纹玉佩。他走前头,阿福落在后头,他挪着小步子跟上二皇子。阿福脸上看着十分为难,“二皇子,咱们真要这样,找好人家的公子不好吗?非得去什么乱春苑里头找小倌吗?”

    “又欠打了不是?”李秦扬起手,作势要打他,小厮马上装作缩头缩脑的模样,“这事本就见不得人,又这般冒险,怎么好连累好人家的孩子。”

    他们顺着人流走,仰头便是风月楼。李秦踏步走进去,一身贵气,立即就引了小厮迎上去。

    “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小的帮你找。”大约是李秦天生长得清正,就不像会逛窑子的模样。小厮离他半步远,不敢近身,怕身上的乌糟气染上了李秦的身。

    “要求不高,你们这里最下等的小倌是哪种?”李秦说着话,又退了半步,离小厮更远了。“我选一个带回去。”

    这就叫小厮犯了难。最下等的小倌必定是刑奴,只是刑奴从来不会在苑里干侍候人的活儿。公子说要选一个带回去,便没这样值得顾虑的事情了。只是张口闭口帮人赎身的,多半都是达官贵人,哪会选一个刑奴带回去?

    “店家,你还没有答我的问题。”公子好意提醒,言语间不急不躁。

    “啊……是刑奴。”小厮给他一激,说出了口,有慌忙加了句话,“那些都是不懂事的奴才,想必公子不会喜欢。”

    “无妨,把刑奴都叫过来吧。”

    江余不在,徐玉也不管这样的小事。小厮自然不会知道蕙香与江余之间的弯弯绕绕,催着蕙香披了衣裳,和云烟一起来了风月楼。

    一路上耽误了好些时辰,好在这位公子是个好说话的。他也不恼,只是静静地端茶轻抿。

    “都叫什么名儿?是什么出身?”他们刚过来,阿福就开始狐假虎威,一顿劈头盖脸问下来。这是他和李秦事先约好了,成心要试试小倌儿的机灵劲儿。

    云烟哪里见过这样大的阵仗,“奴是烟云,不对,是云烟。家……家生子,十四岁时主家亏了生意,就把奴卖给苑里。”

    这个不行,阿福见了只摇头。还只是这样的时候,就给吓得抖成了筛子。若真是陈公公站在这里,没准两句话便能被吓晕了过去。

    “蕙香,十五岁时得罪了主家,被送进苑里。”蕙香到底是见过了大场面的,说话时候看着李秦,并无丝毫不自在。沈家是史学大家,沈知仪从小养在这样的家族里头,若是如云烟那般畏畏缩缩,祖宗怕是气得棺材板要盖不住了。

    不过,蕙香却没提是因何被贬了奴籍。他是真不晓得,可能也是皇上看腻沈家书了几代史,有心要换一换人。

    两人一比,高下立见,就是傻子也晓得该选哪个。李秦看向蕙香,将他带去了屋里。小厮看见了,知道这桩生意十有八九能成,乐得合不拢嘴。

    李秦是大聿当朝皇帝的二皇子。如今大皇子不知下落,李秦就是离皇位最近的人。皇室之中,父子相残,兄弟相争,这样的事情太多,连史书也没兴致多提一笔。皇上如今身体康健,自然忌讳李秦。

    近来,也不晓得李秦是从哪里听得了风言风语。说他的大哥当年也是如他一样的境遇,有天也不知如何开罪了皇上,就被害死。而皇上如今也对他起了疑心,怕是不长也要对他动手。

    其实,这倒是皇上多虑了。李秦哪里值得这般防着。二皇子诗词做得好,才高八斗,却不是当皇帝的料。那样烫手的皇位,李秦躲还来不及。

    他来乱春苑,是要寻一个小倌,与他装成断背山,好使父皇彻底厌了他,将他封作藩王,偏安一隅。

    “蕙香公子,我此生别无所求,唯愿伴女儿阿囡长大。”李秦话说得诚心,出手也大方,“公子若是陪我演这出戏,本王还公子自由之身,如何?”

    “可以。不过殿下记住,我不仅为自由之身,也为家国太平。”蕙香想起他上午才看过的曹植传,又想起前朝后主,重重给李秦磕了个头。

    “少见小倌如你这般胸怀大义的。”李秦与蕙香说到一头,笑得坦荡,“公子是学什么乐器的?”

    “我学琵琶。”

    “你既然学了琵琶,又为何来做刑奴。”李秦如斯想却没敢说,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笑道,“琵琶清亮,倒是好乐器。弹一曲,我便带你走。”

    琵琶是好乐器,琵琶可刚可柔。他却能伸不能屈,倒是配不上琵琶了。蕙香抱起琵琶,将这几年挨着打学会的技法都倾注在指尖上。

    说来可笑,蕙香进苑时来得匆忙,陈老四将他扔在这儿便走了,估计是压根没想过他还能活着。如今倒是省了力气,叫李秦捡了漏,只花了七十两银子便将蕙香赎走。

    李秦是君子,将蕙香放进王府以后。别说冒犯他,反而回回说话总在屋外头,仿佛屋里烫脚一般。蕙香每看见李秦瑟缩在门口的模样,便觉着分外好笑。自己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他挨自己近些也不会平白多一段情缘,何必弄得像是见黄花大闺女一般避嫌。

    他见过阿囡,才一两岁,乖得很。总是躺在乳娘怀里软软糯糯叫着“父王”,小孩子口齿不清,听着像是“福王”,惹得李秦好一阵笑。她娘名叫江莲,是江南水乡里头养出来的烟雨人儿。李秦屋里有许多她的像,蕙香曾经远远瞥见过一眼。可惜这样的女子,好容易捱过了生孩子这道鬼门关,却叫一碗汤药送了命。

    蕙香与李秦言明自己做刑奴之由时,刻意隐去了梁王的名姓,只推说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自己得罪了那人,落得了这般下场。

    他本来只想着提醒李秦,说自己是个不晓得识人脸色的,叫他别把宝都压在自个儿身上。没成想李秦听着上了头,写了首打油诗,拍着桌子大骂那人好没心肠,平白解了蕙香心里头压着的闷气。

    这样的人真是有趣。蕙香偷偷打量着李秦,皇室之中难得有真性情的人,李秦这人却没那么多九曲十八弯的心肠。蕙香倒是有几分有几分好奇,也不晓得面前这人是如何在如何活到那样大,还没叫人害死。

    “公子,我有个大哥,事事都护着我。”

    陈公公来的前一天,李秦喝多了酒,就拉着蕙香坐在院子里面絮絮叨叨。与蕙香想得差不多,二皇子这般性情定然是小时候没怎么受过屈的。

    “你大概也听说过,大聿的大皇子,拉弓降马,指点江山,没什么是他做不成的事情。这么好的人,父皇反而嫌弃他太像帝王之才,挖空心思除了他。”李秦说起他大哥的事情,眼尾带了一点红。明明已经为人父,却还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举杯对月,吟起李贤的诗来,“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自可,摘绝抱蔓归。”

    “蕙香公子,扶本王进你的屋子吧。”李秦又闷了一口酒,成心叫自己醉个天翻地覆。

    天上月独缺,李秦到底不比太白那般好酒量。别说是“金樽清酒斗十千”,他不过喝了一壶,便醉了个彻彻底底,口中还不断唤着“阿莲”。蕙香就着月色,将李秦抬上床,自个儿在一旁打了个地铺,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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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看见有小可爱问苑里的赎身银两,超级开心呀!因为蕙香这时候的身份是刑奴,所以赎身会便宜一些,其他小倌儿还是在百两以上吧,身价不同,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