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清醒

    “家主无需如此，我当不起您的长辈。”虞思墨果断地移开视线，害怕自己再多看他两眼一个没忍住，拳头冲着他的脸就去了。

    “我......”时霄远本来想解释一下的，但是大脑一片空空，也不知道能解释什么。

    我明明就什么也没做，我怎么知道虞清让是为什么突然自杀，凭什么气都撒在我身上？时霄远也有点委屈，况且他又想到自己现在确确实实已经是时家的正派家主了，腰杆瞬间就挺直不少：“虞家主看过了就回去吧。毕竟虞清让是我的私奴，是死是活，都是我的事。”

    这孩子又在瞎说什么话！时曳在心里恨铁不成钢地哎了一声，感觉自己再不上去打圆场，依虞思墨年轻时候的脾气，时霄远早就挨揍了：“思墨，家主他不是这个意思......”

    虞，景，丛，蓝四家族百年来也从旁辅助不少，立下汗马功劳，纵使为时家附庸，时家人对四家族的人依旧礼让几分。近几十年时家逐渐式微，早已不如昔日强大，四家族在政商领域的势力却未减，虽然总体上单个家族的势力依旧单薄，但依然不容小觑。四家族继续忠于时家，是被迫还是处于忠诚和道义，其中缘由时家和几家族长心知肚明却从未戳破。

    这些弯弯绕绕，恐怕半路进家门的时霄远是一无所知的。这个愣头青小家主，还没坐稳位置，先得罪了虞家的家主。

    得罪虞家不就是得罪景家，虞家主和景家主是什么关系大家都心照不宣。这四舍五入，四家族得罪了一半。

    虞思墨的神情彻底冷了下来，之前拼了命维持的风度彻底荡然无存：“时家主好威风啊，请您再重复一次刚才的话。”他推开拦在时霄远身前的时曳，克制的愤怒即将汹涌地喷发。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却在听见病房内的动静时，两个人同时朝门内望去。

    “咳咳咳......”

    虞思墨冷哼一声，看都不看时霄远一眼，推门直接进去，正对上虞清让还恍惚却带着探寻的目光。

    “......爸？”刚刚清醒的虞清让感觉头疼的要命：“我怎么在医院？”

    刚说出这话他就住了口，似是短暂地失了记忆，然后又在一瞬间记起一切一般。他老老实实闭嘴，看见父亲满眼的怒气，知道自己偷服过量安眠药的事肯定是瞒不住了。

    难得他一个二十九岁，马上奔三的大龄青年，平时孤高冷傲倔的要命，此时面对父亲怂得像个小孩子，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呐呐道：“爸，我错了。”

    虞思墨一霎时收起怒气，再说了那些愤怒也是给时霄远而不是给自己亲儿子的，对虞清让，虞思墨只有无限的愧疚和疼爱，此时此刻只是心疼地坐在床边，将坐起来的人又扶着重新躺了回去，然后调整了一下输液的速度，声音温柔而和缓：“还难受吗？”

    虞清让一愣，然后摇摇头：“我没事了爸，你去忙你的吧。”说罢，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别想多，我没想自杀，就是这几天都失眠睡不好，就多吃了两粒......”

    “多吃了两粒？你管超过常规剂量几倍叫多吃了两粒？你服下去的量已经快致死了你知不知道！”虞思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失眠为什么不联系我？你我开个口就这么难？要是连儿子的病都安排不好人看，我这个院长恐怕也是白当了！”

    虞思墨的话掷地有声，看似在责怪虞清让，实则却在暗暗讽刺时霄远，时家家主高高在上每日歌舞酒会不断，自己私奴的身体状况都不顾，甚至不让人出门看病，简直有违人道。

    虞思墨气的要命，恨不得现在就手撕了时霄远，但当着虞清让的面却完全发作不了。

    虞清让爱时霄远爱到骨子里，五年了还是忘不了，时霄远回来找他还巴巴地跟人家走，虞思墨真是恨铁不成钢，但是又无可奈何。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不当着虞清让下时霄远的面子，给儿子留点自尊心。

    爱一人至深的感受虞思墨明白，可他做父亲的，不忍心看虞清让被心爱的人这么作践。

    更何况这个人还背叛过抛弃过虞清让。

    虞清让半天没吱声。半晌，他低垂着眼眸，沙哑着嗓子红着眼眶道歉：“爸，我错了。”

    “我本来......也是不想让你担心。”

    但还是让父亲担心了，是他的错。他一时绝望冲动，抑郁症发作到顶点，颤抖着手抓了一把药就吃下了。

    在那个时刻，他是真的想求死。他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半点怜惜，他更觉得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导师，如今一事无成一败涂地，过往的惊才绝艳早已掩埋在厚重的尘土之下，倔强高傲的他被精神疾病压弯了腰，向命运屈服。他什么都不是，根本不配活在世界上。

    如果能死了一了百了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当他再一次自杀未遂重返人间，面对父亲的关心，他极度悔恨选择自杀的那个懦弱的自己。

    他欠这个世界的还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