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口莫辩

    魔界，碎微山，玄宫。

    传说初代魔尊初至魔界时，曾与盘旋在碎微山之上的玄龙缠斗数日，将其斩杀后剔骨立柱，剥皮为覆，筑成此处盘曲嶙峋的宫殿，又折来龙角点以赤明珠，充作殿内巡视的恶蛟。

    而此时，两条恶蛟正悬在梁上，四枚血红的眼珠紧盯着大殿中央的一道白衣人影。

    霍玦高坐主位，也同样瞧着被缚的薛层青，表情嫌恶。下面的东南西北四位护法眼观鼻鼻观心，皆垂首揖礼不语。

    魔尊双指转了转手里的鞭柄，终于开口：“四位可知道，这位仙君是谁？”

    霍玦年纪还不算大，声音本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清冽动听，只是他说话向来刻意自持，听起来便觉得冷淡严厉了许多。薛层青悄悄抬眸，他被绑得结实，只能觑见对方玄衣长带，但也足以让他心跳如擂鼓。

    三双眼睛在衣袖遮蔽下齐齐看向西方护法，西方护法无奈，顶着同僚们意味不明的眼神，硬着头皮答道：“回尊上，是仙界丹鼎宫的层青仙君。”

    薛层青闻言心里一痛，挣扎着瞧了说话的红衣女子一眼，旋即垂下眸子，他容色秀美，许是因面皮薄不堪受俘虏之辱，此时眸带水色，脸上也微微泛红，仅方才一望一收，便教人心动不已。

    只可惜坐在那主座之上的魔尊却恍若未见。

    魔界与人间的魔修一道关系匪浅，霍玦常往来人魔两界，自然听说过人界是如何往下三路编排自己和仙界那群伪君子的，是以魔尊警惕性极强，即使他清楚只擅长炼制丹药的薛层青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在擒获对方后也没有图省事随便给他缠绕打结，又考虑到自己使鞭，打斗中把薛层青抽得衣衫不整，霍玦认认真真把薛层青从头到脚捆成了粽子，一来给对方遮上一遮，二来确保没有露出什么奇奇怪怪的线条，之后更是拎小鸡一样一路扯着绳子将仙君拎回了议事厅。

    主座上的少年点点头：“本座还以为久无战事，你们都已经不认得仙界之人了。”

    单论容貌，霍玦与其父极为相像，皆是眉目疏朗，英俊清隽的模样，但前任魔尊气质更加舒缓阔达，霍玦虽然也是天生的嘴角上扬，却常年神色冷肃，唇畔紧绷，那点笑意早也被他自己抿去了。

    西方护法在霍玦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在两个前上司那都没感受过的压力，她正准备张口请罪，忽然听见前方破空之声，立时向薛层青处看去。

    视线很快，鞭子更快。那乌黑的长鞭仿佛捕食的蟒蛇，仅一瞬间便咬上了被缚的仙君，薛层青衣衫本也单薄，霍玦这一鞭毫无悬念地击碎了他肩上白衣，鲜血登时洇湿了右肩。

    不等薛层青反应，下一鞭又挟着血珠抽了过来，这次魔尊的目标是仙君的背后。

    “啪！”

    这一鞭使力较第一鞭大了许多，薛层青被抽得当即翻倒在地。缚索在第一鞭后已自行松开，借着第二鞭的力道，更露出花田交手后的凌乱与狼狈来，那先前受过鞭打的伤口处尽是红痕与血点，衬着薛层青雪白的衣袍与莹白的肌肤，仿佛雪上折梅，抖落了一地赤红。仙君倒在地上，看不见神情，只有身体微微颤抖，似是在极力忍耐。

    西方护法的脸色有些难看，霍玦瞥了她一眼，嘴上却对薛层青说道：“方才仙君左顾右盼，毫无惧意，本座还以为，仙君至少不会怕这区区几鞭子，怎么这就抖起来了？”

    白衣人只作未闻，咬牙不言，霍玦倒也没真的指望他回答，抬手又是一鞭。

    然而这一鞭过后，变故陡生。

    薛层青衣衫凌乱，发冠歪斜，他伏在墨玉制成的地面上，仅露出线条柔和的颈项和下颌，瞧不见神情。殿内数枚用以照明的明珠皎洁如月，缓缓滚动着，那乳白光晕便舔舐一般，争先恐后地在仙君裸露的肌肤上流连。

    而此时，已经不会再有人以为薛层青肤色泛红，身体颤抖是因为羞愤和畏惧了。

    霍玦见鬼似地紧盯着他，又难以置信地缓缓把目光从薛层青身上挪到四位护法脸上，不出所料看到了四人惊疑不定又意味深长的眼神。

    “……”

    殿内的五个魔族，在仙君饱含情欲的呻吟声中，诡异地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