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2 if秦衍失忆正常线
秦衍从医院里醒来时,只觉得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纯白,很快,纯白里突兀地参杂着重叠着的人影,和急匆匆的脚步与谈话声。 好吵。 秦衍微皱着眉,后脑勺的伤口隐隐作痛,视线终于变得清晰了起来,他看清了床头围着的一堆人。 除去医生与护士外,还站着一位打扮得体,温儒慈和的中年人,见他醒来,便像是放下了悬着的半颗心,眉头却仍然担忧地蹙紧。 “医生,情况到底怎么样?严不严重?” 秦衍觉得自己的记忆像个过旧的齿轮,缓慢又磕碰地咬合而过契合的机器,只能断断续续地启用一些。 模糊的记忆灌进大脑,他知道面前的是人廖言,是廖叔。 但…廖叔是谁? 他对这近17年的人生感到陌生。 除了白芮带给他的苦难,此后所有的记忆像是裹上了一层厚重的雾,他清楚地知道它们的存在,却隔着一段不算接近的距离。 医生检查过后便安静地带着护士离开了,病床边便只剩下了老管家,廖言瞧着他后脑勺的绷带,微微叹了口气,道:“小少爷,疼不疼呀?” 秦衍顿了一下:“我还好,廖叔。” 明明坦诚这近乎失忆情况才是最好的选择,但秦衍却下意识地阻止了这个想法。 他对被接回秦家的记忆不够清晰,连旁人的目的都不够清楚,便坦城了自己的弱势,会不会将他推入更加危机四伏的境地,毫无安全感可言的秦衍低垂下睫毛,掩住了自己眼睛里的神情,也掩盖住了自己失忆的记忆。 秦衍模糊地想,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只能捡着散落的记忆,去勉强地扮演好秦衍这个角色。 这场他摸索着扮演游戏,没逃过对他关怀备至的老管家的眼睛。 当对方委婉地试探性提起了这个话题,秦衍心脏便空了一拍,指甲划过手心,尖锐的疼痛从手心里的软rou传来,他垂眉思考不久,便得出了最优选,已经被怀疑的谎言没有任何必要维持下去,他低垂着眼睛,坦诚道:“嗯,我是有些事情记不清了。” 然后便被廖言带去医院检查整整一天,秦衍身心俱疲,开始想是不是死不承认才是最好的。 医生虽然说是并无大碍,却仍然不影响廖言的担心。 廖言脸上的焦急做不得假,秦衍撑着头想,看来廖叔的确是很关心他的才对。 他放下对廖言的戒心,却听对方抚了抚自己的脑袋道:“我已经打电话跟少爷说了,唉,他说手上的生意谈完就回来了。” 少爷是谁…? 秦衍想,家里的帮佣和廖言都称呼他小少爷,那少爷便是他的‘哥哥’? “别怨你哥,他就是这么个性子。”廖言道,又记起眼前的小少爷是失忆的,便又连忙补添两句道:“少爷一开始也是着急的,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后来知道你没事才又放了心。” 啊,猜对了。 秦衍漠然地想道,他心中对廖言所说的对方也是着急自己的说法不置可否,倘若是真的着急,此时知道了他失忆的消息不说赶回来探望,也该问上两句才对。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和这位哥哥的关系,应该算不上太好。 本该如此的,但秦衍抚上心口,里头的心脏沉重有力地跳动着,他细数了心脏跳动的节拍,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他蹙眉将不适告诉了廖言。 “我心脏跳得有点快。” 廖言吓了一跳,又连忙叫了医生检查,又是检查了半天,仍是半点毛病都没找出,只能判断为可能是由情绪波动而产生的心悸。 秦衍右手合上心口的位置,他半带着几分困惑地想,他的情绪一直都很平缓,直到廖言提起了秦朗意,胸膛当中心脏才开始突突乱跳起来。 只是提起,便有这样明显的身体反应。 那如此看来,他同这位兄长关系显然不好。 又或者,我在怕他吗? 秦衍听着自己逐渐平缓的心跳声,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却没一个是猜对的。 他如今才17岁,身材逐渐抽条长高,已有了一米八的个头,他望着自己的手掌,五指合拢时关节凌厉地凸起,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的力量感。 他低下头,将情绪都收敛进心里,只剩几缕不安仍徒留在心中。 大约是体贴他失忆的缘故,廖言为他向学校请了将近半个月的假期,说来也怪,他对自己这17年的人生感到陌生,却对书本上的知识倒还记得牢靠。 廖言知道了后倒是挺高兴的,看他的目光中也透露出一股‘看吧,我就说我家小少爷天赋异禀‘的赞许目光。 “这样就可以只用休息一个星期了。”非常坚信读书使人明智的老管家慈和地说道。 休息太久,容易追不上学校课程的进度。 “……好。”秦衍答道。 秦衍便按部就班地过了半个月,他对秦家的种种逐渐变得熟悉起来,但这样松快的日子显然没能持续太久,廖言便同他提起道。 “这两日少爷就要回来了。” 秦衍顿了一下,看不出情绪地说:“我知道了。” 隔天下午,他便见到了这位阔别已久的兄长。 长途飞行的疲劳没能掩盖住那张仍然过分漂亮的面容,秦衍被恍了一下心神,随后才想起开口喊人。 “哥哥。” 出乎意料的,秦廖言与他之间似乎并不像他自己揣测的那般尔虞我诈的兄弟关系。 与之相反的,秦衍竟从他佯装嫌弃的语调里听出几分疼爱的味道。 冰冷的车钥匙硌着手心,那只手摆弄他脑袋看伤口的触感,让他的耳朵却突兀地红了一下。 被摸过的地方一片酥麻。 秦廖言上楼休息后,他对着面前那本书发了好久的呆,手掌抚上胸膛,几乎能隔着肌理便触碰到蓬勃有力的心脏。 他好像还……挺高兴的? 晚间,他在自己住了半个月的房间里,遇见了房间真正的主人。 他原先住在这里时也是无意为之,他被廖言带回家时,休息时去的就是这间卧室。 回想起那个时候老管家的表情似乎是有点一言难尽。 但最后还是没出口拦他。 而秦廖言被他扰了一场清梦,却也没生气,只让他走近坐下。 秦衍被那股陡然馥郁的松木香弄得心神一晃,那只微凉的手扯住耳朵时,他才堪堪回神,便听见了秦朗意问了相当难回答的问题。 他到底忘记了多少? 秦衍抿唇,他该如何说,他不记得过往,只模糊地对所有人有着身份上的认知,秦朗意是什么脾气,秦朗意是怎么和他相处的。 要是让这位所谓的‘哥哥’知道自己什么记不起来了,他大约在秦朗意面前和一个陌生人无异。 秦衍心思急转,只挑了个不会出错的答案回答道:“我记不太清了。” 他察觉到了秦朗意默不作声地打量,他脸色丝毫不见僵硬,只疑惑地偏了偏头道:“哥哥?” 秦朗意的手从他的后颈放到了肩膀上,秦衍被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两下,秦朗意倒是宽慰了他几句。 秦衍总觉得不对,从那副好兄长的面具里嗅出几分不对劲的端倪,他接过秦朗意扔过来的药瓶,没压住自己的好奇,却听见秦朗意说不需要了的回答。 秦衍舔了舔自己的尖牙,貌似乖巧地应了声好。 啊,发现了。 或许连秦朗意都没发现,他刚刚撇过来的眼神里包含着隐隐的怒火与恶意,秦衍丝毫不怀疑那是想掐死自己的眼神。 秦衍在心中将兄弟关系后面又打上了个问号,他对着手里的药瓶嗤笑了一声,将其丢进了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