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软禁
秦朗意十六岁接手的秦家,还拖着个半大的拖油瓶弟弟,他的父母早在一月前因为一场事故而双双去世,而秦衍的妈在一次聚众吸毒中意外死亡。 秦朗意只能和这个半道来的所谓弟弟相依为命。 也不是正经的相依为命那种,纯粹是图他爸秦深南遗嘱里给秦衍留的股份。 最初为的是利益,时间久了,竟也从里面咂磨出几分真心来。 但狼崽和狗崽还是有区别的,秦朗意以为自己养大了一条狗,招手就能对这自己摇尾垂怜,却不想是头能咬碎自己喉咙的狼。 在生意场里浸yin了多年的狐狸却还是让那么点温情导致了一叶障目。 秦衍的反扑来得措不及防而又迅速,他极好地把控了秦朗意尚未反应过来的那段时间,步步为营,紧逼不迫地卸了他的臂膀,架空了他的权力。 然后力排众议地让秦朗意卸了任。 秦朗意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养出这样的神仙人物。 招招都落在他最痛又不得不退步的地方,秦朗意理了理领带,从办公椅上起身走近,他不得不仰头去看秦衍——是的,他总是忘记秦衍已经比他高了大半个头这件事。秦朗意用力扯住秦衍深蓝色的领带往下拉,直到对方低下头来,他才抬了抬头,总是温和的语调里带出几分克制不住的狠意,他在秦衍的耳边慢慢道:“秦衍,这事没完。” 他克制着自己的怒火,让自己不要像个泼妇一样冲上去甩秦衍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话说完,他理了理自己的袖扣,又恢复成往日里的模样,仿佛刚才想掐死秦衍的人不是他似的,克制体面地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秦衍挽起领带那块被秦朗意扯皱的面料,凑在唇边漫不经心地轻吻了一下,他颇为愉悦地勾起嘴角,像是个第一次拆开礼物的孩子。 “哥哥。” 他想,秦朗意就连生气的脸很让人心生欢喜。 拥抱一朵玫瑰需要太多的准备,步步为营,精心算计,甚至拿秦朗意的信任作为踏板——但很快这一切都会变的值得。 秦衍甚至想好了该给他的哥哥打一条什么样的镣烤。 思索片刻后大逆不道地想,哪怕是破布条绑在秦朗意的手上,都熠熠生辉的令人心动。 …… 秦朗意遭秦衍算计的这一番,心里的那点怒意也随着冷静逐渐消散,他从十六岁接手的秦家,半大的毛头孩子在生意场里沉沉浮浮,暗亏吃过,算计也遭过,他早就练出一身的铜皮铁骨,一张姣好的面容上总带着三分的笑,心里的算计多如牛毛,被吃过闷亏的对手起了个笑面虎的称谓。 浮沉多年,比这还大的闷亏他也挨过,哪一次不都是脸上不显,出手果断凌厉地解决了麻烦,唯独这一次他气上心头,差点把多年的好涵养和体面抛诸脑后,只想掀着那畜生的领子问他秦朗意有哪点对不住他,值得他秦衍如此步步为营的算计? 捡秦衍回来养的初衷的确是为了秦深南遗嘱里的那留给秦衍20%的股份,日子过得久了,倒是也能体会一二所谓什么叫兄弟血亲。小崽子转眼便成年了,秦朗意转手把股份就给人当做了18岁的成年礼。秦氏在他手上虽还有不安稳之处,但若是真的想私吞秦衍手上的股份,对他来讲不过囊中取物,轻而易举。 十八岁的少年还是个蓬勃懵懂的年纪,拿着那份股份转让合同不知所措,最终又重新递给了秦朗意,秦衍说的比唱的好听,他笑着道:“我不懂这些,还是给哥拿着吧。” 秦朗意心下略感慰籍,却没答应,他淡淡道:“给你就拿着,年底的分红当零用钱花吧。” 现在想来,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真把秦衍当成未知世事的小孩,他自个儿引狼入室,被反咬一口也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秦朗意那点怒意郁结于胸口,在花房里修剪花枝的动作不似往日里的细致轻柔,落叶和枝干都快让他剪秃了去。 一旁的老管家神色稍显为难,他在秦朗意身后驻足,汇报着刚刚帮佣递来的信息。 “少爷,小少爷回来了。” 秦朗意拿着的剪子一斜,一朵玫瑰花苞不幸应声落地,他放下修剪刀,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神情恹恹地冷笑道:“让他滚。” 就算是泥做的人,也能被秦衍的这一番举动弄出三分火气。 更遑论是秦朗意。 没扑上去掐死他,已经能算上好涵养了。 老管家去回了话,再回来汇报时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了。 “小少爷已经离开了。” 秦朗意正坐在白色小椅里饮茶,他掀起眼皮看了老管家一眼。 老管家从秦朗意幼时就在身旁伺候,秦朗意的一个眼神便能明白这少爷是个什么意思,他接着道:“小少爷没说什么,人看着也挺精神。” “知道了。”秦朗意可有可无地答应一声,又起身折腾他那几盆花草去了。 老管家刚往外走没几步,就听见花房内传来瓷器摔在地上的清脆声响,连着响了好几声。 秦朗意连领口都没乱,从里面和没事人一样出来,和老管家吩咐一声:“廖叔,让人打扫一下,再换一套新茶具。” 老管家答应一声,看出这是气大发了,秦家最重体面,秦朗意就被这样教养着长大,摔盆砸碗今儿是头一遭。 人来了觉得烦,人走了就更觉出可气来。 老管家让人收拾了被砸碎的茶具,他还不知道秦衍干的那些破事,看着满地碎瓷和被绞落的枝叶花苞,只叹冤家两个字。 秦朗意一直都睡得不太好,便靠着安眠药硬熬,药量加重后家庭医生告诫他不能过于依赖安眠药,容易有抗药性不讲,还会迟缓大脑的反应,秦朗意便减少了服用药物的次数。 但在偶尔的时候,秦朗意还是会依赖药物助眠,例如今天——药瓶里的药粒恰好只剩一次的量,他咽下去的时候总觉得比往日里的要更苦一些。 这觉睡得很深,他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喉咙干涩,浓重的困意干扰着他的眼皮,好一会儿,才睁开那双带着水雾的漂亮眼睛。 他睁眼看清了整个房间后,秦朗意背后悚然爬上一层冷汗,他从床上猛然起身,呼吸声急促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哥哥,早上好。”秦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正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下身围着条浴巾,上半身的肌rou随着动作凸显,几滴水珠顺着人鱼线没入浴巾内,他见秦朗意难得有些懵的表情,一笑:“吓到你了吗?” 秦朗意想都没想就把旁边的枕头往秦衍脸上丢过去,秦衍没躲,被砸个正着,枕头掉落在地。 直到手腕传来牵扯感,秦朗意才低头发现那小畜生给自己带了副镣铐,纯金的腕铐沉坠坠地挂在他的手腕上,双腕之间是一条环扣的金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碰撞的声音。 秦朗意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骂起好,最终他还是按耐下怒火,挑着最关键的问题问道。 “你是怎么把我弄到这儿的?” “我换了安眠药,没想到昨天哥哥就用上了,真幸运。”秦衍嘴角一勾,他垂着眼睛看着秦朗意腕上的镣铐,心中泛起一阵愉悦。 “秦衍,你这是犯法。” 秦衍轻笑一声,似乎对这个话题感到了无奈,他微笑道:“哥哥在说什么怪话?哥哥只是生病了,需要调养一段时间而已。” 驴头不对马嘴的一段话,秦朗意却被他这番话听冷了神色,这样的说辞和手段,他见过不少,只是没想到还有用到他身上的一天。 秦朗意扯住秦衍的头发往后拉,迫使对方抬头直视自己,秦衍不恼,反而对他勾起了笑容,好脾气地问一句:“怎么了,哥哥?” “你想软禁我?”秦朗意神色冰冷,像是头回看清了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嗯。”秦衍大方承认。 下一刻他就被秦朗意甩了一巴掌,他的哥哥彻底抛弃了所谓的体面和教养,扯着他的衣领发泄着愤怒,如同抓到丈夫偷吃的而崩溃的妻子。 “我秦朗意到底哪点对不起你?!值得你这样报复?整个秦氏都在你的手里了,你还想怎么样啊,秦衍?!” 秦衍咽下喉咙的血腥味,秦朗意扇的这巴掌真的是用力,他的半张脸很快就红了起来,秦朗意瞪着他,胸膛在不断地起伏,房间里安静地只剩下两个人的喘息声。 秦衍用脸庞蹭了蹭秦朗意的手心,他声音嘶哑,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地开口说:“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哥哥。” “可哥哥从来不会低头。” 秦衍想,所以他只能走到让秦朗意可以抬头的位置,狼子野心也好,忘恩负义也好,只要能让秦朗意看见他就好。 而且,他舔了舔嘴角破裂的伤口,狰狞的独占欲与热切的爱意互相纠缠不清,在他的胸膛中横冲直撞。 他按住秦朗意的肩膀往床上一按,眼神炽热兴奋得吓人,他大逆不道地在秦朗意的耳畔留下一句。 “是想把哥哥绑起来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