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
此处是沿海地区，而且常年被海浪席卷，但一到季节仍然会有很多捕鱼者捕鱼。 他无父无母，听村民说，他父母是在他三岁时下海捕鱼然后遇大浪被卷进去身亡的。村长当时还专门站出来以此警戒，随后他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九岁开始自力更生，帮人撒渔网捕鱼赚取钱财，虽不说多富裕，但也足够填饱肚子了。 这里的村民淳朴好心，又见他生的那么好看，自然都不会亏待他，有些会故意多给些钱。 这种无聊的捕鱼日子一复一日年复一年，他长到十二岁时发生了一件奇事。 他走在海边，却见前方礁石上背对着他坐着一个上半身赤裸的人，对方就算全身被打湿也能看出他头发有些微卷，像海苔一样。 少年好心提醒道：“小心被卷入海里，有时就算会游泳也会溺亡。而且听有经验的老人说，大海浪马上就要来了。” 那人闻言转过身。 小孩在他转身后惊讶看着他，没想到他有一条发蓝的鱼尾，眼眸也是海蓝色的。耳朵也是有些类似他发蓝的鱼尾。他有一对凤眼，皮肤白皙到反光。 他长得清隽风流，但气质冷淡，他用好听的声音闻道：“既然海浪要来了，那你还来干什么？” 少年惊讶过后又冷静下来，“我是来拿渔网的。” 少年对他产生了些兴趣：“你是鲛人吗？” “看起来是啊。”鲛人觉得他这问题莫名其妙的。 一段无聊的对话过后，少年回忆起村子的传说：满身罪恶之人落入海会转世成鲛人，他们会给周遭村子带来厄运，所以遇到之后必须铲除！ “你在这里会影响到我捕鱼的。” “我又没动你渔网，怎么可能会影响到你捕鱼？” “你快离开这里。” “可我要在这里等人。” “什么人？” “某天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属于鲛人，便脱离了队伍独自来到了这里。我一直观察着你，也算准了你会来的时间。所以我等的人，应该，就是你吧……” 少年听他说完，心里荡起一阵涟漪，暖洋洋的，莫名欣喜。 真是奇怪，明明是初次见面，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心动感—— 少年整理了自己的情绪，随后问道：“你以后会每天都来吗？” “对呀，我想看着你。”鲛人对着他轻轻一笑。 这笑容让少年心神俱震，少年感觉这笑容似曾相识，好像多年以前他也看见过无数次。 “我以后，每天都会来找你的！”少年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抓起海上的渔网急匆匆跑掉了。 鲛人觉得他真有趣。 第二日少年又来了，他问道：“我叫蒋旭，你叫什么名字呢？” 鲛人一愣，随后答道：“我们鲛人都没有名字，你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不知道，别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要不要我帮你取个名字？”蒋旭问道。 “好啊。” 蒋旭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感觉到一阵晃神与神魂颠倒，他心脏砰砰跳着，不自觉开口道：“上官周……” 小孩回神，激动道：“上官周怎么样！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小孩真的很喜欢这个名字，在心里反复咀嚼叫唤着。 “上官周……”鲛人神情有些茫然，总感觉很耳熟，而且很适合自己，至于是哪里适合，他也答不上来。 “那我以后就叫上官周。” “你们鲛人鱼尾都是蓝色的吗？” “雄鲛人是发蓝，雌鲛人是发黄的。” “别的鲛人都长什么样？” “和你们人类差不多。” “听村民说，恶人坠入海底就会转生成鲛人，你们鲛人都是如何说的？” “我们和人类一样，也是偶然诞生于世的，那些传言不可信。” 少年坐在破船上，问了许多无聊的问题，鲛人也都一一回应。 就算有些问题在别人看来是逆鳞，但鲛人却也并不会不耐烦或者生气。 他们坐到夕阳西下，小孩把渔网收回就走了。 第二日小孩依旧来了，只不过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捕鱼日，且风平浪静天气刚好，所以很多人都前来捕鱼，鲛人这日并没有出现。 小孩悻悻捕鱼然后收回渔网。 第三日岸边还有几个人，鲛人依旧没有来。 第四日没人以后，蒋旭才又见到鲛人。 “别的村民在时你都不露脸面，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在时才会露脸吗？为什么？” 上官周回答，“别人我又不喜欢，为何要出去。更何况我也知道他们对我们颇有成见，看见我只会想害我。” 蒋旭心脏怦怦直跳，小心翼翼问到：“你就不怕我会害你吗？”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你并没有做害我那种事，不是吗？”鲛人幽幽道。 “有人来了我要走了。”鲛人看着远方正走过来的人说道，然后跳入水游走了。 蒋旭游到礁石上，看着上官周消失。 翌日一早蒋旭又拿着渔网过来捕鱼了，他老远就看见礁石上的上官周，然后跑过去。 少年有点疑惑道：“鱼是你们的同类吧，我抓他们你们不会救吗？” “在我们眼里，就跟你们陆人吃鸡鸭一样，并不会在乎。” “我们陆地上的事你知道很多吗？” “当然，听说很久很久以前鲛人与海边渔民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他们会把烤熟的鱼鸡鸭给我们吃，我们会帮着他们捕鱼抓虾。” 蒋旭坐在破船上摇摆着腿，“原来百年前还有这种事吗？那现在为什么会这么水火不容呢？” “我也不知道，这种过去的历史，谁又说得清呢？” “周哥哥，你在海里无聊吗？” “还行吧，我也有很多好伙伴的，例如你们陆人口中的虎鲸。虽然我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蒋旭是觉得，自己捕鱼的日子有了陪伴，不像以前那般无聊了，原本百无聊赖的日子也有了些许寄托。 他从一开始的来海边前的逞强麻木转换了现在来海边的期待希冀。 日子一天天过去，少年身体也慢慢拔高。 他晚上回到家经常躺在床上想，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 这天他听说隔壁有人娶亲，便偷偷跑去隔壁村里看了。男子帮新娘子掀开了红盖头。 他看着这个画面，忍不住把自己代入了男子把上官周代入了女子。 他们将这样携手一生，直到互相老去，可以的话可能还会一起进入坟墓，尸骨被葬在一起。 一生一世一双人，永生永世不分离。 他越想越觉得心里甜蜜蜜，他回去的路上脸上都挂着发春的傻笑。 可是他很快便意识到一个问题，上官周是鲛人，对方无法来到地面与他成亲，更何况鲛人遭人恨。 他想与上官周成亲，想得到所有人的祝福，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这天他已经十八岁左右，专门用存款买了一件漂亮精美的华裳，头上发冠也小巧精致。 他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他跑到森林里精心挑选了几十朵漂亮的野花。 路过的村民看他这架势，纷纷猜测他可能是要对哪家姑娘告白。而姑娘们都羞红着脸，希望那个幸运之人正是自己。 蒋旭拿着野花来到了海边，他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上官周，只能失意回去。 第二天他依旧摘了几十朵新鲜的花去海边，可依旧没等到人，第三天第四天仍是如此。 他对着海面大喊道：“周哥哥！你在哪里！听到的话能不能快点出来！” 海面波光淋漓，一点回声也没有。 到了第五天他干脆放弃了，又换回了自己捕鱼常穿的衣服去捕鱼，却看见了正坐在礁石上的上官周。 他丢下渔网跑过去，疑问道为何前几日都没看见对方。 上官周回答道：“前几日你难道没发现你身后偷偷跟着几个人吗？” 蒋旭一惊，他还真没发现，满心满眼都是想着快些告白表明心意。 些许是那些想凑热闹的村民偷偷跟来的。 “我……”蒋旭红着脸有些忸怩，然后猛然抬头神情认真道：“我心悦你！” 万里晴空，海声哗哗。 上官周一时也有点发愣。 随后上官周冷静下来道：“为什么你会喜欢我？”他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值得被人喜欢的事吧…… “可能是一见钟情，就像你第一眼看见我心生欢喜一样，我第一次见你时，也喜欢上了……” “人鱼两别。”上官周语气平静道。 两个人都不知说什么比较好，干脆坐着，坐到天阳落山上官周入水，蒋旭回去。 蒋旭第二日又早早就去了海边，可却没看见上官周。 他也没有多想，可是第三日第四日，乃至整整半个月，他都没再见上官周。 为什么不出现？难道都是因为他的告白吗？早知如此他就什么也不说了…… 他一遍一遍大喊，可始终没有心心念念的鲛人游到他身边。 远处，在海面上冒出一点头的上官周听着他喊自己，也有些心动，可他始终没有靠近。 又过了半年，这天蒋旭负手而立冷冷扫了一眼海面，依旧没见到相见的人。 他心里凉凉，没想到那人真的能做到这么绝情！ 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能再见到了！ 永远别想躲着我！ 他从礁石一跨步，再终身一跃便跳入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