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四十三：告白
好在即使商策在这个教室，颜斐章除了最开始说的那句话后就没再说些什么。上课也几乎没受什么影响，教室里的氛围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除了居渡坐着的那一圈外。 居渡被商策这家伙不留缝隙地堵在窗边的位置，上课后，越鸣玉和沈予归只能坐在他们前一排的座位上。 商策当然没有要换位置的意思，他今天这么幸运，就想要一直将这种幸运持续下去。 那个人高马大的家伙不用多说，进来的那个没什么表情的家伙他可是没有见过。看起来似乎也和居渡有什么关系。 商策环着双臂向后靠着，脖子轻微动了动，视线向下带有一点轻蔑的意思。这个家伙藏着什么心思，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在居渡身边的这些人，都是“惦记”着居渡的坏家伙们。如果不让居渡知道的话，那不是很危险吗？ 商策这样想着，接着他凑近居渡低声问着。“居渡，你真的不喝吗。” 与其说是问，更不如说是在带有期待地恳求着，即使居渡和商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 即使这家伙在笑着，那双冷血动物一样的眼睛里也没有其他的感情，甚至映照不出其他人的容貌。灰蒙蒙的一片，总是俯视着接近自己的其他人。 但是现在，商策整个人像是有了温度一般，瞳孔里清晰地映出居渡的五官。 毕竟是颜斐章的课，就算居渡听不下去犯困都得强撑着精神听完。而且今天，他清楚地察觉到变得奇怪的氛围。 越鸣玉和沈予归坐在他前面，这两人的心情显然不怎么样。 罪魁祸首当然是黏在他身旁的这个此时正笑着问他喝不喝星?乐的家伙。 “不喝。”他是真的不渴，当然也不能排除他不想平白无故地接受商策的好意这件事。 就像是已经知道居渡在想些什么一样，商策罕见地没有再逼迫下去，只是露出明显失望的表情后就默默把东西收了起来。 接着他也没再去做些什么，只是坐在居渡的旁边时不时侧过脸看过去而已。 虽然感受到商策火热的视线，但居渡还是不敢分神，要是再被颜斐章点名那可真是雪上加霜。 这种奇怪的氛围就这样持续到了下课，颜斐章难得提前两分钟下了课。其他同学当然也不再多留，真正的下课铃响起的时候，除了他们几人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人了。 令人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一般也会跟着学生离开教室的颜斐章这次却没有离开。而是一言不发地站在讲台旁，看着窗边的居渡。 现在居渡被不安好心的家伙死死堵着，为了不影响居渡上课，一直强忍着的越鸣玉现在也无法忍耐下去。 这混蛋到底要将居渡逼到什么时候？焦躁和怒气一直被他强压着，现在没有其他人之后，他当然也没办法继续憋着。 “居渡，我们回去吧。”越鸣玉站起来后低声说着，没有把自己的情绪暴露出来。 一直待在教室当然不是个办法，居渡点头应着。 结果下一秒，商策就开口了，没有看向越鸣玉，而是盯着也站起身看着居渡的沈予归。 “啊——你喜欢他。” 接着他就像是故意一样又侧了下头，那双根本没有丝毫笑意的丹凤眼冰冷地注视着沈予归。 “难道不是么？” 听到商策的话后，沈予归先是不明所以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坐在商策旁边的居渡。 直到居渡抬起眼和自己对视，“嘭——”地一下，热气瞬间在皮肤上蒸腾。沈予归的脸和脖子彻底红透了，甚至连耳朵都无法避免，不如说那里是红得最厉害的地方。 注意到沈予归的这个反应后，居渡明显也有些发愣。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喜欢谁？” 商策没有立刻说出来，他凑近居渡的耳边低声笑着开口。“我们来打个赌好不好。” “赌这家伙喜欢的人是谁。” 无比暧昧的语调，低低哑哑的声音，就像是猎人精心布置的完美圈套。 一瞬间，越鸣玉的瞳孔紧缩着，显然他知道这个没安好心的混蛋要说些什么，他的一句声音发沉的“闭嘴”也来不及阻拦。 居渡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故意凑在自己耳边说话的商策和满脸通红的沈予归同时开口。 “他喜欢你。” “我喜欢你，居渡。” 面前的沈予归似乎是感受到了极大的紧张，一双墨黑的眼睛却毫不闪躲地注视着坐着的居渡。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着，说完之后似乎觉得有些不自在，抬起手臂蹭了两下脖颈。 一个标标准准的帅哥，教养又很好。对谁的态度都没有太多的变化，一直是礼貌而冷淡的。现在却在居渡的面前露出这副失态的模样。 沈予归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居渡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总不能到现在还理解成沈予归口中的“喜欢”指的是朋友之间的感情。 站在讲台旁的颜斐章的脸色完全阴了下来，他的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左手紧握成拳。 都这种时候了让他怎么保持心情，本来以为最不会做出行动的家伙现在反而是第一个说出自身感情的。 无论那些小鬼做了什么都让他极其不爽。都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他总不能凑上去来一句“我也喜欢你”。被捷足先登的感觉极差，那种轻浮又不正经的话语他也根本说不出口。 更不用说越鸣玉了，他现在整个人都处在暴怒又极度克制的情况下，他的愤怒更多的是针对面前凑在居渡身边的商策。 这个人的到来，毁坏了一直以来暗中保持的平衡。沈予归的告白谁都没办法去阻拦，最该防备的只有那个让人无比警觉的危险家伙。 沈予归的眼睛湿湿的，心脏跳动的异常频率已经让他有些难受起来。 现在的他仿佛不是他自己，一种所有原本隐藏的情感被剥开并裸露出来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安和害羞。不过他并没有选择逃避。 他清楚地知道一旦自己不做出什么行动的话，只会无尽地去后悔。 其实沈予归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表达出自己的情感，只不过他一看向居渡的眼睛，那些想要隐瞒事实的谎言便全部都消失不见。 现在反而是把这件事捅破的商策有些不爽，他的身体向后倚靠着，瞳孔发冷，紧闭着嘴唇一句话都不再说。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副场景会感到极度的不快，明明他只是想要捉弄一下那些凑到居渡身边的家伙而已。结果这个看起来最不会开口的家伙反而十分直接地吐露出感情。 胸膛里发闷得厉害，一股无名火不断燃烧着。商策此时还不知道他的这种情感到底意味着什么，暂且归类于独占欲。 因为居渡让他感觉很舒服，他想靠近，一旦看到其他和他一样有同感的那些人，他就会感到极度不愉快。 居渡看着沈予归看了好一会儿。即使沈予归和居渡对视心脏就会本能地感到一阵刺疼，但他的目光还是没有躲闪。 就在这个时候，居渡突然看了一眼沈予归旁边的越鸣玉。 被居渡突然看过来的越鸣玉明显愣住，本来几乎要溢出来的愤怒似乎一瞬间就烟消云散，胸腔里的那股火气也不再持续。 其实居渡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为什么看越鸣玉，不过很快他就收回视线看向沈予归。 他轻声开口，表情却没有任何逃避的意思。一双漆黑明朗的眼睛直直地看过去，不惧怕任何人来窥探他的真实情感。 “我可能没办法与同性交往，所以我无法接受你的告白。谢谢你，沈予归。” 说实话，突然被沈予归告白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不知道沈予归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这个人也从来没有做出越线的行为，他们之间的相处一直都保持着普通的朋友关系。 他无法想象和沈予归发展成朋友以外的关系。那种暧昧又摇摆不定的态度居渡无法做出。如果没有其他情感的话，那就必须要干干脆脆地拒绝。 他还有一件事比较好奇，为什么沈予归喜欢的人会是自己？ 居渡一直对与人恋爱这种事没有多大的兴趣，倒也不是恐惧，只是单纯地没什么渴望而已。 沈予归低下头，身体跟着颤了颤。虽然他知道自己这种突然的告白不能够奢望得到什么，但真正被拒绝的时候，还是无法避免地会感到无比的失落。 不过沈予归是没有准备就这样彻底结束，他重新和居渡对视，低声问着。 “我不想就这样放弃，居渡。对不起，可以给我认真追求你的机会吗？”低低的像是暗含了许多细小沙砾的声音，十分悦耳，又带着缠绵的乞求意味。 沈予归的本意并不是想给居渡带来麻烦，他也没有任何想要道德绑架居渡的想法。 如果居渡清楚地表达对他的厌恶以及想要划清界限，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出现在居渡面前。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沈予归的眼睫颤抖得厉害。他并不是没有想象过被居渡彻底拒绝后的情景，正因为有思考过这种事，现在才会坚定地做出决定。 要是就这样轻易放弃的话，那他的感情才是最轻佻不过的。他不想被居渡认为是一个说话做事都很随便的家伙。 何况真正将自己的感情说出口后，任谁都会不满足于只是当普通朋友甚至是沦落成更差的关系。人类这种生物，在情感的索求方面，总是贪婪无度的。 被沈予归的话真切地糊了一脸的居渡沉默了一会儿。 这种时候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即使被沈予归告白了他也产生不了反感厌恶一类的情绪。对于沈予归这个人，他是不讨厌的。 这个人总是安静又有礼貌，看起来是个寡言冷淡的帅哥，其实某些方面很会照顾别人的情绪。从来没有做出过出格的行为，给自己的印象一直不错。 所以现在，居渡思考完后点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觉得你早点放弃会更好。” 不能说居渡置身事外，他不知道沈予归所说的“追求”会做到哪种程度。不过正因为是沈予归，所以他才会不设防地同意。 何况看样子沈予归一时半会儿也无法面对被拒绝的事实。虽然来说有些残忍，但居渡还是觉得在之后的过程里让沈予归自己慢慢放弃会更好。 居渡的这句话一说出口，瞪大双眼的不止有沈予归一人。 沈予归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起来，像是某种性格驯顺的犬类一样，那种高兴的情绪几乎要感染到居渡。 其他家伙的脸色就不太好了。越鸣玉紧皱着眉头，眼神凶狠，不过他没有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他知道越线会让居渡的心情变差。 不能再做出居渡讨厌的事情了。他不想让居渡不理他，同时也不能让这些家伙有机可乘。 颜斐章暗暗注视着发生的一切，他死死咬住牙根，嘴唇发白。那种不快和躁动几乎要将他的大脑吞噬掉。 第一个说出口的人承担着巨大的风险，同时获得的“好处”会更多。他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最不会付出行动的小鬼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而他们这些人现在，更像是被无形地压制住。尤其颜斐章在之后会更加谨慎，更不可能对居渡多说些什么。 真讨厌啊。颜斐章的脸色十分难看。 明显商策想看到的不是这种场景，他现在的脸色也很差，眼神阴冷这。他找不到身体里那种躁怒的理由，所以才让他更加不爽。 他侧过头盯着居渡故意扯开话题。“我赌赢了，打赌都有赌注对吧，居渡。” “这周末和我约会好吗？” 商策的话一说出口，所有人的视线就都放在他的身上。亏这家伙能顶住那几道压迫感极强的目光还一脸期盼地看着居渡。 有意在“约会”二字上加了重音，本来意义就比较模糊暧昧的一个词语被他这样一说，就更不知道他的原意到底是什么。 果不其然居渡直直地看向商策，他的话语十分直白。 “你脑子没问题吧。” 居渡一般是不会对别人说出这种“不礼貌”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商策这家伙给他的感觉十分危险，不能靠近也不能被这种类型的人靠近。 但他总是对商策的行为感到十分说不出话来，所以实际上说出口的言语也比较粗暴。 不过这家伙似乎还挺享受被自己这样对待？ 注意到居渡终于看向自己后，商策明显情绪更高了，眼尾上挑着，揣着明白装糊涂低声笑着。 “可是这家伙确实喜欢你。” 商策对这些事可没有提前“做功课”，他看到沈予归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家伙一定对居渡抱有爱恋的情感。虽然他必须得承认，现在被自己这样一戳破发生的事的确让他十分不舒服。 不过不愉悦的不止他一人，那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