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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一天的游乐园之行,大人小孩都觉得有些疲惫,回程还未过半,陈星小朋友已经在他爸爸的怀里睡得香甜。 我拿着东西跟着抱着孩子的陈铎一同进了他家,等到安顿好小家伙,时针差不多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不大的屋子里此时显得有些安静,陈铎站在卧室门口,似乎不太好意思开口谢客,我就当做不知道,丝毫没有自知之明地主动提出离开的打算。 “葳蕤。”陈铎先开口,却被我打断,我推着他来到浴室门前,放低了声音,“你先去洗漱,明儿不是还要赶去医院么?” 我承认,我在害怕被他拒绝,同时又仗着他的温柔他的包容,一步步逼近不给他半分退路。 陈铎看了我一眼,顺着我的意愿走进了浴室,一如从前,每一次他对我无可奈何的时候,就会那样看我,眼中带着笑意,一副‘被你打败了’的模样。 我的心鼓噪起来,疲惫什么的一扫而光,犹如打了兴奋剂。趁着陈铎洗漱的功夫,我连忙回到对门拿了换洗的衣物再次堂而皇之地入侵他的领地。 …… 许是老天的眷顾,使我们的分离不是一道休止符,我们的轨迹也不是两条平行线。 陈铎是蚌,坚硬的外壳为我挡风遮雨,而我却是沙砾,磨砺着他最柔软的内心。然而,即便如此,我依然被他当作珍珠万般呵护、小心对待。 这些年来,我从不敢去过问陈铎的消息,当初是我打碎了他的外壳划破了他的柔软,就那么软弱无能地留下他一人捧着鲜血淋漓的心面对着难堪的境遇。我害怕去想象,用学业用工作麻木着自己,可是这种逃避每每会被梦回嘲弄。 我总是会梦到陈铎。梦到他身姿潇洒恣意快乐的阳光笑颜,梦到他打开餐盒期待献宝的满目深情,梦到他微阖着双眸情欲难耐的低吟惊喘,梦到他无助错愕紧咬唇瓣的无声挽留。他就像一块话梅糖,融进了我的心里,即使化掉了也还留有甜蜜与酸涩交织的痕迹。 偶尔也会在梦醒后猜测,这么多年过去了,陈铎是不是已经成家,是不是有了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孩子?他的内心是不是已经重新拥有了新的珍宝? 回国以后,我不敢去找陈铎,怕打扰到他可能拥有的美满家庭,于是再次选择了逃避,来到了A市重新开始。也曾婉拒了别人投来的示好与追求,他们都不是陈铎,也不是我的糖。 私家侦探调查的资料静静地躺在家中的柜子里,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让我忍不住勾勒着这些年关于陈铎的一切。 自从我被父亲派人强制带走,学校里到处风言风语,也许是家族施了手腕,对我不利的倒是没有多少,然而陈铎却要独自一人面对那些犹如利箭的言语中伤与排斥,我敢肯定,其中很大一部分人根本就不认识陈铎。不久以后,陈铎办了退学手续回了老家,几乎不再与城市里的熟人往来。就这样过了两三年,他听命于父母娶了一个女人,照那边的风俗,只是办了场酒席,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并没有领证。按照程铎的性子,成了家就会为小家庭担负责任,也许他这一生都会在家乡生根。在他结婚八个月的时候陈星出生了,仅过了几天,那个原本应该是他妻子的女人留下了一张放弃孩子的声明,然后从他的生活中消失。我无法想象那时候再一次被人抛弃的陈铎该是如何绝望,而陈星显然并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两年前,程铎独自一人带着孩子来到A市,一边做着各种工作一边抚养尚在学牙牙语的小星星。 直到我们再次相遇。 这个家里并没有女主人,只有陈铎父子俩生活的痕迹。努力的人不该被错付,我有些嫉妒那个女人曾陪伴在陈铎的身边,又万分欣喜她毫不留恋的离开。我不清楚这些年他究竟吃了多少苦,想念是真的,心疼也是真的。 我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浅棕的卷发代替了黑长的马尾,眉眼精致不复淡漠疏离,卸了妆的薄唇带着笑弧不再显得薄情。我这人天生性情有些冷漠,从不留恋任何事物,却偏偏在年少时被个叫陈铎的大男孩闯入了心间。 我走出浴室,将床头灯调到最低亮度,借着昏暗柔和的光线打量着床上侧躺着的人影。我俯下身,悄悄凑近了点儿,鼻尖绕过一丝淡淡的艾草清香,属于陈铎的气息。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属于陈铎的粗糙干燥以及令人心安的温度,趴在床沿,我伸出修长的手指沿着男人脸庞描画着,从舒展的眉目到挺拔的鼻梁,最后落在微启的唇上虚按了下,指尖的触感让我想起来那天的吻,这里染上了我最喜欢的口红色泽,给男人凭添了一抹艳色,就像烙上了属于我的印记,让人心动不已。 许是唇角被指腹摩挲的力道有点大,陈铎迷迷糊糊地睁开困顿的双眼,也不知道是否看清了我,“葳蕤?”他低声唤了下我的名字,而后又放松姿态似要再次进入睡眠。 我收回手把自己落在额前的头发撩到耳后,随即凑上去在男人的唇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晚安,陈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