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向阳演义
陈默这一觉睡到昏天黑地,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陈默很不喜欢一觉醒来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好像被遗弃一般,还好床头留着一盏小灯,微弱的光使他不至于过分孤单难受。 陈默憋着尿,忍着鸡鸡和膀胱的酸胀肿痛起身,床边放着一件睡袍,陈默艰难的穿好,扶着墙壁慢慢往卫生间蹭,几米长的距离愣是让他走出取经路的感觉。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陈默嘟囔着里面的一句诗,白居易的这首长诗不但歌颂了爱情,还拍了唐玄宗的马屁,暗示唐玄宗“能力”超群。 唐玄宗的“能力”怎样陈默不知道,他昨天亲证了齐向阳的,这个怪物一般的男人天赋异禀,耐力惊人…他真正体会到了一把杨贵妃式的“始承恩泽娇无力”的感觉。 辛辛苦苦如厕成功,陈默用凉水扑扑脸,扶着墙壁走出房门准备觅食,他现在饿的可以吃下整头猪。 打开房门听到交谈声,陈默顺着声音摸到二楼客厅,客厅里坐着三个男人,是“唐玄宗”和他的“臣子们”。 “呦,起来了。”吕恒笑着打招呼,“这一觉睡得可够久的,累着了吧?” 陈默红了脸,靠在墙上低头不语。 “叫人。”齐向阳温柔的说,“不可以没礼貌。” “恒舅好,飞舅好。”陈默按着以前的习惯打招呼。 杜鹏飞挠头,“嗯,乖…哥,你俩这都…这么论好吗?” “过来。”齐向阳向陈默伸出手。 此刻,齐向阳没有昨晚的放浪形骸,身穿黑色家居服的男人肩膀宽厚,脸色柔和,可靠的长辈一般,用习惯性的命令口吻让陈默过来。 陈默盯着他的大手慢慢前进,如同刚学走路的孩童一般,他的手就是他唯一的支撑。 齐向阳看着陈默专注的表情无比满意,被孩子全身心信任的感觉真好。 终于,陈默能够到齐向阳了,迫不及待的把两只手都放进他大手里,借着他的力气靠进他怀里。 齐向阳把陈默抱上大腿,把他两条光溜溜的腿拢到膝上用睡袍牢牢盖住,不留一点缝隙,这才有空跟杜鹏飞说话。 “各论各的吧,他才多大,叫你们名字不别扭?” “也是。”杜鹏飞看着陈默粉嫩嫩的小脸蛋感叹,“年轻就是好啊,满脸胶原蛋白跟能掐出水儿来似得。” 陈默捂住脸往齐向阳怀里躲,他的脸只能给齐向阳掐。 齐向阳笑笑,大手拍拍陈默的屁股,像是安抚,又像是夸奖,陈默吭叽一声“疼”,更加柔软的挤进齐向阳怀抱深处。 “哥,东城那块地出红土了。”吕恒比杜鹏飞有正行,没太在意称呼的事儿,专注的聊起正事。 “当初勘测的时候就知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地基打复杂点就行了。”杜鹏飞满不在乎的说。 “本来没什么大不了,偏偏出土的时候有几个大妈看房,里面有个一知半解的说这样的楼房容易下沉,一下午整个朋友圈都传开了。”吕恒有些无奈,“中国大妈的影响力啊。” “一知半解瞎琢磨最坑人。”齐向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觉得温度合适递到陈默嘴边,“喝一口。” 陈默吸了一口,茶水刚到舌尖就扭头躲开了,这也太苦了! 齐向阳笑笑,把剩下的茶一饮而尽,抬手填了一杯白开水,预备凉凉再给沉默喝。 “哥,咱们向阳集团的房子一向不愁卖,本来这点破事也不值得拿出来讨论,只怕传言会对东城商业圈后期发展有一定影响,您是知道的,我们当初规划的可远远不止一处商品楼啊。”吕恒看齐向阳还有空逗孩子,忍不住提醒。 齐向阳放下茶杯,用眼神指指前面,“我这鱼怎么样?” 杜鹏飞和吕恒看过去,二楼楼梯处摆放着一个大鱼缸,里面养着一条红龙鱼,慢吞吞游弋着,逍遥自在的模样。 “叶奎文鱼场的龙鱼哪有次的,这条血红龙是他精心培育送您的结婚贺礼,当然是最好的,得值个几百万吧。”杜鹏飞答道。 “呵,几百万,一条鱼比人金贵多了。”齐向阳笑着,威严的眸子微微眯起,“知道龙鱼为什么这么贵吗?” “古老稀有寓意好,风水鱼嘛。”杜鹏飞掰着手指头数龙鱼的优点。 齐向阳点头,闲聊似得说:“亚洲人讲风水,这丑不拉几的鱼就是这样金贵起来的,尤其这种红色的,寓意更好,卖价也更高。” 吕恒盯着血龙,仔细玩味齐向阳的话,突然茅塞顿开,“哥,我懂了。” “啊?”杜鹏飞迷糊,懂什么,懂得养鱼了? “红色软土挖起来比石块瓦砾顺溜多了,住这样的房子万事顺遂,畅通无阻。”吕恒笑着说。 “啊?这有人信?”杜鹏飞瞠目结舌。 “风水玄学,宁可信其有。”齐向阳指指红龙,“否则这鱼也不会被炒到几百万了。” “就是。”吕恒深以为然,“国人干什么都讲究风水运势,买房更是如此,东城本就宜居,现在又有了这片红土撑风水,我看房价可以定的再高一些了,对不对哥?” “咕噜噜。” 齐向阳没回答,怀里的陈默替他应了,用肚子! “对,对不起。”陈默红着脸捂住肚子,他已经尽量不让肚子叫了,可是他真的太饿了,手怎么压都压不住。 齐向阳的大手揉揉陈默的肚子,“小肚锅都饿瘪了,该喂食儿了,鹏飞。” “好嘞!”杜鹏飞站起来,笑呵呵对陈默说:“让你尝尝飞舅的手艺,好吃到翘小辫儿。” 陈默没有小辫儿,但杜鹏飞的手艺确实不错,不一会厨房里就传出阵阵菜香,熏的陈默抻着脖子往厨房看,贪吃的劲儿逗笑了齐向阳和吕恒。 “小默开学高三了吧。”吕恒问。 “嗯,刚来这儿第一年跟不上蹲了一年,否则应该是大学生了。”齐向阳说。 “我记得您上次带他去老武的店里吃饭时他还穿着校服呢,老五一个劲儿的挤眉弄眼,以为您诱拐未成年呢。”吕恒笑着跟齐向阳开玩笑。 齐向阳捏着陈默的下巴给吕恒看,“这孩子长得嫩,胡子都没几根,确实像未成年。” 陈默被展示下巴有些害羞,磕磕巴巴喊了一声“舅”。 想起昨晚被强迫改称呼的情景,陈默更加害羞了,收紧折磨的小屁股忍不住缩缩,有外人在叫舅舅不会被打屁股吧。 齐向阳笑着轻拍他的脸,“小东西!”对怀里人的小心思视而不见。 陈默趁机埋进他怀里做鹌鹑,不给他逮住的机会。 “小默比向夕还大一岁呢吧,向夕看着可比他结实多了。” 听到家里的混世魔王齐向阳忍不住皱起眉毛,“混小子打架一个顶十个,能不结实吗!” “有其兄必有其弟,哥您当年可比向夕还混呢。”吕恒跟齐向阳中学时就认识了,对他的丰功伟绩再熟悉不过,他们小的时候流行“立棍儿”,齐向阳这根棍儿从小学立到高中就没折过,妥妥的钢筋铁打棍。 “他混他的,别把小默带坏了就行。”齐向阳拍拍陈默的屁股,“开学后不许跟齐向夕鬼混,否则大耳帖子扇你,知不知道。” 陈默耳朵动动,闷闷的说,“向夕不跟我玩,他嫌我没意思。” “哥,这绝对是咱家向夕说的话。”吕恒好笑,“这俩孩子一个属火,一个属水,压根不在一个窝里,您就别担心了。” “火?火关了啊。”杜鹏飞正好走出厨房,只听了一个大概,“面好了,哥哥带着家属入席吧。” 二楼厨房连着一个小餐厅,方方正正的桌子正好一边一人,杜鹏飞做了一锅鸡丝面和一份秘制辣椒油,齐向阳三人吃红汤,陈默吃白汤。 “等你屁股好了的,高低得尝尝我的秘制辣椒油,小辫儿吃翘起来。” “咳咳咳!” 杜鹏飞的一句话让陈默呛到了,捂住嘴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一张脸涨的通红,兔子一样的眼睛瞪着杜鹏飞,带着明显恼羞成怒。 “吃饭的时候别逗他。”齐向阳拍打陈默的后背给他顺气,“好不容易知道饿了,一会不吃了你哄?” 杜鹏飞笑着摇头,“我可不会哄孩子,哥您自己哄吧。” “咱不理他,好好吃饭。”吕恒一本正经的对陈默说,“一会恒舅就把辣椒油都倒了,明明知道咱家小默以后都吃不了辣了,还非得炸辣椒油馋咱。” “咳咳咳!” 陈默本来已经被齐向阳拍好了,吕恒一句话又咳嗽起来。 “谁,咳咳,谁说吃不了…”陈默红着脸争辩,说完才觉得能不能吃辣不是重点,他们就是故意逗他。 “是吃不了。”齐向阳的大手从他的背往下滑,在陈默的腰臀处拍拍,“不想屁眼难过就戒了,嗯?” 齐向阳的话成为压倒陈默的最后一棵稻草,害羞的孩子把脸埋进面碗里再也不肯抬头了。 “哈哈哈!” 陈默青涩的反应逗笑了三个男人,惊天动地的笑声震得陈默捂住了耳朵,用行动表示对三人逗弄的抗议。 齐向阳拉下他的手,“不逗你了,好好吃饭吧,吃完饭再去睡一觉,开学前一定要把身体养好,高三了,很重要。” 高三很重要,为了体现这份重要,暑假短成国庆假,陈默在七天里结了婚、入了洞房,然后带着来不及养好的屁股,背着沉重的书包上学了。 cao场集合,按期末成绩分班,开动员大会,回班级找座位,大扫除…开学第一天,陈默坐到椅子上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一通折腾下来,他本就酸疼的腰快要断掉了,叹息一声趴在桌子上一动不想动。 “默儿!”鲁木达猴子一样窜到陈默前面的座位上,骑在椅子上扒拉他,“你咋了?昨晚没睡好?” 陈默摇头,他这些天净睡觉了,齐向阳战力过于惊人,结婚后只“承恩”一次,他已经“无力”一周了。 “出去聊聊?”鲁木达跟陈默挤眼睛。 陈默看看墙上挂着的时间,“中午吃饭的吧。” “成,反正课间这会功夫也聊不透。”鲁木达把陈默放在桌上的水杯拿起来,“我去给你打杯热水,你趴一会吧。” “好,谢了。”陈默道谢,目送鲁木达离开。 鲁木达是陈默最好的朋友,陈默转学到H市那一年,同为转校生的鲁木达用二百五似得热络攻破了他对陌生人的防御,六年过去,他们之间已经无话不谈,他知道陈默所有事,包括齐向阳。 “结婚?!”午饭时间,鲁木达一口米饭喷出去,陈默结结实实被喷了一脸。 “你别喊。”陈默紧张的四下张望,“别人听到就糟了。” “连只鸟都没有,怕个屁。” 陈默点头,大中午顶着毒日头来天台吃饭,除了他俩也没别人了。 “你才多大就结婚!”鲁木达冲他喊。 “你说我多大才能结婚?”陈默反问他。 鲁木达语塞,也是,同性恋无论多大都不能结婚。 陈默用筷子一下下戳白米饭,把一团米饭戳成年糕,“我比你大一岁,过几天就二十了,不违法吧。” 鲁木达再次语塞,也是,又不是诱拐未成年,当然不违法。 只是… “他可是齐向阳啊,你不害怕?” 齐向阳为人聪明果敢,做事心狠手辣,这个城市关于他的传言都可以写一部了,这样的人陈默也敢嫁,他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你知道我喜欢他。”陈默小声说,“一直喜欢。” “我还喜欢狮子呢,也不能在家养一头啊,野兽和家兽是有区别的。” “齐向阳不是野兽。”陈默认真的强调,“他是人。” 鲁木达:“……”我谢谢你告诉我他的品种! “他欺负你怎么办?”鲁木达引导陈默思考跟野兽型男人结婚的后果,“他打你怎么办,你打得过他吗?” 陈默摇摇头,齐向阳让他双手双脚都打不过,他用“特长”就可以制服他,两人武力值根本不在同一级别。 “姥说有她在,舅不敢欺负我。”陈默搬出法宝。 “姥能护你一辈子?” 陈默把“年糕”塞进嘴里,鼓鼓囊囊的一口,“谁又能护谁一辈子呢?” 陈默自出生就没见过生父,据说人死在外边了,母亲在齐家做保姆一年到头见不到两次,他一直跟着姥姥姥爷生活,后来两位老人相继离世,母亲带他到了齐家,一年后母亲车祸离世…… 十九年来他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深知没有谁能护他一辈子。 鲁木达叹息,伸长胳膊揽住陈默的肩膀,“有哥呢,哥护着你。” 陈默笑着推开他,“你谁哥,我比你大。” “嘿!”鲁木达一手去拉陈默的校服裤子,一手解自己的,“咱俩比比谁大。” “谁要跟你比这个!”陈默捂着裤子跑开,他屁股上还有齐向阳的掌印,让鲁木达看见还得了,以这小子的脑回路会因为齐向阳虐待他的! 跑到天台另一边,陈默警惕的看着鲁木达,生怕他没轻没重的扑上来,“我不比。”他再次强调。 “好,不比。”鲁木达端起盒饭扒拉一口,“反正比不比我都你比大。” 陈默懒得跟他争论大小,大大小小都所谓了,反正他以后都用不到了…… 坐回鲁木达身边安静吃了一会饭,就在陈默以为他不会再纠结自己嫁给齐向阳这件事的时候,鲁木达叹息一声,“早知道就不出去玩了,你说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就结婚了呢,都没参加着你的婚礼。”说着把一块鸡脆骨咬的咯吱咯吱响,神情大有扼腕惋惜的悲壮。 “没有婚礼,就跟他的亲戚朋友一起吃了个饭。”两个男人哪会大张旗鼓的办婚礼呢,更何况齐向阳一向低调,尽管大多数时候他都低调的很失败… “那我也得去啊,不能让老齐家以为我家默儿没娘家人撑腰!”鲁木达一双牛眼瞪得溜圆,激动的饭粒子满天飞。 夏日清风缓缓拂过,吹散鲁木达的话音,也吹破了陈默伪装的坚强,人人都说婚姻是一场赌注,嫁给齐向阳他无所畏惧,他真正害怕的是输了齐向阳,他无路可退。 如果齐向阳不再要他,哪里才是他的家… “默儿别怕,我会护着你。”鲁木达的浓眉大眼没有半分平常的戏耍玩闹,认真的神情让本就壮实的他显得异常的成熟可靠。 将一块鸡腿rou放进鲁木达饭盒里,陈默哽着声音,“吃你的饭吧。” 鲁木达认真的感情迅速瓦解,呜嗷一下咬住陈默送过来的鸡腿,“唔,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