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寒及小寒
说书人抿了口茶水，将茶碗放回木桌上，拎起那过板石儿在木桌上拍了几拍。 “说完当今呈王，接下来咱们好生叨叨那呈王的侧妃——” 听到这里，台下的听众倏地精神了起来。 “姬玘，字子玉，年二十三，弱冠之年，正二品官员户部尚书的嫡子，半年前嫁入王府，作了呈王的侧妃。” “想必在座的各位没有不认识姬玘姬公子的吧？” 一听众兴奋的难以自持，亮声道：“虽为男子，却是京城顶顶有名的大美人！” 说书人无奈的轻笑：“只是有一副容貌又怎能够配得上闻名遐迩？” 旋即，生怕台下有人不理解姬玘的厉害之处，赶忙说道：“这姬公子笔下的一幅画，往少里说也得有这个数，”说书人抬起手掐了个数给台下的听众瞧，“百两黄金。” 即使台下不少听众早有听闻，现在再听到，仍然为之感到震惊，台下一片低声惊呼。 说书人习以为常的拿起扇子，用扇骨在掌心敲了敲，轻叹了口气： “可惜，就是这么一个家世显赫，风华正茂的公子嫁给了呈王作侧妃当平妻，呈王也是狠心，姬公子本是替他嫡姐出嫁，应是正妃，最后却只是个平妻。” “曾经风光无限，后替姐出嫁，现……沦落至此。” …… 靳厉行游神到了那日班师回朝后去的茶楼里，说书人娓娓而谈的话到了现在仍旧不绝于耳。 说书人口中名叫姬玘，家世显赫、风华正茂的大美人靳厉行见到了。 就在他哥哥呈王靳酲的王府上，一场为他回京办的一场酒会上。 但这不是靳厉行第一次见到姬玘。 靳厉行在酒会上见到姬玘的第一眼就愣住了，容貌和曾经记忆里的重叠，虽说这么形容一个男子不太合适……但确实，姬玘和之前一样漂亮。 靳厉行出身皇室，又是年少将军，无论是宫里的女子，还是军营里的军妓，见过的美人不胜枚举。 却只有姬玘，是唯一在心中无法忘怀的一抹绝美风光。 被埋藏在脑海里，镌刻在记忆中。 可就是因为如此深刻，靳厉行在酒会上再见到姬玘时，第二眼就觉得不对了。 是和之前一样漂亮没错，但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对方精致的眉眼间似乎萦绕着挥散不去的郁色，那双曾经泛着光亮好似藏着细碎星光的乌眸变得黯淡失色，周身的气息不再灵动，如一潭夜色之下幽深的静谧泉水。 回想起来，靳厉行当时见此之后，加上那时靳酲对姬玘的态度，他深刻怀疑姬玘是嫁给了自己哥哥后才变成了这样。 靳厉行自认为他和他哥哥靳酲的关系并不差，多少都了解些，在印象里姬玘应当和哥哥是没有什么仇怨的，哥哥何故如此对待姬玘？ 郁闷的只是一直反复仰头灌酒，意识被酒液冲散，脑子有些迷乱后差点失态。 话里有话的问靳酲不喜为什么要娶，为什么不好好对待，字字沾着责备。 好在被身旁带来的副将在众人察觉到不对劲前拦住了嘴，靳酲也喝了些酒，没察觉到自己弟弟话里的深意。 靳厉行努力的想回想一下当时姬玘的反应，但只想到后者微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好似整个酒会都事不关己。 没在姬玘面前丢人就好。 靳厉行站在王府的后花园池塘边，边被微凉的夜风呼脸，边醒酒想着。 待不知站了多久，腿都感到有些酸麻了，靳厉行确认酒醒了个透彻后这才动身离开后花园，往回前厅的路上走。 正满王府找靳将军的下人就这么碰巧的和靳厉行碰上。 那下人正要行礼，被靳厉行出声截住：“不必多礼，寻本将何事？” “王爷带着诸位大人离开了前厅去到了望星阁，今个因将军的到来王爷心情大好，放下人都去休息了，特意让奴来给将军领路去望星阁。” 靳厉行对看星星没什么兴趣，但想了想，最后还是去了，不过是赶走了下人自行前去的。 靳厉行快到望星阁时就在想，自己不过是出征塞外边关，掰着指头算也没有很久吧，越发看不懂他同父同母的哥哥了。 没记错的话，靳酲和自己一样都不喜欢看什么星星，为什么要在王府里建个望星阁呢？ 浪费人力财力。 靳厉行爬上摘星阁后还是被上面的景色给震撼到了，但他的心思并不在赏景上面，粗略的看了几眼就挪开视线，开始在阁内寻找那抹心心念念的身影。 最终未果。 靳厉行的脸都冷了不少。 靳酲看到自己的弟弟刚要开口邀请他到自己旁边来一起看，不想只听靳厉行淡声道：“哥，我酒还没醒，我再出去走走。” 说完只留下了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背影给自己。 靳酲：…… 靳厉行更郁闷了，为什么偏偏姬玘不在上面？ 实在无处可去的靳厉行决定回到前厅，独自一人坐一会儿。 刚踏进前厅就看到了一抹淡青色的纤瘦身影。 白色丝质的宽带子勒着男子微微躬身的细腰，似乎透着衣物布料都能品出对方腰肢的纤细，和流畅好看的腰线。靳厉行在心中把量了一下，自己一只手臂环住貌似都绰绰有余。 靳厉行悄无声息的靠近姬玘，想看一下背对着自己的姬玘在干什么。 待看清后才发现对方半撸起两边的宽袖，露出两双不常暴露在阳光下而皮肤雪白看起来又滑嫩的纤细小手臂，用那双就连指尖都在泛着漂亮的粉红，骨节分明而青葱如玉的手指收拾着碗筷，做下人做的事。 靳厉行皱起了眉头，冷声道：“嫂嫂这是在干什么？” 姬玘喝了酒，意识有些模糊，连后面来了人都不知道，听到背后突然传来人声被吓了一跳，靳厉行就见他的嫂嫂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缩了缩身子。 姬玘手上还拿着瓷碗，反应有些迟钝的转过身看向靳厉行，刚才的一吓没有把姬玘手中的碗吓掉，这一次转过身看到靳厉行，手上力度一软，瓷碗垂直落下砸在垫了毯子的地上，发出沉闷的破碎声。 靳厉行一时间也被姬玘的反应整的怔了怔。 再反应回来时，姬玘那双漂亮的手已经轻抚上了靳厉行棱角分明的脸边。 姬玘一双乌眸含着酒意，朦胧失神，轻声喃喃道：“第一次……你离我那么近。” 靳厉行低头看着姬玘，对方多半是喝醉了把自己当成了靳酲。 靳厉行心里很不是滋味。 抬手握住了姬玘抚在自己脸边的手，紧紧抓住。 下人都去休息了，哥哥带着那些达官贵人在望星阁，这诺大的前厅，只有他和喝醉的嫂嫂。 靳厉行心想，就碰一下。 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靳厉行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似乎就连感官都被一一放大。 两人躯体只是几拳之隔，鼻息间一缕淡淡的青香缠绕不散，是花香，靳厉行猜，应该是木槿花的香味。 而这股香来自于姬玘身上。 …… 靳厉行记得姬玘的手很宝贵，应该好好爱惜才是。 靳厉行垂下眼眸，微微侧过脸，在姬玘白皙的手上亲亲一吻。 这已然过界—— 那是他的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