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开始强制爱了
04 锦在修道之前,曾是一个袍袖风流的读书人。 苦读十余载,一朝动天下。当年谁人不知晏氏探花郎,一手好字,一首好诗,一篇好文章,一副好相貌。 金銮殿上,晏锦眉眼透亮,字字铿锵,是少年人初涉朝政的一番光景。 可也正是这朝政,磋磨掉了晏锦的所有少年意气。他在翰林院,日日与古籍打交道,也与当初对万民写下的珠玑文章背道而驰。虽有心奔走,却被他人利用,卷进权利倾轧中,落得一个流放入山水的下场。 至此,读书人晏锦心灰意冷,受云游道长点拨,辞去官职,潜心修道。 拜入道门后,师父问过他,想取一个怎样的道号。他道,俗家因缘可弃,父母之恩不敢忘,便舍了姓,唤一个单字锦罢。 自修行到飞升也有几百年,与人间故纸堆打交道的那二十几年于锦而言,实在微不足道,常常稍不留神就要忘记。 更何况,就算是在那些年间,大多数人见着他,也都是恭恭敬敬地拱手,唤一声晏大人。 哪里会有人用冷冰冰的声音说着轻佻的字句,叫他作小书生。 “小书生。” 锦在黑沉的梦中听到了这个声音,便缓缓睁开眼来。 身体酸胀而沉重,床帐陌生,只余床边立着的人,是一张熟悉的面容。 “行、行云将军。”锦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刻在骨子里的礼节修养却让他一瞬反应过来自己的失仪。他匆忙起身,腰腹以下的疼痛又将他一下拉回了床被之中。 待到此时半坐着,锦终于发现自己赤裸的身体,与其上斑驳密布的情欲痕迹。如同一张被揉皱了写尽了的宣纸,教他一眼即可唤起昨晚混乱yin靡的记忆。 他脸色一白,说出口的话也带着难以置信的颤:“将军……” “鬼族已灭,我不再是什么将军。”行云冷淡地看着他。 随春山此时已至暮时,阴云铺满天际,透不过一点霞光,唯有人影越发昏暗。行云的面庞也被这熹微的光分割开来,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光下的那半张脸好似散发着冰霜的冷钢,教锦觉得,身上的浓重红痕,兴许也是被他冻伤而留下的印记;暗处的那半张脸连眉眼也辨不分明,反倒叫人从中品出了一丝缱绻,连你的每一丝颤与每一分喘,都会被他庄重地亲吻。 锦伸出手,好似要去抓行云深蓝色的外袍,却又在触到前骤然缩回。他扯起轻柔的被褥遮盖住胸口,如同此刻拼命按捺自己的惊惶。 “神君,昨晚只是一个意外,我深感歉意,也、也请神君不要挂怀。”锦被行云的神色冰得一激灵,视线游移,“若无他事,还请神君准许我先行离去。” 说完,他看也不敢看行云的反应,随手抓起床边的袍子往身上套——床边竟然恰巧有件合乎锦身形的袍子——虽然内里还是空空荡荡,但好歹足够蔽体。锦此刻顾不得其他,系好腰带便匆匆翻身下床。 光裸的脚刚碰到地面,便好像骤然被抽掉了力气。锦双腿一软,差点要跌坐到地面上。 还好,在他接触到冰冷的大理石之前,一个更加冰冷的东西附了上来:行云握住他的手腕,轻松地将他整个人往上一抬,而后跌进了自己的怀里。 锦感觉到自己的面颊重重撞到了一层柔软的布料,几乎要透过它直抵其后坚硬的胸膛。他慌乱地挣脱开,期间甚至用力推了一把,可以说是失礼至极。 被这样推拒一番,行云的神色仍是没什么变化。他垂下了刚刚还握着对面人细腕的手,终于出声:“天庭不必回了,找个空闲,我向天帝将你讨来便是。” 锦骤然睁大了双眼,急于说些什么,却被呛到,咳得厉害。待他终于缓过来,已是眼眶赤红,里面泪光闪烁分明。 他紧攥着前襟,语调哀切:“神君、行云神君,你不能……” 回应他的是步步靠近的身躯。行云绕过锦的腿弯,将他一手抱起,再放到松软的床铺中,妥帖地藏好,只露一张小小的脸,与其上冻得红红的鼻尖。 行云来时悄无声息,走时却一步一步碾在锦的心上,无声又沉重。随着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屋里的光与风也赶快尾随着他,从门缝里倏地挤出去。 门“咔哒”关上,房内便没有光,没有风,也消弭了一切声音。只余锦尽力去平稳的呼吸,在安抚颤抖的身躯,不安分的脉搏。 他放在身侧的手沿着腿摸索着向下,临到清瘦的脚腕处,终于感受到了几分异常的阻隔。锦用手指一点点触碰它,绕着脚腕行了完整的一圈,又继而延伸去某一个未知的方向——一副环住脚腕的细长枷锁。 行云不允许锦走出这间房间。 每日来给他上药的间隙里,他会问行云一些问题。诸如“什么时候放我离去”、“为何要把我关在这里”的话,行云往往不会回答。到后来,锦似乎学乖了,又或许这无所事事的日子实在把他消磨得厉害,他转而请求行云给他捎带几本藏书来,或是聊一些日常琐事。虽然答案仍旧不超过十个字,但好歹行云会简单地作出回答。 锦本就是个温顺的性子,即使对方一副冷脸,他也能晏晏地接过话头,转而谈起其他。慢慢地,锦越来越了解行云。 虽然挂着战神的名头,但行云其实算是一位十分安分的神明。他不喜欢去人间游历,不喜欢奇珍异宝,不喜欢华美的殿宇,也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爱恨情仇。早晨,他会起身,在中庭的树下练剑,而后翻阅一些典籍消遣。有时候兴致上来,炼器或酿酒也是有的。据说别的神明偶尔也会来探访他,一同下棋、谈天,不过锦所在的这几天倒是没碰见过,如若不然,还真想看看这个大冰块和他的朋友,到底要怎么普普通通地交谈。 日子一天天过去,锦身上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皮肤光洁如新,丝毫看不出曾被如何粗暴地对待。而他也逐渐摸清了行云每日的作息与行程,有时起得早了,还会撑着下巴从窗户里看行云舞剑。中庭种着一株高大的蓝花楹,行云的脸便也随着动作在群青的花间明明灭灭,有时削下半瓣柔嫩的蓝,便随着剑风从他的指尖绕到发端,而后飞舞到窗棂外面,一去不返,好似随春山间日出而起的飞鸟。 这日,说是有个朋友托了他炼一把剑,行云悠悠地行过一遍剑招,便钻进了炼器房内。锦虽是个文仙,却也知晓,炼器动辄几日,更忌有人打扰,一旦中断,便功亏一篑。 果然,直到第二天傍晚,锦都未再见过行云的身影。他不是个急性子,如常读了书,熄了灯,好好地躺到床上入眠。 夜愈发深沉,无星无月,整座山都沉睡了,盖着一整片的漆黑,是最适合出逃的时辰。 锦捏了个诀,行云随身那把削铁如泥的配件转眼便出现在了他手中。脚腕上的锁链虽细,却任凭他如何施法也不能破坏。约莫是看准了锦拿它没办法,行云并没有拘起锦的仙术,才让他此时有了可乘之机。 剑砸的第一下,锦没掌握好力道,往旁边歪了歪,但即便是这样,那条银链上也出现了明显的凹痕。锦心中大喜,握剑的手紧绷到发颤。黑暗中,他迅速朝着链子劈了一下,又一下。砍到最后一下,锁链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 锦此刻什么都顾不得了,他扔下剑,几乎是用跑的冲向门口—— 然而下一秒,那扇单薄的门便于他先一刻打开了。 门外,行云脸色阴沉,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身上的寒意浓得化不开,教夜色都冷了几分。 锦跪坐在地上,低垂着头,用最后一丝力气紧咬牙关。黑色的长发挡住了他的脸,却露出了他白皙的后颈,在夜里也莹莹泛着光。 行云的手先一步地触到那块肌肤,捏住锦的脖子,强迫他抬起头来,像捕捉一只振翅欲飞的仙鹤。 他不断揉捏着纤细的后颈,直到指腹都染上了几分暖意,方才出声:“想逃?” 望着锦一瞬间抖如筛糠的脊背,他拦腰把人扛起,而后扔到了已经冷透的床上。 他不许锦换其他的衣物,于是锦便只能一直穿着那件单薄的袍子,底下连亵裤都不曾有。 此刻,掰开捂着前襟的左手,抓住攥着腰带的右手,抽出腰带,用它把两只清瘦修长的手腕绑过头顶,再轻轻一拨,衣物便全然散开,露出底下紧闭双眼,睫毛颤抖,神色苍白的男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