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最初的相识，隐秘的爱意
叶昀从初中就认识席琛了。那一年他初三，席琛高三。他十五岁，席琛十八岁。 “凤南中学”初中部和高中部校区相邻，但到底隔着一道围墙，两个校区的同学基本上没什么机会见面，只有一些比较大的活动会共同举办。在上学期的期末表彰大会上，叶昀第一次真正意识上注意到席琛。 叶昀一直是初中部的校草，他长得好看，家里又有钱，学习成绩永远年级第一，是很多小女生心中的暗恋对象。但他心底却藏着一个不敢告诉任何人的秘密，他是双性人，被父母厌恶到差点丢进福利院的怪物，他有什么资格接受女孩子的喜欢呢？他又有什么胆量对外人展露自己最不堪的一面？他只能默默搭筑心底的围墙，将最卑微的自己永远困在那小小的阴暗里。 席琛，是将他从阴暗里救赎出来的人。 学校为共同激励初三和高三的学生，举办了这次的表彰大会，年级前三需要互相颁发奖状，叶昀是初三的年级第一，而席琛，则是高三的年级第一。 叶昀永远记得，席琛拿着奖状向他走来时的样子。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也很温柔。席琛将一张薄薄的奖状递到叶昀手里时，叶昀仰着脸只看到一张逆着光的模糊面孔，将他笼罩在晦暗的阴影里。 席琛长得高，气势也足，看谁都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偏偏五官帅气再加上成绩优异，高傲的姿态反而更让人着迷。虽说他是高中部的风云人物，但他和叶昀又是完全不同的，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天生的自信和意气风发，是因为他有足够的底气足够优秀，承受得起他人的追捧和爱慕。而叶昀不同，他即使在外人眼里光鲜亮丽，可只要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么的胆小害怕，多么的自卑恐惧。 叶昀像是被眼前过于耀眼的阳光晃了神，他尚处于怔忡之中，只见面前的人立马退后了一步，他清楚的看清了眼前的面孔。 一张清隽不失硬朗的面容，没什么表情，细碎的刘海遮不住深邃的眉眼，鼻梁高挺，嘴唇薄削，整个人透着清冷恣意的光芒。 叶昀一瞬间有些看呆了，在小小的他眼中，眼前的青年高大到可以称之为男人，他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光芒万丈，迎着身后的阳光，一起照进了叶昀阴暗的心里。 一见钟情，不过如此。 叶昀被完全吸引了，他甚至看得见阳光在那黑色的发丝上跳舞，高冷的眼眸里透着幽深的光芒。 自那以后，叶昀开始注意席琛。他越了解，越被吸引，直至无法自拔。 席琛是那么的优秀，优秀到叶昀无比的渴求，他像是沙漠里寻找水源的独行者，亦或是黑暗里寻求光亮的可怜人，他希望那束光可以成为他的救赎，亦或是他将那耀眼的光芒一起拖入黑暗共同沉沦，至少到那时候，他不会再那么的孤单。 席琛又得了省奥数比赛的第一名。 席琛在模拟考试中又是年级第一。 席琛所在的篮球队在市篮球比赛中取得了胜利。 席琛在校运动会的一百米短跑中得了第一。 席琛…… 关于席琛的一切，叶昀竟然开始默默的关注了起来。 席琛有一个小十岁的弟弟，席琛家里是做房地产的，席琛没交过女朋友，席琛不喜欢吃香菜，席琛…… 这些暗处的窥探，永远只能悄悄地放在心底。叶昀会假装不经意的在校门口多站一会，只为等席琛放学从他面前走过；他会去高中部的小卖部买东西，只为能偶遇席琛；他会趁着中午放学悄悄的路过高三一班的教室，站在窗户外看着席琛的座位。他最常做的，是在公共篮球场的角落，偷偷的看席琛打篮球。 恣意飞扬的高大青年在球场上奔跑，过人、停跳、进球引来阵阵喝彩，汗珠挂在发梢顺着额角滴落，深邃的面容硬朗迷人。 叶昀站在不易被察觉的角落，他会用手机拍下席琛无数个打球的瞬间，他会偷偷拿走席琛遗落在凳子上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最大胆的一次，他进入了更衣间，本想拿走席琛不起眼的球衣，却在听到门外男女越来越近的交谈声中躲进了一个空置的衣柜里。 他到底是没有勇气面对席琛的，即使在暗处进行了那么久的偷窥和爱慕。一片黑暗之中，叶昀只能听到自己如鼓擂般剧烈跳动的心脏，他竖着耳朵注意外面的动静，紧张又不安。 “琛哥，我……我是真的喜欢你。”柔弱温和的女声。 “文萱，你知道的，咱们快高考了，等上了大学……”清鸷充满磁性的男声，有些迟疑，但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那可说好了，大学你可不准再拒绝我了。” 过了一会儿只有女声“好不好嘛”的撒娇声，然后是男生低沉的应答，“嗯！” 叶昀知道，男生是席琛，而女生，应该是顾文宣，席琛的同班同学，青梅竹马。 “耶！！！琛哥，那我先走了，放学等我一起哦。” 关门声传来，更衣室又陷入了安静。 “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唰”的一声，柜门被拉开，黑暗中陡然倾泻进无尽的光明，叶昀仰着一张无措的小脸，盯着眼前高大的青年。 席琛皱着眉头，像是在思索，表情却有些不耐烦。幸亏他一进更衣室就发现了异样立马站到了没关牢的柜子前面，不然眼前的“小孩儿”可能会被顾文宣报告到班主任甚至是校长那里吧。 眼前的小少年确实像是个小孩子，瓷娃娃一般的秀美长相，皮肤白皙透着莹莹的光泽，头发柔顺的贴在额头上，一双眼睛却又大又黑，像是上好的黑曜石，鼻梁高挺，鼻尖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嘴唇饱满红润，因为惊讶微微的张着，甚至能看见贝齿后头鲜嫩的舌尖。他蹲在一米高的柜子里，显得有些可怜，一双大眼睛要哭了似的有些湿润。 “我听到了。”叶昀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什么？”席琛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听到你要谈恋爱。”在席琛越来越黑的脸色中，叶昀晃了晃手里握着的手机，“我都录下来了。”其实手机里只有无数张偷拍的照片。 席琛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他的嘴唇抿了抿，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叶昀被席琛的目光盯的压力巨大，但他想到刚刚的对话以及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他决定放手一搏。 他慢慢从柜子里钻出来，一米六多一点的身高在一八五的席琛面前显得过于娇小，他收起手机，故作轻松的说到，“顾文宣向你表白了，你也答应了。你想被全校的人知道嘛？你想被校长知道嘛？” 席琛向来不喜欢废话，“你要做什么？” 叶昀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出胸口，他鼓起勇气迎着席琛冷冷的目光，“跟我上床，我就把录音删了，要不然我就放到广播站，让学校的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在交往。” 等待回应的过程中，叶昀不放过席琛脸上任何一丝表情。他其实完全不抱把握席琛会同意，席琛怎么可能同意呢？和一个不认识的男性上床。 但在席琛没拒绝之前，他的心底永远存着那么一丝丝的幻想，错过了这次，他就再也没机会了。席琛再有半年就要毕业，就要彻底离开这个学校，他们的未来，大概永远都不会有交集了，哪怕这一次，他只为了能让席琛记住，曾有那么一个人，大胆的想在他的生命中留下哪怕一丁点的痕迹。 叶昀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眼眶的湿意渐渐模糊了视线，在他忍不住低头前，终于听到了席琛的回复。 “好！” 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下，被无尽的喜悦充斥着，叶昀感觉自己几乎有些飘飘然，他动了动嘴唇，却一时间发不出一个音节。 “上床之前，总得让我看看你的技术怎么样吧。”席琛勾着冷漠的嘴角，反锁上更衣室的门，又走回来坐在长凳上，叉开双腿。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下意识的答应一个陌生人如此荒唐的威胁，只是在看着那双可怜兮兮充满渴求的泪眼时，他竟然一瞬间就被蛊惑了，所有的话语甚至动作完全脱离了理智的掌控，只剩微弱的本能。 叶昀立马就明白席琛的意思，他完全没想到席琛竟然会同意，他也完全不敢想自己卑劣的威胁竟然成功了。他眼里冒着欣喜的光芒，没有丝毫的犹豫蹲下身，跪坐在席琛的腿间。 淡淡的汗味充斥在两人之间，叶昀抬头看了一眼席琛的脸庞，正好对上了那双深邃幽冷的眼眸，他内心一颤咽了口口水，俯下身凑近席琛胯间的物什。 心脏像是有一刻突然的放松，叶昀深刻的明白，放下身段勾引席琛，是他做的最大胆的一件事，也是他认为永远都不会后悔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