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就医、回家

    等待看诊有点无聊，缘生没下车一个人待在车上，他还是有点踌躇。稍早跟莫玹讨论後，他们将决定权交给沈睫的主治医师。韩彧是圈子里有名的dom，也是个出色的精神科医师，至少经由他评估之後的结果会比较客观些。

    莫玹带着沈睫进医院已经半个多小时，缘生都浏览过一轮的新闻，甚至连股票都看完了，他开始无聊。

    手机画面停留在一个档案上，深吸口气，他点开了这个录音档。

    作为三少的联络窗口，莫玹手机有设定通话自动录音，所以昨天沈睫的求救声也被完整录下来。他想听听这孩子承受着的情绪，所以要了档案，只是在收到之後他又拖着不大敢打开，直到现在。

    从指尖按下拨放开始，音轨在屏幕上跃动，在莫玹轻喂了声後，他听见那令人窒息的声音。

    断断续续，极力压抑的嘶哑哭喊从手机里传来，他在想这孩子每次发作时，都这麽令人心疼吗？

    音频中，莫玹不停询问怎麽了，沈睫还是只发出令人心碎的哭声，甚至莫玹都焦急到顾不得口气大声询问，他才在最後用细小声音说了句，「救…请…救救我…好…好可怕…」

    录音档结束，缘生轻叹了口气，他有点懊悔。

    不该听的…

    这…怎麽放得下？

    汽车中控锁打开，缘生按熄了手机屏幕抬头，被冷空气冻红脸的沈睫打开车门，「缘先生。」礼貌点头打招呼後，他坐到三少身旁的座位。

    「看完诊了？」车外温度有点低，刚上车的沈睫看起来有点冷，缘生拿起放在前座的外套披在小助理身上，「需要住院吗？」

    「谢谢，韩医师说…还不用…」沈睫头有点昏，声音断断续续。刚刚被打了支针，现在药效有点上来，「医师说…这几天要每天回诊打针，让药物…浓度稳定…」

    小助理脸上堆着笑容回话，可缘生从他散发出的氛围捕捉到这孩子在害怕。而除了害怕外，他看起来似乎也很不舒服，「很难受吗？」

    沈睫点了点头。

    「睡一下会好些，莫玹呢？」那张硬撑着药物副作用的脸有点刷白，缘生伸手将沈睫的头压到腿上。

    「呃…我…玹哥去替我领药，他…让我…先上车休息…」枕在充满弹性的腿上，沈睫泪水决堤，「谢…谢谢先生…对…不起…我…会一个人…好好生活…吃药…对…对不起…」心里都是想求着缘先生让他留下的话，可他又很怕被拒绝，只好不停道歉。

    大腿上的湿润，及这孩子话语中的细碎哭声都缘生不舍，「别说话了，之後会有时间让你好好反省，先睡一下回家再说。」他想秘书大概还没提不用离开的事，想等莫玹回来问问详细况状，所以他也没多做解释，只哄着沈睫先休息下。

    「回…回家？」

    我…哪有家？

    沈睫扬起嘴角苦笑，他还真不知道不住院自己能去哪里。

    「嗯，回家。」缘生从上方看见小助理苦涩笑着的脸，忍不住伸手宠溺揉了揉他的柔软发丝。

    在这阵抚摸下，沈睫再也阻止不了意识飘远。

    车内恢复宁静，只剩下沉睡的平稳呼吸声。缘生舍不得停下轻抚的手，思绪飘离到半年多前，最後一个奴隶离去那天，也是像这样伏在他的腿上哭了一整着下午。那时就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收奴，没想到沈睫会在这时候闯入他的世界。

    莫玹走近车子时，被後座的画面吓了跳，但立刻他也安心许多。至少他相信这意味着，三少不会再拒绝让这孩子留下。

    上车，两人认真讨论起小助理的後续安置及治疗，秘书转述了医师及心理师的评估结果，缘生沉默了会也说了他的担忧跟计画。而沈睫枕在舒服腿上睡得很沉，梦中，缘生凝视他的眼神很温柔，脸上微笑很好看，是让他想一直留在梦境中的美好笑容。

    沈睫再醒来时夜幕已经低垂，房间内开着不算太亮，但能看清楚四周的夜灯，这是莫玹回去时留下的。他提醒三少，近日暂时别在夜间关上所有的灯。

    黑暗，会让从恶梦中吓醒的孩子更加恐惧。

    看着孰悉房间呆愣了几秒，沈睫才反应过来自己睡在缘生的床上。坐起身，被子滑落，身上衣服已经被扒个精光，他有点困惑。

    没多久，黑暗中门的轮廓在移动，床上男子看见有人影走进来时吓了跳、缩瑟了下身体。

    「你醒啦，能下床吗？」缘生走到床边，将房间灯光打开前，他伸手小心翼翼护住小助理双眼，「等适应下灯光再睁眼。」灯全开，等掌心的头轻点了下他才收回手。

    从透进眼睑的亮度，沈睫知道房间已恢复光亮，他很想立刻睁眼看看缘生，可才刚被嘱咐要等适应，他只好努力继续闭着眼。

    「我有些事情需要跟你讨论，等会吃过晚饭到书房来。」看着听话孩子，缘生嘉许的轻抚了下他的脸颊，「不过如果没好好吃饭，我什麽都不会跟你谈。」

    他猜，这孩子也许会随便吃两口就上楼，只好事先嘱咐。

    「是，先生…」被猜中心事，沈睫心虚的笑了下，感觉适应多了，他缓缓睁开双眼。可这一睁眼，他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出了些问题，他竟然看见缘生跟着浅笑。

    从来到这里工作後，沈睫很少看见三少的笑容。虽然很淡，可是他很珍惜，很努力想将现在这抹微笑烙印到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