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做客
方丛托着腮帮子想了一节课也想不明白蓝海对他这到底算是个什么态度，一方面不停的让他打欠条，明摆着是要欺负他，一方面又跟他有商有量的，让他原本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就断开了弦，虽然也谈不上浑身轻松，好歹是没那么僵硬了。 只是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蓝海心甘情愿地撕欠条呢，方丛想到头痛都没琢磨出个好主意来。 接下来这几天，蓝海还是一直在方丛面前刷存在感，一言不合就死皮赖脸地缠着方丛让他给自己补欠条。 这阵子蓝海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方丛身上，以至于这个星期的生意都没怎么开张，倒是让以前被蓝海折磨得够呛的那些人暂时松了口气。 方丛写得那些欠条码起来都有厚厚一沓了，这搞得方丛有点慌，再这么继续下去自己就彻底掉进这个无底洞里爬不出来了啊。 得及时止损才行，这不蓝海又一次堵着方丛张牙舞爪地让他给自己写欠条的时候，方丛弱弱地开了口，他眨巴着眼，可怜兮兮地对上了蓝海那双被头发遮了一大半的桃花眼，“海哥，我周末帮你补习好吗？” 这提议还是蓝海当时讲的，方丛想着顺水推个舟，谁承想蓝海先翻脸不认账了，“都周末了谁他妈还学习，你成心找不自在是吧？” “可是你……你之前明明说……”方丛撅起小嘴的模样太可爱了，蓝海可舍不得给别人瞧见去。 他赶忙打断方丛，又举起手戳了戳他单薄的小身板，“你你你，你什么你，小爷随口一提，不是让你自己琢磨去吗？他妈的想了三天了你还盗用我创意，算什么好学生？” “我不是好学生，我成绩确实太一般了，没资格给你补习。”本来对补习这事方丛就没什么信心，他虽说学习不差，但充其量就算个中上游水准，他害怕教不好蓝海倒让这人抓住了把柄去。 蓝海心里破口大骂就方丛这榆木脑袋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 “这么地吧，你周末先来我家，陪小爷干嘛待定。” 方丛惊讶地看着蓝海，倒先给蓝海盯发毛了。 蓝海这算是邀请我去他家玩吗？ 方丛的交际圈向来窄，也没什么朋友，至于去谁家做客这出，更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方丛可没蓝海那么多花花肠子，他嗅不出其中的危险信号，只当是蓝海在逗他。 蓝海以为这小子是怕了，满心想着怎么连蒙带骗把人哄到家里，之后再好好地捧在手心里疼爱一番。 蓝海直接把方丛刚刚写的那张欠条给撕成了碎渣，丢进了垃圾桶里，“我都这么有诚意了，你还磨磨唧唧的也太不爷们了吧？” “花姑娘一个。” 蓝海的激将法成功把这条在浅滩里垂死挣扎的鱼给引上了钩，还是心甘情愿扑腾着尾巴自己咬紧鱼饵不放的那种。方丛最听不得别人说他娘，“我才不是姑娘，那一言为定，我周末去你家找你玩。” 蓝海嘿嘿一乐，大笔一挥给方丛把自家地址写得仔仔细细，就连旁边小卖店的名字都写上了，就怕方丛找不着地方。 “上边还有小爷电话，找不到就呼我。”蓝海觉得不放心，连给方丛写了三份，一份揣进了他校服兜口，一份塞进了他书包里，还有一份蓝海蘸了点吐沫贴在了方丛的脑门上。 “嗯，好。” 方丛一蹦一跳是因为啥也没干就消掉了一张五十的欠条，而蓝海一步一摇胯，纯粹是由于这阴谋诡计得了逞。 这回方丛是彻底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咯，蓝海狐狸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上课的时候觉也不睡了，校服往头上一蒙就开始偷着乐，一乐就是一整天，最后笑得嘴都咧抽筋了。 周六早上七点蓝海就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一出卧室门正好碰见刚下楼吃完早饭，正准备回来睡个回笼觉的老妈高秀梅。 高秀梅以为自己眼花了，这孩子是受什么刺激了，平时上学都没这么早起过，这是时间记岔了？还是改邪归正了啊？ 她跟着蓝海进了卫生间，“你小子大早上起来洗头？” 蓝海正往脸盆里倒着开水，瞥了高秀梅一眼，cao着轰人那口气，“你啥时候出门？” 昨晚上蓝海磨了高秀梅一晚上，才做通了他妈的思想工作，把人支出去打麻将，好给自己和方丛腾出来单独腻歪的空间。 高秀梅脑子转了个弯，这孩子也太不对劲了，是不是脑子坏了啊，她摸了摸蓝海的脑瓜门，“抽什么疯，麻将馆有七点开门的啊，你老把我往外撵不会是要炸房子吧？” “炸什么房子啊，”蓝海本来想直接含糊过去，看高秀梅这狐疑样，他觉得自己是逃不过去了，干脆实话实说，“我有个同学来家里给我补课，你别打扰我们好不好。” “女同学？”高秀梅恍然大悟，儿子这是要给自己找儿媳妇了啊。 “男的男的男的，你别瞎想行不行，女的我敢带回家？我不怕挨你揍啊。”蓝海往盆里兑了点凉水，脑袋往水里一扎，“妈，求求你赶紧出去吧啊，我同学脸皮薄，你再给人吓到。” 高秀梅嘁了一声，朝着蓝海屁股蛋子上蹬了一脚，“臭小子，厨房里有水果，你同学来了记得给人洗了吃，饿了冰箱里有小蛋糕和绿豆粥……” 蓝海不愿意听高秀梅的絮絮叨叨，“知道了知道了，妈你当我三岁孩子呢？” 高秀梅这不刚进门没呆有五分钟，就又被迫出了门，边走她这嘴上边骂着，高跟鞋踩得都比往常动静大，“真是儿大不由娘，早知道我就该做了你，生个贴心小棉袄多好。” 蓝海就装听不见，直到高秀梅骂累了自己住了嘴，砰地一声巨响摔上了防盗门。 头洗好了蓝海还特意抹了点发蜡，学着大人模样梳了个大背头，之后又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试了得有一个多钟头才搭配好了一身满意的行头，这不刚要钻进他妈卧室想找瓶香水喷喷，就接到了个公共电话，他以为是搞传销的，接起来就冲着电话那头吼了一嗓子，“谁啊？” 细细软软的声音传来，就跟那小猫挠胸口似的。 方丛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打扰到了蓝海的好觉，“对不起啊海哥，你在睡觉吧，我是想问问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你爸妈还在家吗，会不会不方便啊。” 蓝海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这是用哪的电话打的？” 方丛听着蓝海语气平和下来了，这才舒了一口气，“就你家小区门口的小卖店里，我自己没有手机……” “行了，等着别动，我下楼接你。” 蓝海三步并两步跑下了楼，直冲小区正门。一推开小卖店的玻璃门，蓝海就看见穿着校服的方丛正窝在一个小木头板凳上乖巧地坐着。 小卖店在这开了有快十个年头了，老板阿昆跟这周围的孩子们混得也都挺熟，“海子啊，这是你朋友吗，刚刚进来说要借个电话打。” “哦，是我同学，谢谢昆叔啊，”蓝海拽住方丛的袖子把人拉了起来，又去冷藏柜里拿了两瓶冰汽水出来，“昆叔，钱给您放这铁匣子里了啊。” 蓝海帮方丛把玻璃瓶的瓶盖启开，又给他抽了个吸管插进去，自己则咕咚咕咚直接对着瓶吹了起来。 “我说，放假了你还穿校服，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烂学校的是吧？” 其实庸县三中也没蓝海说得那么不堪，好赖也是个正经高中，当然跟一中二中那还是没得比的。 方丛其实从蓝海一进门眼睛就没离开过他身上，一是这里太陌生了，方丛就认识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地信任他。二来，今天的蓝海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他遮眼的刘海全都梳了上去，露出了好看的眉眼，显得五官棱角更分明了，也没那么凶了。还有就是他今天穿得这一身，破洞牛仔裤外加小黑皮夹克，衬着人还蛮精神的。 蓝海见方丛一直愣着神打量自己，他这也有点不好意思，可说出口的话却还是那么的不要脸，尽现挑逗意味。他慢慢把身子往方丛那边靠，一口热气就这么吐到了方丛的脸上，“怎么，是不是觉得小爷我帅惨了？你不会爱上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