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耽美小说 - 碎琼乱玉在线阅读 - 第二章 旧时

第二章 旧时

    陶渝川受他哥影响每日不到卯时便醒了,昨夜和李长渡厮混许久,此时觉得腰酸背痛浑身一点劲也使不上来,不由得在心里骂了一句,腿间那粘腻的感觉倒是没有了,像是李长渡事后给他做了清理。

    想到这,便下意识的想找李长渡的身影,可是身边空无一人。

    李长渡说自己只是低贱的侍从,是不能和他一起同床共枕的。陶渝川倒是觉得无所谓,两人少时相识,一同生活了多年,他早就把他的卖身契交还给他。但是李长渡心里始终有一个坎,他自己没迈过去,陶渝川也不能左右他。

    李长渡喜欢他。

    陶渝川心里明白,而他却说不清自己对李长渡的感情,自二人几年前发生了关系后就变得很微妙。陶渝川那时是少年人对情事的懵懂,半依半就的被李长渡哄到了床上,事后陶渝川虽然懊恼,但是也确实在这事上尝到了甜头,也就默认了。

    外面天气雾蒙蒙的,陶渝川浑身酸痛,转眼把哥哥的话当做耳旁风,重新滚进了被窝。

    陶家世代从医,早些年在京城时便已经声名远扬,据说陶老太爷曾经还进宫给太后号过脉问过诊。有一日,陶老太爷被人请去为一位权贵的老母看病,无奈那老妇早已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得她。

    陶老太爷只得硬着头皮开了几副续命的药,回到家中陶老太爷辗转反侧总觉得不对劲,告知了夫人后两人一商量,连夜收拾东西寻了辆马车,带着儿子陶延全逃到了金陵投奔旧友,果然不出几日官府查封了济世堂,而陶家却已经人去楼空。

    那权贵知道了以后也没派人继续找,毕竟自己老娘已经油尽灯枯,自己只是找个发泄点而已,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到了金陵还没安顿几年,陶老太爷夫妇就相继去世。陶延全也娶了陶老太爷旧友的独女刘氏为妻,在刘氏支持下陶延全也在春阳县开了一家济世堂,凭着祖上流传下来的医术,济世堂也渐渐在春阳县有了名气。

    日子安稳了,刘氏也产下一子,取名陶贺堂,五年之后又诞下一子,却因难产不治身亡,而那时陶延全因为帮人出诊在路上耽误了些时辰,没能见到刘氏最后一面,只能抱着还在襁褓中的陶渝川为亡妻痛苦。

    陶渝川生下来就没了娘,他爹心疼他,所以对他百般宠爱,难免有些事上疏忽了陶贺堂。陶贺堂懂事早,性格有些冷淡,对父亲的偏心虽有些不满但是没表现出来,对陶渝川也是不冷不淡,只是尽自己当哥哥的本分罢了。

    陶渝川是被宠着长大的,因为生的一副好样貌,加上嘴甜会说话几乎没人不喜欢他,除了陶贺堂。

    陶贺堂生的剑眉星目长身玉立,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据说当时上门说媒的人快把门坎踏破了,他比同龄人早熟,十几岁的年纪早已可以独当一面,将家里的药铺打理的井井有条。

    陶贺堂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陶渝川,可能是因为刘氏死,也可能是父亲的偏爱。他从小就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欲望,把自己藏在一张面皮之后,他觉得自己自制力很强,不会被外界干扰。

    陶渝川能感受到陶贺堂对自己的疏远,可谁让他大哥生的这么好看,笑起来如沐春风,于是整日变着法子的缠着他大哥。

    “哥哥,你教我认识药材吧,我也想和你一样。”

    “以后爹会教你。”

    “哥哥,县学的夫子讲的文章酸溜溜的,生的也不如你好看,不如你来教我吧。”

    “不能这么说夫子。”

    久而久之,来济世堂的人都知道济世堂的少东家身后有一个狗皮膏药,无论怎么甩都甩不掉。

    隔壁的杨家小姑娘看不下去了,蹲在自家门口整日看着陶渝川在他哥面前撒娇打滚的样子就浑身不舒服,于是朝他喊了一句:“喂,姓陶的,你干脆嫁给你哥哥得了,这样你俩就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

    陶贺堂一听这话脸色就阴沉下来,板着一张脸紧紧盯着她。

    那姑娘被他一看,红着一张不知该说什么。那杨家大婶知道自己姑娘说错了话,连忙道歉,骂骂咧咧的把她拖回了家。

    陶渝川那时懵懂无知,朝那姑娘喊了一句:“那我就嫁给我哥哥啊。”

    陶贺堂当时恨不得把他掐死,一整日都没跟陶渝川说过话。当时陶贺堂觉得,再过几年,他便离开陶家自己自立门户,凭自己的本事总能闯出一片天地。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陶延全再一次出诊时发生了意外。那日他出完诊已是深夜,主人家怕他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便想让他住一晚明天再走,可是那日恰好是陶渝川的生辰,又是刘氏的忌日,心里念着孩子便婉拒了主人家的好意,一个人提着灯笼走回家。

    那主人家家住的有些偏,加上刚下了雨路有些滑,陶延全从怀里掏出一枚青玉佩,脑里浮现出陶渝川的笑容。突然他脚底一滑踩到一块石头从斜坡下跌落,好巧不巧被落下的石头砸中太阳xue,就这么因失血过多没了气息。

    陶贺堂派人寻过来的时候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那尸体的怀里,还有一块青玉佩,紧紧的被那尸体握在手里。

    那时候,陶渝川十四岁。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过一次生辰。

    陶贺堂这才发现,自己那平时活泼开朗的弟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日浑浑噩噩,捧着一块玉佩发呆,哪里有一点生气。

    “渝川,哥哥有话跟你说。”陶贺堂看着面前颓废的人,有些怒意的说道。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习惯了陶渝川跟在他身边,他喜欢这种被依赖的感觉,他总是安慰自己,这大概就是血浓于水,毕竟这是自己的弟弟。

    看着陶渝川日渐消瘦的脸庞,心里竟生起一阵无名火,他慢慢靠近他,单手捏住他的下颚逼迫他看向自己。

    有温热的液体落在手心,陶贺堂一惊,一抬眼竟对上了那双已经微红的桃花眼,泪水入决堤般涌出,陶渝川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抽泣不止。

    陶贺堂看着他在自己怀里哭泣的样子,心里竟萌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他连忙将这种感觉压下,轻拍着他的背。陶渝川还未长开,只能勉强到他哥肩头,加上这几日茶饭不进瘦了许多,陶贺堂越摸心里越不是滋味。

    陶贺堂难过吗,他当然也难过,可是又能怎么办?他亲眼目睹母亲去世,那时候的自己才五岁,每每想起那时候就会做噩梦,可等他打理药铺以来,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也看过很多生离死别,渐渐的麻木了。他不能像陶渝川一样颓废,他要撑起陶家,帮他爹打理好药铺,照顾好陶渝川。

    “哥...哥...娘走了...爹也走了...”他哭着,不由得抓紧了面前的人,“我是灾星...都怪我...对不起...”

    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听到过别人在背后议论他,说他生下来没了娘,爹又在那一天发生意外,说他是灾星,保不准他哥哥也会因为他...

    “别乱想。”陶贺堂捧起他的脸,帮他把泪水擦干,眼睛在那有些发肿的嘴唇停留片刻,“爹只是去找娘了,你还有大哥呢。”

    从今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