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渺其人（二）

    如果说跟曲萧梵的见面非他所愿，那遇见季泓言，就更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季泓言，他的前前前男友，嘉应娱乐的创始人，亲自将一份合约送到了他面前，说想要签他，愿意为他支付巨额的违约金。

    他们认识是在两年前。组合解散之后，唱片市场不景气，出专辑成本高风险也高，华誉本来就不算资本雄厚的公司，于是决定让他开始拍戏。

    因为相貌出众，公司一开始对他寄予厚望，后来发现，顾渺的演技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属于怎么教都教不会的花瓶，就放弃了。

    某次他拍一部公司和嘉应共同投资的古装剧时，在一次饭局上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灌得半醉，送到了季泓言的床上，不过他看着纤细，其实力气很大，最后变成他把季泓言上了。

    他本以为会迎来季泓言的报复，没想到季泓言最后居然缠上他了，还说要跟他发展一段长期稳定的关系。季泓言长得不错，身材也好，顾渺答应了他，两个人交往了一段时间，最后和平分手。

    当下，顾渺好奇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季泓言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穿着高档西装的他跟自己老旧的沙发分外不搭。季泓言泰然自若地呆在这对他而言简陋朴素的环境中，眉眼间没有半点不耐。

    “为什么来找我？”在他们当初交往的第一个月，季泓言就提出过这样的想法，被顾渺一口否决了。他有自己的原则。

    为什么在两年后的今天，季泓言又提出了这件事？

    “渺渺。”季泓言喝了一口咖啡，开口道，“我不是在微信上给你发了信息吗？”

    “你知道的，我不爱上微信。”确切地来说，他有账号，只不过不爱回信息，电话也常年静音，接电话看心情。熟人都知道，跟在网上聊天相比，他更喜欢面对面谈。

    “我在短信上也给你发了一遍。”季泓言当然记得顾渺的这个习惯，分手后他们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见过面了，发信息给顾渺顾渺也从来不回，说不定连看都没看，刚分手那阵子他还经常发信息给顾渺，时间久了就没再坚持了。只是会让人收集顾渺的信息，偶尔会偷偷绕路看他两眼。

    昨天晚上他打过电话，也没打通。

    顾渺闻言从沙发上翻出了自己的手机。“没电关机了，我昨天晚上忙着打游戏忘记充电了。”

    季泓言皱了一下眉，“我们公司最近新签了一个经纪人，为你做了一套全新的规划。你要不要重新开始？你待在华誉已经五年了，就算是报恩也足够了。”

    顾渺喝了一半的水差点呛了出来。

    为什么季泓言一副我有很重要的原因的样子，这种平时素来自信又张扬的人露出这种表情真的很违和啊。

    顾渺思索了一阵，“我还是一样的答案，您请回吧。季总。”

    “跟华誉比起来，嘉应有更多专业的老师，更适合你的发展机会，有更大的平台。你实在不想欠我的话，违约金就当是我借你的，你可以以后赚钱了再还我。”季泓言不甘心地说。

    “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顾渺的语气里也带上了不耐烦。

    季泓言看着他用这样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腔调拒绝自己，面容一瞬有些苦涩。转瞬又恢复正常。

    “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我是认真的。我等你的消息。”

    顾渺有些头疼，按照季泓言的性格，这件事应该没有这么容易就结束。他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搞什么鬼啊，差不多有一年没见过面的前男友跑到他面前放出这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是不是吃错药了。

    自那一天以后，他的前男友们都不约而同地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在他的生活里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又从各个角落蹦到了他面前，一个两个仿佛都想要跟他再续旧情的意思。

    算上曲萧梵，这些日子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共有五个人。

    顾渺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带着他的经纪人被换掉了，换成了公司里资历最老最有经验的经纪人李天。

    然后，他的第一任男友江文宇回国了，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他现在的联系方式，说要跟他重新开始。江文宇是他的初恋，他们高中的时候是同桌，曾经在一起两年，后来江文宇在家里的安排下出国留学，他们分手，再无音讯。

    接着，在去超市的时候偶遇自己的前前男友方旭明，一个作者兼编剧。虽然这个家伙一脸惊奇地跟他说好巧，但顾渺已经不认为这是巧合了。

    再然后，是他的第五任男朋友，也是他上一个交往对象——盛容星，三十岁，内地最年轻的三金影帝。他们是在拍戏的时候认识的，三个月前分的手，分手的时候明明说好就当没认识过，分手后联系也很少。

    现在却突然跑过来跟他说，希望他离开华誉，两个人一起开工作室，做合伙人。

    顾渺简直一头雾水，甚至怀疑这群人是不是被人下了蛊。

    但要数最令他惊讶最受不了的就是曲萧梵。

    这个家伙收到了一档恋爱综艺的邀约，直接跟节目组指名道姓要顾渺跟他做搭档才肯参加节目，为了给节目增加关注度，请到像曲萧梵这样流量巨大的当红艺人，节目组在顾渺明确拒绝后仍然每天上门软磨硬泡，甚至通过公司方面向他施压。

    ......

    这周周末，顾渺穿着一件普通的T恤牛仔裤就出门了。

    像他这种十八线，压根不用担心有人认出他。

    他上周买的零食都吃完了，打算去超市再买一堆回来，作为下周的储备粮。没有工作的日子他基本都是宅在公寓里打游戏。

    在超市付款的时候，顾渺对着收银员笑了一下，对方果不出其然的脸红了。

    顾渺有一个高挺的鼻子，冷着脸的时候称得上是一个俊俏的小伙子。之所以总会给人带来他“楚楚可怜”的清纯小白花的印象，大概是因为他的酒窝，他的多情的总是水润潋滟的眼睛，他像白玉一样白皙的肌肤，以及他的甜甜的笑容。

    虽然内里冷漠又薄情，但是顾渺早已习惯在大部分时候保持微笑，用温柔的笑来掩饰自己的不耐烦及冷漠。早在十岁的时候，他就发现笑脸待人比时刻冷着一张脸对自己来说更有益。就连孤儿院的凶巴巴的阿姨对上他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温柔许多。

    尽管父母早逝，顾渺连他们的长相都不太记得，但是顾渺不止一次地感谢他们给了自己这样一副毫无攻击性的脸，才能让自己在孤儿院的生活过得舒适一些。

    不能否认的是，在这个看脸的世界，有一张赏心悦目的脸的确会让他得到更多的温柔善意与同情。

    顾渺本人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同情的。虽然他是孤儿，孤儿院的生活条件不怎么好，起码他平安健康无病无灾地长大了。

    好看的脸在某些时候可以换来别人的优待，但有些时候也会招来sao扰。

    顾渺曾经不止一次地受到来自同龄人以及年长者的sao扰，这让他从小就练就一身打架，逃跑，装可怜的本事，就算真的是他把人揍了一顿，警察来了一看，都会觉得顾渺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小可怜。

    顾渺自幼父母双亡，亲戚相互推搡之下将他送到了孤儿院，直到十三岁的时候才被一个老太太所收养，不是亲生的，但胜似亲生。

    在老太太之前也不是没有人收养过顾渺，只是都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人家，顾渺往往待不了几天就跑了回来，久而久之，再有人想要收养顾渺时院长便直接拒绝掉了。

    老太太是个苦命人，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早些年的时候和女婿一起出车祸死掉了。过几年老伴因病去世，就剩她一个人活着。靠一个早餐铺子维持生计。所幸的是家里还有一套当初买的房子，日子不算太难过。

    顾渺上初中那会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孤儿院的伙食只够勉强维持温饱，为了给自己加餐，经常满大街地跑，捡别人不要的瓶子卖给收破烂的，赚得的钱都用来买东西吃了。老太太的早餐铺子正好在他们学校门口的那条街上，手艺不错，一来二去的也认识了。

    老太太心疼他小小年纪就没办法吃饱肚子，觉得这个孩子乖巧懂事又听话，长得也合她的眼缘。就提出要收养他，顾渺想要有一个更安稳的生活环境，就答应了她。

    老太太对他很好，跟亲孙子没有什么差别，就是可惜，最后也没把她救回来......

    顾渺收回思绪。将三个大的购物袋提在手里，这里面都是他买的零食。

    他走出超市大门，打车回家。

    他住在三楼，走到二楼跟三楼之间的拐角的时候，发现有两个人正站在他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