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试试sm
“你刚才说什么?”老曹抻着脖子问。 寻州川翻个白眼,不搭理,只拿眼睛在酒吧里转悠。 “你想试试SM?是我知道的那个SM吗?”老曹自己重复了一遍,“我要么是幻听要么你是假的寻州川,你讨厌那个也不是一天两天,六儿,你在想什么呢?不怕痛啦?” 寻州川闭着嘴,似乎也很难接受这个现实似的,“看情况吧……”他语带犹疑,“就是要找个合适的人……”他嘀咕,目光继续在酒吧里梭巡。 曹憬淳瞪着眼睛,嘴皮动了动但还是没说话,酒保正好问他点事,他就分了个心。 等他回头,发现寻州川已经不在座位上了,“人呢?”他问吧台边的另一个酒保。 对方耸耸肩表示不清楚。 曹憬淳深吸一口气,今天难道也没约人?回去了?这家伙这两个星期都没那个打算吗? 他正琢磨,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特别设置的铃声,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寻州川他妈,自己亲姐。 老曹啧了一声,只得拿着手机去僻静点的地方接,走着走着,这才看到了往包间去的寻州川。 就知道这小子不可能连着两个星期不开荤,老曹内心里啐了一口,臭小子也不知道你舅舅我多cao心,手里的电话还在响,他若不接就会一直打下去。 “喂,姐,我干活儿呢你什么事。”老曹年纪不小了,近五十的人,但在他大了十岁的jiejie面前还是个弟弟。 “六儿啊?他挺好的,不接你电话……他也忙嘛,清明我回来,嗯,你自己问他……不回就不回呗,他和外公外婆又不亲不回也正常……唉你就随他吧好吗,都三十了,嗯嗯,我哪知道什么女朋友,你自己问,嗯嗯,哎呀我忙呢回头再说,嗯嗯再聊再聊。” 当代中国家庭里没几个孩子会主动和父母出柜,寻州川也不例外,所以他和家里总是保持着一定距离,于是他妈就只能通过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和儿子关系挺好的舅舅”来维持联系,对此老曹内心是很有意见的——你小子自己去快活,把你老娘丢我这儿应付,你想得美。 他咬牙,朝着刚才寻州川进去的包间走去。 里面当然还有一个人,但两个人也没贴在一起,只是坐在一条沙发上聊着天,看来还在“测试”阶段,老曹一眼就知道。 “干什么?”寻州川见他闯进来,有些不乐意。 曹憬淳今晚就打算搅合一下,于是他也在沙发上挨着寻州川的腿坐下来。 把两个人都连带着往里面挤了挤。 “干什么你喝多了?”寻州川莫名其妙地又问了一遍。 坐在最里面的是个年轻人,曹憬淳肯定对方大学没毕业。 “你好,我是这儿副店长,我陪你们一起喝几杯?”老曹什么人,酒吧合伙人能是开玩笑的吗,搬出这头衔,来店里的都得赏几分脸。 年轻人果真露出敬佩的神情,点着头好啊好啊,甚至坐正了一些。 寻州川夹在两个人中间翻个白眼,只好拿起酒杯向后靠着。 “小伙子读大几啊?”老曹给年轻人倒酒,啤酒,喝不死人,他故意倒满了一点溢出酒花来。 “啊啊谢谢谢谢……我读……大三。”小年轻笑笑,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就着洒出来的部分喝了一大口。 “第一次来这儿吗?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老曹揶揄地笑着。 “你发什么神经?”寻州川纳闷地插嘴。 “我……有听说,呵呵,第一次来……”大学生长得还算端正,有些羞涩。 看得曹憬淳内心冷笑,某小子自从某个人甩了之后就开始热衷找这个年纪的对象,这也不知道是第几个了,他平时不爱戳别人隐私,尤其是他这个外甥,自尊心高得跟喜马拉雅似的,面皮其实很薄,经不起逗弄。 “你对SM有兴趣吗?”他继续道。 年轻人惊讶了一下,睁大了眼睛似乎以为听错了。 “你说什么——”寻州川推了他一下,副店长也玩得差不多了觉得解气了,就哈哈一笑:“好了好了开玩笑,你们继续聊啊。” 起身就走,寻州川还纳闷地盯着他身后,老曹已经要出去了,突然又停下来,回头道:“要是在我们店里没找到顺眼的,我介绍你去其他几个地方,多试试,啊,趁着年轻。” 在寻州川要发火之前老曹溜了。 包间里,氛围有些尴尬,有些诡异。 年长的那个冷着脸闷酒,年轻人坐立难安,最后试探性地问道:“那个……副店长……是你的男朋友?” 寻州川只差没被雷得跳起来。 * 茶水间里,还不到上班时间的工薪族们聚集在一起。 领导不在,年轻人在一块儿聊的无非就是那些事,周末去哪玩儿男朋友女朋友极品相亲对象之类的。 “诶这次设计院来的几个设计师……”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组长有女朋友谈了两年了,小肖说他没有,小哥嘛……” “他肯定有吧?” 寻州川老早来了公司,本来想去给自己倒杯水,这下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只能站在门口竖起耳朵听。 小哥,就是马骁了,说来也奇怪,公司里男男女女都是高校毕业,985的211的都不少,研究生也比比皆是,马骁这么个还没毕业的货有什么好稀奇!寻州川腹诽,因为个子高?这两年他长了多少?听说有184公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寻州川想,那就比自己高了快十公分了! 没错,两个星期下来,无意间他也得到了不少信息来着。 其他人也就试探试探,两个星期也熟不到哪去,但罗固安就很碍眼,身为领导层的他一来其他人自然就散去,他就不知道怎么的和设计院的几个学生打成了一片。寻州川经常看到就连马骁都和罗固安有说有笑的。 这是他自己怎么也做不到的事。 如果只有他在,马骁也会二话不说就走。 他们的见面地点都是公司的行政楼层,会议室和走廊都是有摄像头的,干什么都不能越界。 但罗固安就没那个顾及,每次开会间隙大家休息,他就搭着马骁的肩膀好似有多亲密似的,项目才开始了两个星期,这关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建立的,寻州川瞪着他的胳膊牙痒痒。 这不,例行会议结束,寻州川去茶水间,又碰上了那个家伙在勾搭马骁:“阿骁啊,你们四川人真的骑熊猫上学啊?” 这什么蠢问题,你是鬼佬吗? 结果马骁还真的笑了,“是啊,人手一头,生了小熊还得上交国家进行再分配。” 哈哈哈,罗固安就夸张地笑得前仰后合,借此机会在马骁身上蹭来蹭去。 寻州川走过去,“裸官,你上班很闲?帮我们做点?我们都忙不过来了。” 罗固安的大名加速连读就会成为“裸官”,这是他特别讨厌的外号,但架不住有人就是要恶心他。 “我又不是你们部门的,做不来就招人啊,虽然你们部门人已经挺多了吼。” 寻州川冷笑:“我刚才还看到刘主任在找你呢,跑行政楼层来躲他的吗我告诉他好了。” 罗固安横他一眼:“少来,刘主任这时候正在跟老大汇报工作,我就来喝杯茶怎么了,阿骁真会泡茶,喝得真舒服。”说着长长地叹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喝了人参汤。 一直倚在柜边的大个子笑着晃了晃,谦虚道:“是我妈发明的配方,好喝也健康,托她的福。” 寻州川的确也闻道了空气里飘着的香味,有茶香有花香还有别的清新但闻不出来的味道,他们两个人手里的杯子又都是不透明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这二人说话间,马骁也完全没有要泡一杯给寻州川的意思,罗固安便只抿着茶水贼笑。 气得寻经理啊,眉头一扭,“回你楼层喝去,占地方,”他对罗固安撇嘴,回头就嚷嚷,“小周啊,楼下罗经理又来喝你们楼层的咖啡了,你也去把他们的咖啡豆挖一杯来。” 于是就听见外面开放式办公空间里的同事们嘻嘻哈哈的纷纷说“我去我去”。 “哎呀我又没喝你家咖啡,真是的,”罗固安嘀嘀咕咕的终于起了身,从他们身边走过,“你们啊!都被你们寻经理带坏了!我要跟老叔告状!” 老叔是总经理,年纪比他们都大为人又亲切,故而叫老叔了。 等罗固安走,办公室里又恢复了秩序,本来行政上班就比较沉闷,一堆电脑上要处理的事,也不需要太多交流,需要交流的大多不在一个楼层。 寻州川回头正想单独和马骁说点啥,却看见这个人正好从自己身前经过,一声不吭,茶杯还端在手上,就这么回他的会议室去了。 “你……”寻州川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子显然是存心气他呀! 寻州川瞪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至于吗你?!几年前的事!还记恨!况且那天晚上我还没和人搞上呢!也是你自己要分手的!你犯得上几年后了还给我脸色看吗?!! 寻经理还真没在上班地受过这种待遇,虽然严格来说马骁并不是他的同事。 于是,那件事就发生了。 寻州川事后非常后悔,后悔当时过于气急败坏,但后悔有什么用呢。 在茶水间被马骁丢下的当天下午,他们为一个临时增加的建设项目做最后的投票表决,关于楼层中间的天井,每个部门都想那个绿化天井在自己的楼层,一时僵持不下。 这其实和设计院没什么关系,甲方决定了他们就给方案就是,但就是甲方决定不下来,于是拉着设计院的几位年轻人来出谋划策,其实就是指望他们作为外部专业人士来背锅免得内部闹翻。 设计院的几位同学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们也和稀泥,组长刘云早已经给了设计意见,对甲方内部的争执毫无帮助,公司只好撇开他们单独开会决策。 也就是寻州川他们的公司文化足够开放,才能这样吵来吵去的,换做别的大公司,领导决策就完事了。 作为副经理,寻州川罗固安都没有参与会议,各个部门老大聚集在大会议室里闭门吵架他们乐得清闲。 反正也临近下班时间,完成了当天工作量的小组成员在小会议室里做做当天的收尾工作,领导们要加班吵架那是领导的事,他们还是要按时走人的,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我看今天是吵不出成果了,上次他们吵到晚上十点你知道吗?”丁晓华对罗固安说,“我看给加班工资他们都没这么积极,吵架倒是来劲儿。” 这间公司的领导大多没什么架子,员工也就都比较随性,尤其是老员工并且有一定职务的,新人还是都不太敢和经理级别的搭话。 “吵不出来也要吵,最后没能把福利争取到自己部门,回去会被家里看不起的你知道伐?至少也要努力努力嘛,争不到是能力问题,不争是态度问题,”罗固安翻翻眼皮,“我们家绝对要赢的。”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你们要天井干什么,都是一群天天跑外面的业务员。”寻州川照常怼他。 “诶你懂不懂温暖的家是在外打拼的依靠和动力啊,你想想要是把那个‘中央公园’放在我们楼层,啊,我们业务员在外面奔波的时候,就想着啊回到公司有草地有绿荫有小喷泉小池塘等着我们,多有干劲儿啊!那业务量肯定蹭蹭上啊,对不对呀阿骁,你们要建议把天井放我们楼才对!” 他们公司内部戏称小天井是纽约中央公园缩小版,更加是促使所有人都对那片绿化有了更多更大的憧憬,即使设计院劝说没那么夸张也没用。 马骁被罗固安点名,也只能无奈地笑笑,摇着头不答话。 他长得好看,平时板着脸的时候是冷俊的,笑起来就格外有种“打破屏障”的效果,平时一起工作的甲方都很少见他这样,忍不住都要盯着看一会儿。 甚至有关系好的女职员彼此靠近了在耳边嘀咕:“哎呀小哥笑起来好暖男!” 小会议室的桌子也不小,坐在对面低声说话自然也是听不到的,寻州川就坐在马骁对面,却能听到身边女员工的低语。 他原本就是个暖男,会天天跑你家做饭打扫卫生收拾家务的那种,寻州川内心里嗤一声。冷硬的态度不过是为了气我装出来的而已。 罗固安还在作死,“阿骁啊你和你们教授说说,干脆多弄几个天井怎么样呀。” “这个应该甲方说了算吧,毕竟多了天井你们就少了办公用地。”马骁眨眨眼,好笑地回答。 “我不介意啊。”罗固安撇嘴。 这下其他部门的在场人员纷纷抗议,“哎呀罗总你怎么这样啦,你们业务天天不在公司就算了,我们可是天天都在哦,需要办公室呢!” 寻州川冷笑,按理说这种无聊的场合他早就走人了,他装作在翻着手里的预算单,实际上无事可做。 就算还不到下班时间但回自己楼层办公室也比待在这儿听人发神经强。 但也不知道为何,他就是不想走,尤其是罗固安坐在椅子上还要挨着马骁还把胳膊搭在马骁椅背上一副花花公子模样的时候。 罗固安长得也不差。 虽然寻州川觉得他有些做作,日常喜欢梳着一个背头,西装三件套,还要在领带上别顶针,油腻gay这几个字送给他恰好。 罗固安似乎是察觉到了寻州川的视线,笑得那叫一个得瑟,总是故意倾向马骁那边,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嘴靠近了马骁的耳朵,像是身边的女职员说悄悄话一样亲密。 寻州川那个火冒三丈啊,但又没得理由发作。 这时候罗固安突然看到了马骁身上一个什么东西。 “咦?”罗固安说,“这个好别致!我能看看吗?”他这种故作惊奇的表现很快就吸引了其他无所事事的人们的注意。 马骁低头一看,晓得了他指什么,那是一个挂坠,原本挂在外套里面,被靠近的罗固安看到了。 “可以啊。”马骁说着本来打算自己伸手拿,结果罗固安的手先人一步伸到了他胸口领子拿在了手里。 “这是什么啊?一个小包袱,里面装了什么?”罗固安在绳子范围内拿着把玩,也就是说,几乎靠着马骁胸口在端详。 其他人凑过去隔着一段距离打量,其实都看不太清楚。 “里面装了一座塔,是我妈在靠近西藏那边的不知道是庙还是什么喇嘛那儿求来的,非要我戴着。”马骁拧着脖子,尽量给蹭过来的罗固安留下空间,礼貌地回答。 在场有人立马反应过来,“哇,好神秘的感觉,塔是佛教里的浮屠哦,积功德用的,你mama真有心。” 马骁抿着嘴笑笑,没说话。 “真的啊,厉害了,哇……”罗固安极其夸张地感慨着翻来覆去地看那只看上去做工很精细的小小包。 “你想看里面吗?”马骁见他一直没放手,就不知道是客气一下还是真这么打算。 “诶?可以打开瞻仰的?”罗固安一惊一乍。 马骁眨眼,“呃……说什么瞻仰就是一座小塔……” “哎呀罗总,人家mama求来的东西,别看了吧。”有人埋汰他。 “没关系的,我妈也没说不能给人看……”马骁从罗固安手里拿回小包袱,准备打开的样子。 “小马和mama关系可真好呢,”寻州川幽幽道,“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这句话,要理解成开玩笑,也是可以的。 但寻州川的语气,和玩笑有很大差别就是了。 当时小会议室里的氛围都有一瞬间的冻结,马骁的手也停顿了,他低着头也不知道什么表情,但所有人都僵在那里,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 还是罗固安先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小包袱塞进马骁领子里拍了拍:“还是别看了别看了,我可不想无意间破了你的什么保护咒,那可就罪过啊罪过哈哈哈。” “就是,罗总你就是爱闹。”其他人赶紧滑过去,打着哈哈,笑着装作之前那瞬间不存在。 寻州川说完那句话就起身离开,反正他早就坐不住了。 来到电梯口,等着电梯时他还在生闷气,没有来由,不知道因果。 这时候罗固安追上来:“你什么毛病啊你寻州川!” 他声音很低,但语气很重。 寻州川本来就对他一肚子气,眯起眼睛瞪回去:“你说什么——”敢骂我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但罗固安怒气冲冲的脸也好不退让: “你不知道马骁的mama癌症去世了吗?你还那样说!” 一时间,寻州川是茫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