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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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没能回去,出乎陈舟意料,心里有些担心顾正歌会不会傻乎乎在溪边等着自己。 奈何这个世界没有手机,只能寄希望于他不要太傻。 刘老舅家也是三间房,三兄弟和刘老舅睡东头,林舅慈刘阿家和两个小孩在西头。 东头是个不大的土炕,挤四个人是不可能的,只好拿了两把椅子,搭了几块木板凑合。 陈舟被夹在中间,听着左边老大的磨牙声,闻着右边老二的脚丫子臭,最里边的刘老舅呼声不断,房子四周都弥漫着夏天的热气,恍惚间回到了大学时期没有空调的学生宿舍。 那段青葱岁月带来的怀念,不足以抹平之后十几年的独居习惯,陈舟受不了,撩起衣服擦了擦头上的汗,愤然起身出了门。 他没有站着睡的特异功能,也没有席地而睡的健硕身板,好在客堂饭桌不是矮桌,还剩下一个断了半条腿摇摇晃晃的高凳子。 陈舟就趴在桌上打盹。 睡是睡不实的,好在加班经验丰富,也稍微眯了一会。 而且客堂偶尔会有阵过堂风,吹在身上非常舒服。 第二天天亮,林舅慈起床看到他如此悲惨,赶紧把人往屋里带: “孩子可怜了,是不是挤得慌?” 眼睛半睁半闭的陈舟唔唔两声,被林舅慈领着来到西屋床边躺下。 弯了一晚上的腰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陈舟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呼呼睡了过去。 屋里三人是和林舅慈一起起来的,也不存在什么桃色画面。 只是他这一睡,错过了和其他人一起去赶集的机会。 赶集是为了买招待媒妁的东西,今天有人来给老大说亲,村里规矩,不管成不成都得管顿饭。 陈舟睡到中午才起来,那些人早就回来了。 今天刘阿家大出血,买了两斤肥硕硕的猪rou,此时已经下了锅,和白菜茄子一起煮,咕嘟咕嘟往外冒着香味。 陈舟没吃早饭,乍一闻到味道还真挺馋,频频往灶房瞧。 又过了一会,从大门外面走进一个穿鲜亮红衣的老大爷,白白胖胖的看着很喜庆,一手捏着红手绢,一手拉着一个胖娃娃。 这位就是老大的媒妁了。 村里没有现代那种职业红娘,都是当了家尊,也就是奶奶之后,闲着没事给人拉拉配,蹭点吃的。 不过专业能力也得看得过去,不然根本没人找你。 怎么看媒人的专业能力?那自然是他凑成了多少对啦! 未出门小哥不能抛投露面的规矩,在这种破农村兴不起来,因为他们要干活。 虽然有一定自由,但也不能太过分。 小哥们有自己固定的路线,每天出门也只是在井边洗洗衣服,或者去相好的朋友家转转,一起做活说话,就这还得等那家的男人都不在的时候。 自然也没什么机会,看到别的村子的同龄人。 同理,同龄男的也看不到什么未出门的小哥。 媒人的作用,就是拉桥牵线。 好的媒人一张嘴就是三寸不烂之舌,把两家要做亲的人哄的晕晕乎乎,上赶着要娶要嫁。 还得会打听家里的关系,谁谁家人多,谁谁家有钱,谁谁家小哥娇生惯养,谁谁家男子性格不好,谁谁家阿堂对小君有什么要求,谁谁家丈首想收门婿多少聘礼,那都得门清! 给两个人拉配那也是一种能力,一种把门户当对起来的能力。 “哎呀我的弟弟啊,咱俩可好久没见了!” 媒人一上来就抓着刘阿家的手,笑得跟朵花一样。 他太过热情,刘阿家说不出话来,嘴角抽了两下,算是笑了。 林舅慈在旁边白了他一眼:“行了吧你,真会赶时间,饭点来!” 半真半假揶揄一句,又把他迎进屋子。 老大老二包括陈舟都在堂屋坐着,陈舟看这一黑一白两位哥俩好...不,姐妹好的你拽着我我搂着你,辣眼睛的不行,抓着一把炒黄豆出门了,吃饭的时候才回来。 因为来了人,那两个小丑兔碍于规矩不能上桌,只能捧着一碗没rou的菜在灶房吃,可怜巴巴又带着羡慕的看着陈舟洗完手脸,走到饭桌前坐下。 对于这等令人不齿的农村恶习,陈舟....陈舟暂时没觉出什么,甚至还有点高兴少了两个竞争对手。 好吧,他知道这不对。 所以,他要把这两人的rou一起抢出来! 抢出来,放进肚子里! 安全! . 饭桌上,媒人一边眼疾手快的把最后一大块rou夹给自己孙子,一边拍着胸脯保证: “这家小哥就是家穷了点,干活可勤快了,人长得也白净,一看就老实!” 说的老大春心萌动,屁股动来动去,几乎要坐不住。 陈舟一脸要杀人的表情,看看那小孩,再看看他碗里的rou。 这他妈是从他手底下抢过去的! 该死的红衣白胖子,战斗力竟如此强大! 轻敌了! 小孩看他一脸恶狠狠,非常害怕,“哇——”的一声就哭了。 媒人说的兴起,随便拍了两下,把rou塞进小孩嘴里堵住,又去和林舅慈说话去了。 陈舟恶狠狠的咬了一口窝头! 吃完饭又坐了一会,那些人终于商量好了老大的事情,让他们明天带着聘礼去王家村。 紧绷了好半天的老大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媒人离开,才松了一口气。 心里,却还怦怦直跳。 虽然没见过那位王小哥,但他要成亲了诶! 成亲! “嘿嘿~” 老大笑的像个傻子。 晚上陈舟婉拒了刘老舅把茅厕木板刨出来给他当床板的意见,依旧趴桌子上休息,打算第二天等林舅慈等人起了,再去他们床上补眠。 然而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王家村离这里,比这里离杨柳村还要远,刘阿家身板不行,这两天折腾的还有点热着,不准备去了,打算去大伯叔叔家坐坐,再去自己爹家的坟上叨扰几句。 好久才来一次,当然要把还能见到的人,和已经不能见到的人,都见了才回本。 老二一大早就溜了,不知是和哪家的爷们玩去了,还是去找凉快地方歇着了。 林舅慈一个胖子这种天气出门几乎要命,背不了东西,所以除了老大之外还需要一个苦力。 那个倒霉孩子,就是陈舟。 陈舟晚上没睡好,还要被当老驴使唤,心里的气蹭蹭往上冒,瞬间就想撂挑子不干。 然而这时,刘阿家说了句话: “今天要是回来的早,我们就回家去了。” 自然不是跟陈舟说的,而是林舅慈。 他们在这里已经住了两天了,虽然林舅慈热情好客,但到底还是没有自己家方便。 林舅慈热情挽留,陈舟却坐不住了,背起装了两只大公鸡,两袋粮食和刘老舅添进去的十几个鸡蛋的大筐,拉着老大就往外走: “快快快,早去早回!” 老大顺势跟着他往外走,看的林舅慈笑骂: “你们两个猴!” 王家村比刘家村还穷,那一个个墙面开裂屋顶长草的破烂房子,再次刷新了陈舟对穷的认知。 王小哥家房子还要破上几分,不知多久没修缮了,墙都变成了泛灰色的破败样子,房顶的茅草叠着新草,沉重压在房子上,墙根处有发潮长霉的迹象,还能看出刚拔了草的痕迹... 陈舟进去之后都不敢大声说话,特别担心会塌。 更要命的是,这房子不光破,还小! 不光小,还矮! 不光矮,还没窗户! 三个人进去都站不开,堵在门口又挡住光。 陈舟缩着身站在黑乎乎的环境中,看见里屋床上躺着两个人。 一见人来了,其中一个赶紧下床迎过来,能看出是个中年人,穿着寒酸,鞋子也有几个将破不破的洞,头发倒是梳的整齐,还插了根木簪子。 中年人笑着,笑中还有一丝拘谨,道: “哎,没想到你们这么早。” 还早? 走了将近四个小时,一身大汗几乎虚脱的陈舟默默吐槽一句。 这他妈都快中午了,早个屁! 林舅慈一边擦汗扇风,一边用眼神绕着四周打量良久,看的对面那中年人脸上表情越来越僵硬,生怕他看不上他们家,不下聘了,拿着东西就走。 林舅慈倒是没这么做,看的虽然细致,也皱了皱眉头,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让陈舟和老大把东西放下。 这算是定了! 中年人顿时放了心。 屋里还躺着的那个叫唤,声音苍老但很大,可能是老了耳朵不好使,还以为别人也不好使: “是不是亲家来了?” 中年人点头:“是,阿堂。” 老的又叫唤:“赶紧过来我瞧瞧!” 林舅慈走进去,非常熟练的忽略大热天那老人身上散发出的老人味,声音拔高,笑着说: “呀,你就是张老君吧?我听我爹提过你,我爹是羊枣子村的,叫林严柱!” “啊?你说什么?” 老人并没有听清他的话。 陈舟忽然想起马冬梅的梗,噗嗤笑了一下。 中年人听见声音扭过头,看着这两个大小伙子,犯了愁。 这两人看上去年纪差不多,到底哪个是他的未来门婿? 想了半天,估摸着那个看上去憨厚老实年龄大的已经结婚了,小的那个才是。 于是上前两步,笑着拉住陈舟的手,道: “你大伯下地去了,双文去了他叔叔家,吃饭的时候我叫他过来。” 虽然不能明目张胆的见面,但偷偷看一眼是可以的。 眼前这小伙子虽然有些黑瘦,但精神头不错,看上去也不凶狠,应该是个知道疼人的。 很好,很好。 嫁过去不挨揍就好。 老丈首看门婿,上看下看,那叫一个满意,脸上笑意更浓。 陈舟一愣。 老大也是一愣。 眨眨眼,陈舟一边反抓住那位阿家的手,一边抓起老大的手,把两人合在一起,呵呵道: “认错了,这个才是。” 那位阿家顿时窘迫不已。 老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的站在那里。 陈舟才懒得管这些,从筐里掏出那两只濒死的大红公鸡,去了院子...啊不对,没院子。 就是门前一块空地。 找了个阴凉地方,解了捆着鸡的麻绳,用他们家挂在墙外的破筐把鸡罩住。 两只鸡终于被松绑,欢快的抖擞羽毛,忽闪翅膀,伸展骨头。 不过片刻功夫,又恢复了那威风凛凛的样子。 它们是鸡,但不是那种鸡,被捆住一点快感都没有,它们还是向往大地和自由! 屋内的老丈首虽然换了个门婿看,但也挺满意。 老大长得憨厚,个不怎么高,但一眼看上去也是老实人,拉着他问了几句话。 陈舟像是被逼去农村走亲戚的城里孩子,一脸被迫营业,无所事事。 又不想去屋里——那屋里没窗户通风,有点怪味——蹲在外面开始怀念手机和互联网。 有个手机多好,就能和顾正歌打字视频,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无聊。 “哈~” 没睡够的陈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抹了把不住往下滴的汗,找了个破扇子扇风。 陈舟怕热,怕得要死,然而怕也没有,该热还是热。 太阳公公才不管你是不是穿越者,一视同仁的很! 他看看地面,估摸着今天的温度得上了30。 好在这里偏北方,热是那种干热,不闷。 或者,闷热的时候还没有来临... 想想那又热又黏,汗流浃背,内心躁动的场景,陈舟恐惧不已,好怕自己会在古代的第一个夏季里,不小心中暑死掉。 他死倒是没什么,运气好点说不定还能穿回去,但顾正歌怎么办? 想他。 还想空调,西瓜,啤酒,火锅,口水鸡... 一双没精神的死鱼眼睛,透过木框的破洞和公鸡君大眼对小眼。 公鸡君敏锐的感觉到陈舟咽了口口水,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迅速躲开视线。 陈舟:想吃rou。 嘤~ 昨天那两斤猪rou被这么多人分吃,根本吃不到多少,反倒是肚子里那点馋虫勾起来了。 猪rou啊! 美滋滋香喷喷一咬就流油的猪rou啊! 煎炒烹炸怎么做都美味的猪rou啊! “唉!” 猛男叹气。 陈舟最近总觉得饿。 没了顾正歌投喂和偷吃,吃不上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这个身体正是成长的时候,需要营养,窝头煮菜满足不了。 就算是吃的肚子滚圆,过俩小时又开始咕咕叫。 他现在就跟得了暴食症似的,看啥都眼冒精光。 “啊!” 一个小哥忽然出现,看着陈舟惊呼一声。 王双文没想到自己门前有个男的在,身子慌张的想躲闪。 陈舟懒洋洋的抬头看了看他。 纤细瘦弱的身子,满是补丁的衣服,很白但没啥光泽的皮肤,干枯的头发... 得,应该是他的嫂子。 陈舟冲他挥挥手,道:“你好。” 听这男的跟自己说话,王双文顿时红了脸,诺诺的不敢出声。 陈舟:“......” 靠,这不是刘阿家年轻版本吗? 真是真人知面不知心,老大居然还有恋母的一面... 不对,两人根本没见过啊! 只能说是缘分。 嫂子长得还算凑活,身上那股子男人气没有那么重,长相普通,眼睛很木颧骨突出,还缩胸缩背躲躲闪闪的,一看就是被封建习俗压迫着长大的可怜娃。 陈舟知道避嫌,也不想跟小娘炮呆一块,站起来稍微往旁边让了让,指着门口: “你进去吧,人在里边呢。” 王双文不敢看他,小跑着进去了。 一进去,看到老大,脸更红了,扭捏着背过身子。 怎么...还有一个男的啊! 原本和丈首说话的老大也脸红了,声音顿时卡住。 丈首看着两人反应笑了笑:“双文,晌午了,去做饭吧。” “阿家...外面...有人...” 王双文不敢回头也不敢出去。 这副样子差点把陈舟气到吐血,赶紧往外面走了走。 惹不起惹不起,阴凉地方让给你。 . 王家比较穷,王双文做饭也不咋地,午饭是比陈家粗糙一倍的玉米面窝头,外加一些加了豆酱的煮菜,只能凑活着吃。 而且说句不是人的嫌弃话,陈舟总觉得这房子有一股子怪味。 也不知道是从人身上发出来的,还是从地里发出来的。 还不是单纯的臭,而是...馊,还有酸。 他并不是一个爱干净爱到变态的人,虽然在现代时候也维持着洁净——房子整洁家具锃亮衣物干净浑身飘香——但那完全是别人的功劳。 在家靠老妈,免费白嫖不给钱。 之后靠阿姨,也并不是为了干净,而是懒。 他有一段住校时期,大学在哈尔滨,住在学校老宿舍楼里面,八人间无厕所,没有空调上下床,舍友都是会拉粑粑的普通人,没一个是女性向娱乐产物中牛逼人设的三次元版本。 不过也正是这段时间,提高了陈舟耐脏的能力,也让他不至于醒过来之后看到陈家的情况,就矫情着要回去。 但他也有不能忍受的东西,那就是味道。 就跟无法忍受鱼腥味一样,陈舟对那种带腥气的味道很受不了。 要不是此刻顾忌着礼仪,他真想去外面蹲着吃。 一吃完,陈舟立马坐不住了,看着还在跟床上老人说话的林舅慈,张嘴催促了几句。 林舅慈瞪他一眼,小声骂他: “没眼色,没见你哥正看人呢么!” 说着用下巴指指外面。 老大和小王,一个在客堂坐着,心不在焉的喝水,一个在院子里蹲着,三心二意的看鸡。 陈舟:“......” 我他妈也想去看我媳妇儿! 我他妈还想闻我媳妇儿身上香香的味道!! 我他妈更想吃我媳妇儿做的饭!!! 林舅慈听不到他内心的咆哮,非常过来人的给老大和小王留了点谈恋爱的时间。 当然,如果偷偷看对方也算谈恋爱的话。 等中午那阵最热的时候过去,林舅慈才终于大发慈悲,带着两人和两个空筐往回走。 走回去,又是一身大汗。 到了刘家,陈舟喝了几口水,不想多呆,拉着刘阿家就要走。 刘阿家也是这个意思,看看外面的天色,觉得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回去,于是四人再次启程上路。 一天都在走路,回到家陈舟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出多了汗的身体也有点虚软,看见自己那张小破床,更是生出一种怀念的感觉,想躺上去睡他个天昏地暗。 可就算如此,吃了晚饭他还是出了门。 今天到底是回来晚了,现在这时辰换算到北京时间都九点多了,陈舟怕顾正歌不知道他回来,怕他已经在洗好离开,也想快点见到他,所以没去溪边,而是走到了顾家房后面,对着那扇小窗户扔了个石头。 顾正歌确实不知道他今天会回来,已经洗完了澡,收拾完灶台,打扫了地面,就着月光赶工做完一个香袋,这才揉着眉心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听见窗户上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往那边瞧了瞧。 是...陈舟吗? 心里一动,轻声起身站在床上,打开窗户冲外面看了看。 陈舟正捂嘴打哈欠呢,看见顾正歌的脑袋出现,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探监呢。” “......” 顾正歌对他这时不时冒出的惊人话很无奈,又听他声音有些虚,脸色似乎也不怎么好看,揪心道: “今天你先去睡觉吧,你看你累的。” 陈舟确实累,想了想没拒绝: “行...但我脑袋疼,你出来让我抱抱。” “热着了?” “不知道,反正就是难受。” 顾正歌怕他是中了暑,赶紧下来穿上鞋轻手轻脚出屋。 去灶房柜子里拿出一个大碗,打开泡在水桶里的瓦罐盖子,盛了一碗黑乎乎的凉汤,往里放了一大堆糖末搅了搅,端着走了出去。 还没出门,又想到陈舟是个招蚊子的体质,回屋拿了个鼓鼓囊囊的香袋,还把帕子在凉水里沾湿备用。 陈舟非常没有精英形象的蹲在他家外面,用木棍在地上画顾正歌。 其实就是一个圆脸大肚子的小人,胳膊腿都是一根棍。 画完看了看,觉得自己确实没有艺术细胞,又用脚抹平了。 抹完听见门响,迅速站起到门外等着,那动作活像只被喂熟了的猫。 果然,猫君看到顾正歌手里拿着一个大碗,眼神顿时亮了,还不吝啬的露出两个虎牙。 “嘿嘿,碗里是什么?” “山里红桑叶葛根枸杞婆婆丁和一点碎茶煮的凉汤。” 陈舟脸瞬间耷拉下来,拒绝: “我不喝。” 一听就知道味道不咋滴。 顾正歌好笑,把大碗塞他手里,道: “听话,喝了就好受了。” 陈舟身上那股蔫蔫的感觉都透出来了,要是不管,明天肯定要烧起来。 热病就是这样,难受的很。 陈舟也知道这碗黑汤对自己好,憋着气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味道...还行。 虽然还是有股中药味,但也不算难以下咽,入口微凉,还有点甜滋滋的。 喝到最后,碗底有一小块没化掉的冰糖,被陈舟倒进嘴里嚼的咯嘣响。 一个沾了水的冰凉帕子在自己头上擦着,整个人由内而外舒服的不行,身体里的热气好像也发出来一点。 “舒服。” 陈舟眯着眼享受,往顾正歌那边凑了凑,抱住他的腰,嗅着他头发上的皂角味道。 在家门前明目张胆的亲热动作让顾正歌很紧张,还颇为嫌弃陈舟那好几天没洗的衣裳,推开他: “臭死了,也不知道洗澡的时候搓一把。” 陈舟低头闻了闻,果然有味道。 但他非常大方,一点也没有嫌弃自己的意思,反而指责顾正歌: “都是你,谁让你不给我洗衣服的?” 顾正歌好笑:“我又没跟着你去。” “那我以后去哪你都跟着,给我洗衣服,不然熏死你!” 陈舟哼哼唧唧,还要伸手抱他。 顾正歌惊了一下,被他抱住腰,不可置信问道: “你这么快就想好了?” “...那倒也没有。” 陈舟摸摸鼻子,又凑过去亲亲他的鬓角,道: “不过,我已经想好一小部分了。” “哪一小部分?” “下半辈子不能没有你。” “......” 顾正歌红了脸。 这还叫一小部分吗? 陈舟真认为这是一小部分。 他和顾正歌以后一定会一起过日子这件事,他几乎没什么障碍的就想明白了。 从感情角度出发,没有顾正歌他就会发疯。 从利益角度出发,没有顾正歌他能被自己懒死。 两厢一合计...还有反驳的余地吗? 没有。 真正纠结的是,把顾正歌放在哪个位置上。 怀里的人已经反应过来了,开始推他,陈舟也自觉身上味道不咋滴,今天就放他一马,但仍然哼道: “吃我jiba的时候也嫌弃我?” “说什么呢!” 顾正歌臊红了耳朵,瞪他一眼。 陈舟挑眉:“这不正常嘛,难道你不给我咬?” 眼看人要发怒,陈舟又迅速转移话题: “诶,你为啥看上我了?” “......” 顾正歌被他话题转的一口气没上来,好半天才缓过。 其实陈舟说的这个...后面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但此时仍迟疑了一下,道: “嗯...我觉得如果是你,应该能让我过不一样的日子...不同于村里这些人的日子。” 不是每天只有干活生孩子,用更穷的人来对比出自己过得不错,奔走于公堂亲里,心里只会算计那一点点针线布料的日子。 他只是想过得更...好一点,心里想的更...多一点。 他也不会形容这种“希冀”,但总觉得陈舟能把这些都带给他。 他和这里的人不一样。 他不会认为每天下地干活就是勤,不会认为破烂东西舍不得扔就是省,不会认为什么都要管就是亲,不会认为不知算计吃亏为福就是实。 陈舟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但也仅仅是‘还算’而已。 顾正歌觉得自己能让他过好,是利益方面。 那...感情方面呢? 陈舟对接下来的话忽然有点激动,又怕吓着对方,硬生生把提起来的心往下压了压。 然而...顾正歌已经回答完了。 陈舟听不到接下来的话,大怒: “只看上我带来的好事,绝口不提我这个人,原来你才是那个无情的,哼!” 话中带着不知名的委屈。 顾正歌有点急了,赶紧说: “没有,陈舟,我没有。” 陈舟看他,眼神中有一丝压制不住的期待。 顾正歌从未明目张胆的对谁说过喜欢,纠结了半天才开了口: “喜欢...你。” “喜欢我哪?” “......” 顾正歌耳朵发烫,可忽然间心里却腾出一种奇怪的冲动。 ——也想把情意告诉他。 不想一直不开口,让他始终惶惶恐恐的猜。 想让他安心,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好。 胸腔里的感觉太多了,不得不溢出一些,化成言语从嘴巴里吐出来。 “喜欢你给我讲故事。” 虽然讲的前言不搭后语。 “喜欢你把rou让给我吃。” 自己在一边啃骨头。 “喜欢你撩拨我。” 一脸偷腥猫的臭样。 “喜欢你...长得好看。” 尤其是那双黑亮黑亮的眼睛,和尖尖的小虎牙。 陈舟听的嘿嘿直笑,双手流氓一样摸上他的胸,捏了几下。 “是这么撩拨吗?” 顾正歌气极。 合着说了这么多,他只记得一句! 刚要伸手把他的手打掉,院内的客堂门却忽然被打开。 顾正歌吓了一跳,手疾眼快的把陈舟推到一边,从袖口掏出准备好的香袋塞给他,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走。 被发现了就坏了! 陈舟不慌不忙的离开,走之前还在顾正歌屁股上摸了一下,把“撩拨”二字进行到底。 看他走了,顾正歌算是松了口气,也不计较他的咸猪爪了。 林阿家的脚步从那头走来,在院子中间站定,看着院门外面的顾正歌,心里猜疑,口中疑惑道: “我听见声音了,你在跟谁说话?” 顾正歌转过身子,神色也带着一些疑惑: “我也听见声音了,这才出来看看,别是贼。” 他们俩声音不大,林阿家应该听不清是谁的声音。 果然,经他这么一说,林阿家心中的猜疑去了大半。 顾正歌不能让他细想,于是皱起了眉头,顺势说道: “之前也听到有人踹家里的房子....别是被人盯上了。” 前半句说的林阿家魂飞魄散,生怕他知道了什么,直到后半句出来才松了口气,对于顾正歌的那点疑虑全被庆幸代替。 “咱们家有男人,应该没事,你以后也别出来了,有事叫二春。” 林阿家叮嘱。 “好。” 顾正歌点头,进来准备关门。 慢腾腾的动作,眼角瞄着林阿家去了茅房,这才又窜出去把碗拿回来。 迅速关门,把碗放回灶房,想想没有别的遗漏才回屋睡觉。 . 陈舟捏着手里那个香袋看了看。 布料是普通麻布,颜色是白色和艾绿色拼出来的,上白下绿,不起眼的地方绣了个简单的小红鱼,口儿用两股笔芯那么粗的同色麻线捆了几道,其中两根编成了小球,两根打了结,可以挂在衣服上。 香袋被塞的鼓鼓囊囊,rou眼可见的瓷实。 都不用往鼻子下面放,就能闻到一股草药味道。 虽然那个绿色不太对陈舟心意,总觉得顾正歌想要暗示点啥似的,但谁让这个世界并没有绿帽子一说呢。 所以陈舟挺高兴,有了它,终于不用被蚊子咬啦! 一想到这,他几乎要喜极而泣——刚才怎么没抱着顾正歌亲两口呢? 作为一个招蚊子的体质...不,不只光蚊子,还有跳蚤。 农村养畜生,跳蚤多的哪儿都是,比蚊子还他妈令人讨厌! 好在之前顾正歌天天晚上给他洗衣服,有跳蚤也呆不长。 但饶是如此,也架不住新陈代谢的威力,每天顶着一身包,尤其是天热,挽起裤脚露出的小腿上,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现在好了,有了这随身蚊香,简直是向着小康生活迈了一大步。 回到家用水缸里的水凑合着擦了身体,用顾正歌慌乱间连同香袋一起塞给他的手帕沾了水贴额头上,穿着一条里裤上床睡觉。 天很热,但陈舟今天睡得很沉,累是一方面,没有蚊子是另一方面。 第二天醒过来,如同往常一样,出的汗都把床铺浸湿了。 陈舟很嫌弃的看了看床铺。 这套床铺不知道多少年了,里面的棉絮都结成了一个个的疙瘩,布料灰扑扑的,落在上面尘土混着汗水变成泥黏在布料缝隙里,从陈舟来到现在也没洗过一次。 OMG,这么一看自己还真挺脏的,不知道顾正歌会不会嫌弃自己。 想了想,陈舟决定做个干净人,伸手把床单揭下来,和用来盖肚子的单子一起扔到凳子上准备等会和衣服一起洗,又把下面那层铺盖拿出去晾在竹竿上。 刚晾好,耳边听到眼儿哥的嘲讽声: “怎么,出门一趟不光给自己找了个小哥,还爱起干净来了?” 屋内陈庆留冷哼一声:“有能耐自己娶一个!” 陈舟回头看他们,却见眼儿哥手上拿着昨天顾正歌给自己的香袋晃荡,脸瞬间就黑了: “cao你阿家,谁让你碰的!” 他暴怒,冲上去把香袋抢回来,仔仔细细的查看。 好在,没有什么损伤,也没沾到什么脏东西。 眼儿哥见他生气的样子,有些吓住,反应过来之后恼羞成怒: “你cao谁阿家呢?那不是你阿家?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声音越来越大。 陈舟怎么可能怵他,但一时间也没理他,冲进屋里拿起床单抖搂两下,什么都没掉出来。 更怒: “艹你大爷,我手帕呢!” 一想到那个帕子也不见了,陈舟心里怒火腾腾往上冒,几乎要把房顶给掀了! 不是他大意刚发觉,只是一起床光想自己多脏了,没想到有人敢动他的东西。 “你他妈的要是想要命,就给我拿回来,不然老子弄死你!” “砰!” 陈舟一脚踹在桌子上,眼睛都泛了红。 老二忍不住心里震惊。 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但就如同陈庆留不怎么搭理自己三个儿子一样,老二也不怎么搭理其他人。 顶多就是和老大说几句,要东西的时候和刘阿家说几句。 陈舟也是这样,每天回来吃饭睡觉,吃完就走,宁可在村子里乱晃也不回家,和家里人的交流非常有限。 他们俩之间,就更难说上话,有时候老二想找他讥讽几句都找不到人。 自从他在地里拿锄头吓唬完陈庆留,老二对陈舟的印象倒也不是之前那种任人欺负的老实孩子,但他自觉今天说的话没什么问题。 不就是调侃几句,摸了摸不知谁家浪蹄子送的东西吗? 至于吗? 他的东西陈舟不也碰过? 老二有些生气。 旁边陈庆留丝毫没有当爹的样子,一脸不耐冷哼道: “行了,多大点事。” 他这么一说,老二也觉得陈舟有点故意生事的样子。 虽然他不知道什么帕子,但还是跟他杠上了: “哼,不知道什么时候搞上的,小心是个楼里卖的J——” 他没说完,被陈舟直接一拳打到地上,踹了几脚,揪起他的衣领子对着耳边吼: “我问你,那!个!帕!子!呢!” 老二被打的有些懵,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倒是刘阿家迈着小碎步进来,一脸惶恐的把手里拿着的花青色帕子交给陈舟: “给...我拿去...洗了...” 昨天夜里刘阿家出去上茅厕,看陈舟在床上热的乱动,又看地上有个没见过的手帕,料子还挺好,心里就起了心思。 刚出了趟门就有了这个,估计是哪家小哥送的。 刘家村还是王家村? 他更偏向刘家村,毕竟王家村很穷。 刘阿家一点高兴的心思也没有,反倒有些犯愁——老大虽然定下来了,但老二还没成亲,老三怎么能越过兄长呢? 一边想着,一边把那个帕子沾了水,给陈舟擦了擦脸和上半身,看他觉得凉快了又转身去睡,这才把帕子又给他放在额头。 第二天一大早,陈舟还没醒,就又给他擦了一遍汗,把帕子顺手洗了晾在外面,陈舟没看见,这才和老二打起来。 陈舟脸色稍微缓和,拿过手帕闻了闻,确实有皂角香味。 这才歇了火。 丢了面子的老二气的爬起来,给了他一脚,他也没还手。 冷眼看了看要往外走的陈庆留,陈舟冷哼一声,抬手一把凳子丢到门边,发出咣当巨响: “你自己自私爱玩我不管,但你要是敢挑拨我的事,别他妈想好过!” 陈庆留差点要气死。 刘阿家恐惧不敢看他。 老二一脸震惊。 陈舟想了想,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人的料子,于是得寸进尺的拿过床单被单,外加自己唯一的一见灰色麻衣,塞给刘阿家,道: “帮我洗干净。” 刘阿家颤抖着身子接过来。 陈庆留总算找到由头,对着从不敢反驳他的刘阿家怒骂: “都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敢骂爹了!” “砰!” 又是一把凳子,贴着陈庆留衣角扔到了外面。 陈庆留猛地闭嘴。 陈舟冷笑:“得了吧,你以为你是什么好鸟?” 说着往外走,拿了晾衣绳上老大昨天去王家村相亲穿的外衣套好,底下还是那条唯一的里裤,脚上趿拉着麻鞋。 进灶房掀开锅盖看看,全是窝头没鸡蛋,窝火的又给盖上了,出门往外走。 走到院子中间,顿了顿,觉得做人不能忒不是东西,又扭头对着陈庆留威胁一句: “我回来要是看到他身上有伤,下一把凳子就扔你脑袋上。” 他,指的自然是刘阿家。 陈庆留猛地攥紧了自己手里的蝈蝈笼子,两眼气的翻白,却又无可奈何的看着陈舟出门,算计着他走远了,这才对着刘阿家恨骂几句。 还真没敢动手,倒是踹了老二几脚。 老二也不干,有了兄弟在前,他也不想忍耐,愤怒的呸了一口: “别他阿家的拿我出气!” 说完也走了。 陈庆留的火窜的老高,几乎要把自己的宝贝蝈蝈都给摔了。 . 老大相亲的这件衣服是刘阿家才做出来的新衣裳,一个补丁都没有,灰青色,准备今天晒干放起来成亲时候当外套穿的。 老大比较壮,又算计着冬天往里套棉衣,所以做的有点大,在陈舟身上晃来晃去,但本人并不在乎。 他心里有火,所以特别想见顾正歌。 虽然知道大白天那家伙不可能见他,但就是想去看看。 万一呢? 毕竟顾正歌这么心软。 一想到他,陈舟火气稍微掉了掉。 又想到那天晚上自己暴怒,顾正歌掉了两滴眼泪就把他的火气全折腾完了,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作为一个气性大的人,能有谁能让自己暴怒中回归理智,这真的很难得。 贤妻啊贤妻。 陈舟哼哼着往顾家走。 今天女神似乎来他头顶串了串门,他很幸运的在一辆牛车上看到了坐着和别人说话的顾正歌。 那人表情柔和,歪着头听旁边一个纤细少年说着什么。 陈舟几乎想也没想就跑了过去,对着他们喊: “诶,你们干嘛去?” 赶车的胡子男人看到他,爽朗一笑: “赶大集去嘞!” “我也去!” 陈舟二话不说就往车边窜,吓的车上一众人大惊失色。 牛车上除了赶车的大叔,顾正歌和那位少年,还有两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 六个人坐一辆不大的木板车,不挤也没有空隙了。 而且... 顾正歌就知道他没看出来,出声道: “这车上都是小哥,你一个男人上来做什么?” 陈舟停了动作,眨了两下眼,又瞅了瞅车上的人,看的那少年和年轻人脸色臊红。 又盯着赶车大叔,惊道: “你也是小哥?” 小哥还长胡子? 说实在的,来这里一个多月,陈舟还真没见过小哥长胡子的。 别说小哥了,他都不长! 艹! 不能享受电动刮胡刀贴着脸颊那种微微撕扯的感觉,是陈舟心中永远的痛。 虽然这个世界并没有电动刮胡刀... 顾正歌瞪他一眼,想提醒他,然而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位又开始云游天外了。 赶车大叔哈哈一笑把陈舟从思绪中拉回来,道: “三舟,你眼神不怎么好啊,看我这胡子要是去做小哥,估计没男人要!” 陈舟挑眉:“那不就得了!” 说完再次往上爬,吓的那年轻人和少年直往后窜。 那年轻人倒是义气,不光自己窜,还拉着顾正歌窜。 顾正歌无奈叹气,挪了挪屁股给陈舟让了个位置。 陈舟本来想挨着顾正歌,然而那两个中年阿家十分给力,一左一右把陈舟夹了起来。 怕他碰着后面顾正歌的身体,还抓着他的肩膀往前面胡子大叔的背上摁了摁。 陈舟:“......” 他不喜欢大叔,他喜欢小哥哥...不对,小歌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