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
她有几分口渴,才端起茶盏,茶水只略沾了沾唇,听到这样的一番话,rou眼可见的一滞,随后缓了一缓,尽量从容的撂下茶水,但神色间明显透露出茫然之色,仿佛对听到这样的话十分没有预料。 坐在她上首的老三十分恶心她这幅作态,毫没掩饰地冷哼一声,眼神里的恶直直地透出来。 “父亲为何这样说?” 她有些困惑地问。 家主也在看着她,神色淡淡,他没有表情的时候,瞳孔的颜色有些深。“哦?你不知道?昨天你和你三meimei争执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可还记得?” 她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在尽力回忆,然后神色间透出几分了然,浅浅的几分笑意划入眼底,“原来父亲在问我这件事儿。” 她像是更放松了几分,这句话带着几分咏叹的味道,好像在念诗。 家主神色不变,依然注视着她,没有接话。 她很识趣地开始解释。 却不是对家主开口,而是转向上首坐着的老三,“三妹,我们昨天是在吵架啊。” 她对身旁仿佛要吃了她的眼神视而不见,语气依然平和,带着几分无奈,甚至包容。 这句话有点没头没尾,老三没太听明白,眉头皱起来,虽然对她的语气很不满意,但还是问,“你什么意思?” 她没有故意拿乔,很认真的继续解释。 “三妹,咱们昨天争吵起来。与人争执,就是要让对方难受,同时维护自己,可对?” “你说我生母低贱,在这个家什么也不是。” 她淡淡笑了一下,“你没说错啊,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她如此坦然地自贬,简直和昨天的咄咄逼人没有一丝相像,老三满脸的质疑,眉头皱的更紧。 “可是我们在吵架,难道我倒要顺着三妹说不成?难道要我说,三妹你说的对啊,我错了,你是嫡出,我给你磕头道个歉?” 她说得很诙谐,一旁服侍的家奴若不是加了十分的小心,差点笑出声,家主都不由自主弯了弯嘴角。 “吵架的规则就是这样的嘛,三meimei戳我的痛楚,我自然也该回敬。然而我能用来让三妹不高兴的东西可是不多。 论出身?我和你天壤之别。要是过去,我得是侍奉你的人,生死尽在你掌握。现在若不是父亲仁慈爱护子女,我如何能在这里和你一同喝茶呢? 论父亲的宠爱?meimei你做了父亲的掌上明珠十余年,我回家不满两星期。我和父亲好像还不太熟, 你确定我说这个能有用? 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我唯一能拿出来论长短的,不就是所谓的能力。 我说什么便是奴隶也在能力上胜过你的话,就是这么来的。无非想让你在气头上难受一下罢了,最好激得你冲动一点,与我比试,在众人面前失点颜面什么的。” 她说的挺轻巧,像是没当一回事儿似的。 老三听见这个,脸色差了几分,显然又是想起昨天没能讨回的难受劲儿,气闷的很。 家主的脸色好看了不少,语气还是严肃,“就算是争吵,也不能这般失了分寸。把奴隶和主子相提并论,也太不成体统的。没有下次。” 她没立刻应声,沉吟了一小会儿,仿佛在组织语言。直到家主脸上现出几分疑惑,她才开口。 “父亲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三妹争执?” 书房所有的人被这句话问得云里雾里。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三小姐以你生母的身份为由羞辱你吗? 她叹了口气,但却听不出几分不愉快,还是那样的一点轻轻的无奈。 “我是在试探你的心意啊父亲。” 没等家主有所反应,她继续说下去。“说什么因为三妹说我生母低贱而愤恨,我并没有啊。准确来说,是我现在还感受不到。我回家的时间太短了,在平民中长大,生活了二十年,我很难在几天之内完全理解并和这些概念共情。就算明白三妹的意思,我也是在是生不起来气的。您能指望一个二十岁的孤儿对母亲有什么概念呢?更何况说起她的身份对我的影响。” 她说的话有些多,端起茶盏浅浅的抿了一些水润喉。书房里很静,没有人说话。 她声线平和,接着说,“我和三meimei在这些不痛不痒的事情上争执一下,是想看看父亲您是怎样看的。”她笑了笑,“才不过半月,我的命运翻天覆地。我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和莫家这样的显贵有血缘关系这种事我做梦都没想过。现在的境遇,我没有准备,也无从准备。父亲对我很好,但是有几分是新鲜,几分是真情,我不知晓。meimei对突然出现的我满怀敌意。兄弟们做的许多事,我都看不懂。” 她说的这些话像是十分委屈了,可她语气很平淡,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我能做的事情很有限,除了努力去了解和适应新的规则外,我想稍微试探一下父亲您是怎么看我的。我和三meimei吵架了。假如您直接站在三meimei一边斥责与我,我便知道了,以后一定会对三meimei十二万分的恭敬。” 她很真诚的转头看向神色十分复杂的老三,“在我彻底被父亲忽视后,我觉得指望三meimei宽容大度的放我一马,稍微有点难。” “我肯定要尽量顺从你,讨你欢心,以后才能有好日子过。” “若是父亲稍稍维护了我,至少听我解释,那我就太知足了,我只要平静度日应该就好了,不用太过恐慌,父亲还是怜惜我几分的。” 她笑了起来,“父亲今天唤我来质问,却是来发作我乱了主奴的尊卑,而不是怪我胆敢和三妹争吵。这比我想过的最好的结局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