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我想要他
门外的兄长们迟迟未离去，苏宇昂的心就一直吊着。他还是维持着跌坐在地板上的姿势，双手撑在身后，十只手指都抠进了地板里，好像这样能让自己镇定一些。 苏宇航、苏宇扬和苏宇势都已经知道小弟在公寓里了，不给他们回应无非是不想理睬他们。对此他们早有预料，但真正遭到冷对待的时候却感到十分难受。原来小弟之前就是这样难过的吗？从最受宠的人一下子沦落成了苏家最底层的人，遭受到的冷对待可比这严重多了。 “宇昂，不见我们也可以，让哥哥派几个人过来照顾你好吗？”苏宇扬突然有些哽咽，与小弟一起生活了十九年，他知道小弟根本无法独居。虽然自理能力还行，但洗衣服、做饭都是保姆来的，更重要的是，家里兄弟四人热热闹闹早已习惯，一下子脱离群体肯定会适应不了。 苏宇昂听到了二哥的哽咽，他的手指抠的更紧了，嘴巴紧紧地抿着。他不想让苏家的人来照顾他，前一世就是这样，虽然说是照顾他，但后来不还是乖乖听兄长们的话把他丢下了地下牢笼？一旦让保镖来了，他的自由还是被局限的，那重活一遍还有什么用？ 见门内还是毫无声响，苏宇航拍了拍二弟的肩膀，走上前一步敲了敲门，“宇昂，你在听吗？我们真的很抱歉。”他主动承认了上一世的错误，这是迟早要让小弟知道的，还不如现在就承认，“大哥知道你肯定不会原谅我们，搬出苏宅也是为了逃离我们，但是身体最重要，保镖可以不要，让家里的保姆来照顾你就行，你觉得可以吗？” 苏宇航当老大当了太长时间，即使是低头认错也非常强势。苏宇扬和苏宇势听了都觉得不舒服，更别说是小弟了。原本因为后悔不打算说话的苏宇势忍不住了，他冲大哥“咇”了一声，然后将人从门前推开。 “宇昂，我是三哥。”他兢兢战战地开口道：“我知道你肯定不想认我这个哥，但是真的对不起！是我让你害怕，让你难过了……” 苏宇势原本是想先道歉，然后劝说小弟接受保姆照顾的，但道歉的话一说出口，鼻头就涌上一股酸意。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二哥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因为太后悔、太懊恼，也因为他们都深深地明白再也回不去了，小弟不会原谅他们，不会原谅害死自己的罪魁祸首。 “宇昂……”苏宇势的眼泪涌了上来，喉咙也发酸发苦。他不断吞咽着口水，最后红着眼轻轻敲了敲门，“宇昂，哥哥该怎么办啊……” 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家三少此时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他流着泪蹲坐到地上，嘴中还不断重复着“对不起”这三个沉甸甸的字。 见三弟这样，苏宇扬也不好受，捂着心口直吸鼻子。 苏宇昂一直听着，听到了大哥、二哥和三哥的忏悔，他神奇般的冷静了下来，心中只觉得好笑。他们凭什么一副受害者的态度和他说对不起？凭什么哭？凭什么觉得难受？是他们对不起他！从头到尾，他苏宇昂做错了什么？可现在恰恰反了过来，兄长们哭着请求他原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欺负他们，好不好笑？ 太好笑了！苏宇昂仰起头，喉咙深处发出“嗬嗬嗬”的嘶哑笑声。他太恨了，恨事态发展到这地步那三个绝情的哥哥居然还能哭着求他原谅。他们给他死亡，害死一个人能轻松获得原谅吗？若不是他们都重生了，该怎么原谅？ 苏宇昂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一巴掌拍到了大门上。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他大声问道：“看过亲弟弟最下贱的样子，不会是上瘾了吧？”原本是不想再回忆的，可苏宇昂忍不住，他将埋在心底的黑暗一面完全暴露在了兄长们眼前，看到兄长们现在如此痛苦，就只想让他们更痛苦。 “二哥，是不是还想cao我？” “三哥，拳头cao亲弟弟爽不爽？” “大哥，你也想cao我吧？还是说再想拿粥烫我？” “你们真的是我哥哥吗？别再装模作样了！你们就是披着人皮的野兽！” 苏宇昂一拳又一拳地打在大门上，说出来的一字一句都仿佛一把大锤子锤在苏宇航、苏宇扬和苏宇势的心里。小弟想让他们更痛苦，他也确实做到了。心脏如同被蚂蚁啃咬一样钻心的疼，前世发生的一切让他们兄弟四人之间建起了一座高墙，墙不倒，就永远无法再拥有小弟。 苏宇昂心里何尝好受？虽然字字诛心，但他也是泪流满面。 “我不要你们的人，想派人监视我？你们想都别想！”最后一脚踢在门上，门内门外都没了声响。 苏宇昂大口喘着气，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没办法克制，一看到兄长们现在的模样就忍不住想同归于尽。既然大家都一起重生了，那好啊，大不了再一起去死！ “宇昂，你别这样……”苏宇扬一边哭一边说：“二哥是真的很后悔，后悔没有相信你，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 “你最该闭嘴！”苏宇昂撕心裂肺地吼道：“二哥！苏宇扬！我最恨的就是你！那时候我把希望都放在你身上，可你给我的都是绝望！” 一涉及到二哥，苏宇昂就没法冷静，原本平复下来的心情又激动起来，眼泪也夺眶而出。他大哭着质问苏宇扬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明明他们原先那么好那么好，即使当初二哥和三哥一起cao他，第二天他还是觉得二哥心软了，就因为在他饿肚子时给他送来了一碗粥。 二哥给了他太多太多的希望，最后那些希望都如同玩弄他的把戏，让他跌落地狱，走向死亡。 “你们说这么多没用的东西还不是想派人来监视我！好啊！”苏宇昂又想到了报复兄长们的手段，他抹了把泪，高声道：“我要靳程！你们把靳程给我找来！” 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报复，他本身就想着过些日子把靳程从地下牢笼里给放出来。虽然靳程那会儿用鞭子打的他皮开rou绽，虽然靳程那会儿也强暴了他，可是比起自己的兄长们，靳程居然也算得上温柔。况且自己被下放到第二层的时候，是靳程将濒死的他抱出来，为他撒消炎药、打吗啡。靳程也不过是个可怜人，上辈子给了他最后的温柔，这辈子怎么说都该让对方好过一些。 门外果然沉默了下来，听到小弟希望靳程来照顾他，苏宇航、苏宇扬和苏宇势觉得难以置信的同时竟然还有一种就该如此的感觉。他们早就知道小弟是个很善良的人，上辈子是靳程护住了他最后的尊严，这辈子也算是还给靳程一份人情了。 只可惜上一世他们死的时候还不知地下牢笼发生了什么，苏宅火势蔓延不到地底，更何况地下牢笼的入口是在苏宅的花园里。秦哥当时找来的时候也正好看到靳程护住了宇昂，应该会留靳程一条命。那么这一世的靳程根本就不认识小弟，因为靳程被下放到地下牢笼的时候宇昂还小，除了知道苏家有个小少爷，其余就一概不知了。 这就很危险，靳程在地下牢笼待太久早就充满戾气，近期也没有新人放下去给他玩，都禁欲不知道有多久了。小弟长得那么好，没准靳程就会克制不住自己，又让小弟受伤。 “宇昂，靳程他太危险了……”苏宇航沉默了一会儿，“而且他不一定会做……” “那你们就滚吧！如果派别人来的话就准备给我收第二次尸！”苏宇昂放下狠话后就转身走进了房间。不想再和兄长们对话了，说来说去就是那么些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或许永远都没法解决。 嘴上说靳程危险，其实最危险就是大哥这样的人了，平时看上去对他照顾有佳，谁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大哥有一万种碾死他的方法，根本用不着亲自上阵。 见小弟心意已决，苏宇扬和苏宇势很快就决定将靳程放出来了，可靳程是大哥下放进地下牢笼的，而且死亡证明都开好了，一个死亡好几年的人突然出现，一定会上社会新闻。 苏宇航却还是有顾虑，他与小弟年龄相差一轮，很多事情都看不太通透。靳程是他亲自下放进地下牢笼的，还给人开了死亡证明。这一世的靳程不认识宇昂，憎恨着苏家所有人，如果真的让他来照顾小弟，真的可行吗？ “大哥，你还想让小弟死吗？！”见苏宇航皱着眉不说话，苏宇势急了。 “再好好想想吧，很多事情都不能以上一世的角度去考量了。”苏宇航叹了口气，“小弟不愿意见我们，我们先回去吧。” 说着，他又敲了敲公寓的门，“宇昂，我们先走了，决定好的话会再来找你的，真的很抱歉，让你为难了。” 苏宇航心里不难受吗？当然难受。可是他面具戴久了，一时半会儿也摘不下来。他也不比二弟和三弟好多少，但毕竟是苏家的主人，是34岁的男人。 门外又响起了零碎的脚步声，苏宇昂知道是兄长们离开了。他安静地坐在床上，刚刚发泄完一通后觉得心情都舒缓了很多。人啊果然都是低贱的动物，一巴掌后再给个甜枣都会觉得高兴。 上一世孤零零的死去让他怕极了，他害怕重活一世也会如此。可是兄长们也重生了，带着歉意和悔意找到了他，请求他的原谅。他真的白死了，可他重新活过来了，仿佛是天意。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但这样的好还会持续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