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那边许离染失去了自由，这边韩乐施总算是离开了监狱。 很久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他看着晴朗的天空，感到由内而外的畅快。两辆黑色轿车低调地停在路口树荫下，韩乐施走过去，发现来接自己的，除了自己以前的秘书，还有韩乐宇，以及坐在旁边车里看着自己的沈希。他看都没看沈希一眼，坐在了秘书那辆车的副驾驶。韩乐宇有些激动地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于秘书略微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仍是那副文静冷淡的样子，仿佛他从未离开过。 “乐施！”沈希终于忍不住从车上下来，站在韩乐施车窗外，俊美的面庞尽是悲伤。 他不该是这样的，长的这么耀眼，在遇上韩乐施之前，像个自信的发光体，现在，却总是摆出这么卑微的表情，十分违和。他已不再是韩乐施喜欢的沈希，韩乐施沉着脸对于秘书说：“去远山别墅。” 远山别墅是韩乐施进狱之前刚买的，还没来得及住的别墅园。于秘书早已把一切都安排好，发动车子，他也没分一个眼神给沈希。 沈希的身影被遗留在后面，高大且孤独。韩乐宇按下自己激动的心情，表情没了笑意，“他是专门来接你的对吗？哥？” 韩乐施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说：“我不知道。” 好不容易出了监狱，他看起来并没有多兴奋。比起少年时候的鲁莽，韩乐宇已经学会了稳重和收敛自己的情绪。他温顺地对韩乐施说：“别墅里面已经打扫过了，也置办了日用品，我们可以直接住进去。” 韩乐施的眼神落在前方道路上，口吻淡淡的：“是我，不是我们。” 韩乐宇像是被定住一般，僵在那里。 就算被拒绝，他也总是抱着美好的幻想，觉得只要自己一直等，韩乐施总会回头看到自己的。除了韩乐施，他没喜欢过任何人，他的心已经被填满了，尽管他喜欢的人并不喜欢他。 “先生，章董跟贺总裁让我告诉您，他们随时等您复位。”于秘书的声音仍然清澈低沉，说话简略。 韩乐施半睁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垂下，看不清眼底思绪。良久，他才对于秘书说：“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 于秘书浅淡地勾起唇角，银丝眼镜划过一摸光亮，他低声道：“贺暮凡先生，作为被贺家认回的私生子，您的哥哥邀请您以特邀总监的身份回归涵鹤集团。” 韩乐施终于有了点笑意，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无奈道：“这小子……” 他们这群人刚刚创业的时候，还是满怀热忱的年轻人，没经历过社会的捶打。后来经历了失败，把尖锐的棱角磨平，留下来继续坚持的，也都变得沉稳了很多。涵鹤集团的股份主要握在韩乐施，章丘落跟贺嘉愉手里，他们三个感情非比寻常，一起风里雨里走过来，从大学室友变成了合作伙伴，感情依旧亲密无间，十分默契。其实哪怕他们现在落井下石，韩乐施也是毫无反抗能力的，因为他已经“死了”，现在还在热搜上挂着呢。 章丘落跟贺嘉愉对公司起步时的资金投入很大，他们的家境比韩乐施要好，韩乐施刚开始更多的是出力，脑力，体力或是应酬，直到后期有了钱才在公司投入更多。生意一桩桩谈下来，三个不服输的年轻人展翅高飞，为涵鹤集团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越做越壮大。即使没有涵鹤，章丘落跟贺嘉愉也是富家公子，本来能衣食无忧一辈子，结果拼着一把反骨出来闯荡，成了富二代里的清流。 于秘书递给韩乐施一个手机，说：“这是您的出狱礼物。” 韩乐施接过手机看了看，低声说：“嘉愉就这么敷衍我？” “咳……”于秘书冷淡的脸上浮着一层薄红，他说：“这是我为您准备的……” 韩乐施顿了一下，扭头看着于秘书，表情淡淡的，唇角微微勾起来。进狱之前，于秘书刚刚在他手下一年，尚有些青涩，多数时候担任的是他的生活助理的角色。这次出来，韩乐施倒是发现他气质变了，变得沉稳，游刃有余。 总归是好的发展，他今天心情不错，对于秘书说：“谢谢，我很喜欢。” 车开到了远山别墅，韩乐施刚进去，就看到章丘落跟贺嘉愉坐在沙发上，他们的儿子和女儿四处跑闹着，厨房散发出阵阵香味儿。贺嘉愉看到他首先站了起来，张开怀抱说：“好弟弟，来给哥哥抱抱。” 他还是这么轻浮，几年不见，原本清瘦的身形倒有些膨胀起来，活脱脱一个中年企业家的形象。韩乐施配合地走过去和他抱了一下，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章丘落与之前比没什么变化，他是他们之中年龄最大的，也是涵鹤集团最大的股东。看到韩乐施，他对着自己那两个孩子说：“来见见你们韩……嗯……贺叔叔。” 韩乐施进狱之前，这两个小孩刚会走路，现在都能一脸稚气地朝他笑着说：“贺叔叔好”了。一出来就被如此热情接待，要说没感动那是不可能的。韩乐施摸了摸两个小孩的头，温和地说：“今天没带红包，改天给你们补上。” 贺嘉愉结婚早，韩乐施没见到他的老婆和女儿，正想问，就见两个女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端着菜，一个表情温柔，一个还带着点少女见陌生人的拘谨。贺嘉愉说：“小珞，这是你……叔叔。” 小珞有点害羞地说：“叔叔好。” 韩乐施之前跟贺嘉愉的女儿见过面，还逗过她，如今她已经长成了小小少女，不知道会不会对他的身份感到迷惑。贺嘉愉似乎看出了他的所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乐施，虽然你只是在贺家挂个名，但我当你是亲弟弟，涵鹤离不开你，随时欢迎你回来。” 韩乐施深深望着他，一切尽在不言中。他说：“好。” 几个人寒暄了一会儿，贺嘉愉像是才看到韩乐宇似的，客气地说：“乐宇也来了啊，庆祝你哥出狱吗？” 韩乐宇脸色白了一瞬，知道韩乐施是因为他才进的监狱，与韩乐施亲近的几个人都对他很不待见。如今这话说出来，算是赤裸裸的阴阳怪气了。 韩乐施看到他脸色不好，也明白章丘落跟贺嘉愉估计不待见他，气氛这样好，他不想弄的难看起来，于是对韩乐宇说：“我这里已经没事了，你先走吧。”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也没有面对友人时的亲昵温和，韩乐宇被他刺痛了一下，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识相地出去了。 他一走，气氛再度热闹起来。贺嘉愉带着点坏笑，对韩乐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这一路可被不少美人绊倒过。” 这些人多多少少对韩乐施的风流韵事有所听闻，他跟沈希在一起的时候，章丘落还十足敬佩地对他说：“这样的人物你都敢上，真是豪杰。” 后来得知沈希跟他分手，章丘落比贺嘉愉脾气还大，要不是惹不起，估计他会找人打沈希一顿。总之这些伙伴是真心对韩乐施好的，韩乐施心里很清楚。 他被贺嘉愉这么一调侃，带着笑扫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贺嘉愉倒很来劲，他说：“我是真不爱看你谈恋爱，玩玩儿得了，一谈恋爱就被伤，跟渡劫似的。你要真不愿意找个女人过日子，那跟谁睡不是睡，又不会怀孕，何苦吊在一个人身上。” 贺嘉愉说话向来直白，韩乐施暂时还不想说关于沈泽的事情，他知道这两人肯定也不待见沈泽，因此只是回道：“一回来就上教育课啊？” 贺嘉愉爽朗地笑了笑，对着章丘落眨了眨眼，章丘落会意，低声对韩乐施说：“嘉愉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为你洗尘，保证你会喜欢。” 韩乐施挑了下眉，有点好奇他整了什么幺蛾子。贺嘉愉得意一笑，拍了拍手，有动静自左边走廊传来。韩乐施先是看到了章丘落的妻子，满面带笑，手里端着一盘清炒虾仁。接着，紧跟在她身后，走出一个高挑俊秀的男生，他穿着卫衣和牛仔裤，十足青春的模样，红润的唇扬着美好的弧度，一双乌润润的眼睛萤光闪烁，手里端着一盘糖醋排骨，人比菜更加秀色可餐，清爽宜人。 贺嘉愉的声音颇有深意地在韩乐施耳边响起：“监狱里能吃到什么好菜，既然自由了，就先开开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