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是说，自三月前你们城主成亲后城里就不对劲了？” 客栈内，掌柜的和小二并排站着，而莫晴心三人坐在对面长凳上。 自清九捏了决弹开他们后，掌柜的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清九那身道袍并非是赶太虚山的潮流，他们不是普通武者，而是修仙者，故而态度恭敬了很多：“是，这些话我刚刚基本上都对小……小仙长说了。 三个月前，城主在城门张贴告示说他要成亲了。 本来城主成亲，我们都是要去祝贺的，结果城主并没未宴客，故而我们也不知道那位夫人究竟是何人何貌。 只知城主自成亲起，大多数时候都和那位夫人在一起，府邸也不出了。 这人家夫妻恩爱，我们也无话可说，只是从那以后，怪事就接二连三的发生。 一开始是某家小儿失踪，父母寻了许久寻不到，我们一开始都当是孩子贪玩出了不测，谁料过了几日，河边出现了小孩的尸骨……” 说到这里，掌柜的打了个颤，嗓音也压了下去：“那尸骨，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舔过一样，干干净净，只剩白骨，一丝rou都没挂…我们觉得心慌，就想找城主禀明此事，结果城主对我们闭门不见。 那件事，就好像是个开头，又过了一个月，晚上城里开始出现怪叫声，一声比一声渗人，且每次都会失踪人，弄得人心惶惶。 祈洲虽不是什么大城，但曾经也很热闹，结果因为此事大家都不敢在太阳落山后出门，而我们去找城主，却发现城主也不见了。 城主都不见了，这怎么得了！正当我们想办法，准备去隔壁的玉洲，请玉洲城主帮禀太虚山的时候，城主出现了，告诉我们是城里出了鬼怪，给我们发了香囊，就是这个。” 掌柜的抬手摇了摇手中的灰色香囊，莫晴心一眼就看到香囊左下角绣的「蜃」字，知晓这就是明水涯说的城主定的无香香囊。 “城主说这是他知晓城中怪事后，亲自去求了明公子，明公子才赠与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护命法宝，有了它就可以不受妖魔侵害。明公子宿在停云海，离我们这里来去有半个多月路程，城主之前不见就是去求香囊去了。” 掌柜的小心地将香囊收回怀里，轻拍两下，一副珍重的模样。 可惜他不知道现在面前坐着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明公子”，否则不知会露出什么表情。 “可妖魔并未减少，失踪也还在继续。”明水涯一针见血，他被人莫名拉出来撑面子，略感不悦。 “因为城主说香囊不够，只求了不到一半，所以是随机发送的。”清九将自己之前套出来的话翻了出来。 莫晴心垂眸，她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残肢断臂，皆是纤细，看着像女子或者小孩的模样。 “对，这香囊贵重，确实难求。”掌柜的接过话头:“后来城主请了太虚山的仙长来看，太虚山的仙长说这鬼怪不好除，让我们暂且过着。” “太虚山的仙长说这鬼怪不好除？”莫晴心眉头一跳，重复了一遍。 “对，大约半月前吧，太虚山来了位仙长，城主亲自请进府的—— 那仙长四处查看了，告诉我们鬼怪不好除，需得十位元婴期修士协力放可除去。 这距那次大战过去方才二十余年，元婴期以上的仙长们也余不下十一二，大多还在闭关，故而不好除啊。” 莫晴心听闻掌柜的提起二十年前的大战，小拇指不由得颤了一下。 “掌柜的可知那位仙长是何模样？” 清九是太虚山最能疯跑的孩子，也是最八卦的道童。 自他记事起，太虚山便没有他不清楚的来来往往鸡毛蒜皮。可这会他确实不清楚到底是谁曾下山来过祈洲，还说出这番言论，于是开口问道。 掌柜的眯起眼睛仔细回想，犹豫地开口:“看身形，似是一位女仙长…只是那位仙长穿着黑衣，戴着兜帽，故而未曾看清相貌。” “原来如此。” 莫晴心率先起身，朝掌柜的行礼，惊地掌柜的和店小二慌忙回礼。 “实不相瞒，吾等此次来祈洲，确实是因为半月前那位师……妹。”她斟酌着字眼，面不改色地撒谎:“回山后告知我们此事，故而今日我们前来探查。这是我徒儿，这位是——” 手指向明水涯，莫晴心反而有些卡壳，正当她不知如何介绍时，明水涯起身抬手捏住了她的手指，将其藏于袖下，开口道:“我是她道侣。” 还未等莫晴心作何反应，清九瞪大了眼睛，狠狠盯着明水涯，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他已被对方凌迟了无数回。 明水涯似毫无所觉，无视了后知后觉抬眼看他的莫晴心和好似要用眼神将他生吞活剥的清九。 他矜贵地冲掌柜的一点头:“此番我们三人共来祈洲，以探明妖魔实情。” 掌柜的听闻此言，更加恭谨，似是因为激动，嗓音都微微颤抖:“小人在此多谢三位仙长出手相救了！我们祈洲百姓惶恐不安数月，已是强弩之末，求仙长给我们一个安宁！” “对了。”掌柜的猛然想起:“其实……近几日，城主府邸那里有些问题，人一靠近，就头脑昏沉，不知所谓。虽小人不愿这般猜想，但还请仙长去那边看看。” 明水涯牵着莫晴心上楼，给了掌柜的一个清冷的背影:“明日我们便去。” “是是，明日再去，明日再去，仙长们好生休息。”掌柜的点头称是。 清九连忙跟上，拽了好几次师父的衣袖，都没能将手从明水涯手里夺出。 于是快步上前，先进了客房，然后双手抓住门扉，挺起胸脯瞪着明水涯:“这是我与师父的住处，这位，不知廉耻假冒他人道侣脸皮似城墙的大猪蹄子，请另寻住处吧。” 不知廉耻假冒他人道侣脸皮似城墙的大猪蹄子明水涯，仔细瞧了一眼这个自大一见面就对他敌意颇深的小道童，低头问一旁沉默不语的莫晴心:“我是假冒的？” 突然被点名的莫晴心回过神，喃喃低语:“……毕竟现在不是了。” 明水涯的手心干燥温暖，轻扣住她的五指，虽然力道不大，却也不是随便能挣脱。 只是下一瞬，明水涯便松开手，持扇行礼:“倒是在下唐突了。” 她却又愣了，有些怅然若失地摩挲着指尖，点点头准备进屋，下一刻眼前却梗出一把扇柄。 清九见此不由得恼怒，正要抬声叱骂，却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莫晴心急忙跨步抱住他：“怎么回事？！” “无碍，只是昏睡咒，小孩子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明水涯转身关上门，揪着小少年的衣领将他从莫晴心怀里抽出，丢去床铺上。 “……” 莫晴心眼睁睁看到清九的脑袋“哐！”地一声撞上床头，眼角一抽，觉得自己脑袋也跟着痛。 而罪魁祸首却毫不在意地拉开椅子坐好，端的是冰清玉洁的姿态，朝她点头：“过来坐。” “我们来说说，这座城奇怪的地方。” 次日。 莫晴心他们起了个大早，目标是城主府邸。 清九一边揉着脑袋，一边牵着自家师父的手，紧紧护着她不被明水涯近身。 嘶……头好痛…… 他昨晚怎么就那么轻易地中了咒！ 好歹也是太虚山最有潜力的新生代修仙弟子！山上各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师叔都夸他又可爱又聪明伶俐呢！ 谁知，谁知，居然…… 也不知道这狐狸精在自己昏睡时对师父做了什么。 明明下山前灼遥师叔千叮咛万嘱咐，师父什么都好，就是看到美色容易昏头，所以一定要看好师父，不能让她被美色蛊惑。 可他居然出师不利！ 昨晚一看到这狐狸精他心中就警铃大作，千防万防却没防住。 在清九眼中已经等同于狐狸精的明水涯没有丝毫自觉，反而为莫晴心摘了一朵路边淡紫色的小雏菊，别在她发间。 清九开始思考狐狸精的一百零八道做法。 莫晴心虽面无表情，但步子明显乱了一瞬。 为不引起不必要的围观，以及区区几步不值得动用传送法器，因此他们三人是走着去府邸的。 不多时，他们便到了城主府邸—— 府邸外面看起来宽敞豪气，可是周遭却弥漫着一股腥臭，还夹杂着腻人的香气，令人窒息。 明水涯上前几步，轻轻一推，大门未上锁。 一进院内，空无一人，全然不像是一城之主府邸该有的模样。 这院里不仅没人，甚至没有一声虫鸣鸟叫，没有一丝风，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无比。 莫晴心的心沉了下去。 她拍拍清九的肩，示意他在门口等，然后屏息继续朝里走去。 明水涯见此，立即跟了上去。 清九恨恨瞪他，却无可奈何，师父让他等，他必须等。 越往里走，空气越浑浊。血腥味，腐臭味，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相互纠缠在一起。 莫晴心捏了个诀，想散散气味。 看出了她想做什么，明水涯低声说道：“拿着。”便塞了个圆润的珠子到她手里。 珠子握在手里冰凉无比，散发着莹莹的蓝光，一时间周遭的气味消散很多。 莫晴心给了他一个感谢的眼神，正要开口，一道奇怪的声音打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