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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十七壶酒,时至今日,只剩下了这一壶——你当真不尝尝吗?” 越鸣砚闻言愣了愣,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酒液。酒液澄澈、泛着微青,酒香裹在酒液里,经年而不散,是一壶好酒。 越鸣砚想起秦湛和他说过,温晦也擅酿酒,阆风里至今都藏着他昔年精心酿造的酒。秦湛也跟着他学过,酿出过几壶,一并藏在剑阁上的酒窖里,偶尔还会取出来喝上两杯。 越鸣砚看着温晦拿出的那壶酒上破开的酒封有些熟悉,不由问了句:“这是师尊酿的吗?” 温晦没有回答,他只是饮了自己那一杯。 越鸣砚看着杯中酒液,犹疑片刻后也饮了一口,酒香缠于舌尖泛着微涩,的确是秦湛酿的酒。 越鸣砚看着杯中酒,又看了看温晦,不由问:“魔尊说只得了一十七壶,这便是最后一壶。以这最后一壶来招待于我,不会显得太过可惜吗?” 温晦淡声道:“招待你正好,我也拿不出更好的了。” 越鸣砚沉默,他一口饮尽杯中酒,酒在喉中激辣,他搁下了酒杯,干脆抬眼直视向了温晦,抛开了一切半笼轻遮的纱,径自问道:“为何抓我?若是为了逼师尊来此,我相信魔尊有的是办法,根本无需再添个我。” 温晦闻言倒是高看了越鸣砚一眼,他颔首道:“的确。” 他甚至饶有兴致地问了越鸣砚一句:“你觉得我为什么抓你?” 越鸣砚思索了一瞬,回答:“杀我。” 温晦含笑,他没有反驳。 可越鸣砚又接着说:“但你又没杀我。”他的眼里同样露出困惑:“所以……我也不知道原因了。” 温晦伸出了三个手指,他说:“三次。” 越鸣砚起先不懂,知道温晦收回了手,淡然解释:“我杀了三次。” 越鸣砚:“……!?” 温晦慢声道:“第一次,东海应龙岛,我没能杀得了你,但夺走了你的一部分。” 越鸣砚:“什……不对,那是近五十年前的事情,我还尚未出生!” 温晦道:“那要算第二次。你出生,有魔道要杀你,同样未成。这件事你也可以算在我的头上。” 越鸣砚的理智告诉他温晦就是在胡言乱语,可他心底里却忍不住去相信。或许是因为温晦没必要骗他,又或许是因为温晦眼中此刻的杀意是如此明显。 他忍不住低声问:“我的父母……,死于魔道之手的他们、他们也是你授命杀的吗?” 温晦摇了摇头:“那时我困于炼狱窟,控制不了那么远的事情。第二次算是巧合,但我也说了,你大可以也将这件事一并算在我头上。” “因为还有第三次。” “北境雪谷,我的确是为杀你而来。”温晦眉目淡然,“朔夜爵确认了你的身份,我自然无论如何都要再试一试的。” 越鸣砚低声道:“所以朔夜爵才会在你与师尊相斗时将我推出结界,因为你与他原本就是旧识。” 温晦笑了声:“说起来你大概尚未察觉,朔夜爵也试着杀过你,只是同样失败了。” “若再算上这一次,便是四次。” 越鸣砚攥紧了手中的杯子,他冷下了声音,轻问了温晦,他问:“师祖杀我,可曾想过师尊心情若何?” 他难以认同温晦的做法,他与温晦此刻同饮一壶酒,牵系同一人,可心中的想法和抉择却大相径庭。 越鸣砚可以轻易接受温晦想要杀他,却不能接受温晦毫不顾忌秦湛来杀他。 这样微妙的情绪差别,自然逃不过温晦的眼,温晦有些惊讶又有些了然。他倒是没有露出任何越鸣砚会以为的异样神色,相反,他只是觉得有趣,却也不打算就这做出任何的评价,只是再平常不过地回答了越鸣砚:“想过。” 越鸣砚越发难以理解:“既然想过,师祖又为何要做?对师祖而言,师尊难道只是无足轻重之人吗?她的苦痛磨难,都不过只是镜上浮沙,一擦既能拭去的吗?” 温晦见越鸣砚这般质问于他,倒是半点也不气,也不知为何,他面对越鸣砚的质问,倒也一一的回答。 温晦答:“自然不能。” 越鸣砚:“那为什么……?” 温晦将最后一点酒倒尽了:“没有理由,说不出口的理由,都不能算是理由。你不如学你师父,一并当我发了疯。” 越鸣砚:“……” 越鸣砚皱眉,他低低道:“我做不到。我无法对师尊的苦痛视而不见。” 温晦反笑了,他甚至半支着脸,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这年轻的剑修。 他看着眼前的越鸣砚,忍不住调侃问:“难不成,你还想替你师父劝我改邪归正去吗?” 越鸣砚缓缓道:“不,在我看来,魔尊虽为魔尊,却从未入过魔道。正邪都好,从来都只是你是否想去,对吗?” 温晦慢悠悠地直起了身,他说:“你现在这样子,倒真让我犹豫。” 越鸣砚道:“犹豫什么,要不要杀我第五次吗?” 温晦摇了头。 他站起身,去取了墙边一直挂着的那柄青碧色的剑,确认这把剑没有任何需要修理的地方,依然锋利如昔后,方才对越鸣砚说:“我杀不了,这天下都杀不了你。” 越鸣砚皱眉,他几乎即刻想到了当初朱韶下毒杀他那次,若非有秦湛,那一次他本是该死的。 但他刚这么想,又见了温晦似笑非笑的面容,心里不由发冷——对,那时秦湛在,从某种意义而言,也是不死。 想到朱韶,便不由的想起朱韶对他说过的话——“你根本一无所知”“我之今日,便是你之明日”。 越鸣砚一无所知的是什么?是魔道对他数年不绝的追杀。 朱韶的今日明日是什么,是身份的转变。 可秦湛也说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越鸣砚。 越鸣砚看着温晦背影,只觉喉结发紧,紧到让他甚至觉得其中割裂出血。可他依然忍不住低声,沙哑着问:“你说你早在五十年就试过杀我,假使我当真五十年前便存在,你是想说——我本非人吗?” “我……是魔吗?” “你一直想要杀我,是因为我日后——会对苍生、对师尊不利吗?” 温晦沉默很久,他方才道:“不是,我也不知道,我甚至无法形容你。” 越鸣砚哑然无言。 “我看见的那些东西,无法告诉旁人。我所见到的你,其实也算不得是现在的你。” “五十年前的我虽没能杀了你,却想尽一切办法带走了你的一部分。没了那一部分,你无法再从应龙的守护中自然孕出,不得不寻求外力帮助,方才成了如今的越鸣砚。但我并不觉得‘越鸣砚’能困住‘你’多久,当你得以恢复——”温晦笑了笑,“山还能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