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梢颂歌,喜鹊踏枝报喜;碧波旖旎涟漪,百花含羞齐展。 红衣似潮涌,高灯结彩衣;侯府迎百官,人人笑欢颜。 府邸难得如此热闹,为了这西北之地平添了一份春意盎然之色。 聘书、礼书、迎书,三书俱齐置于堂下。 只因我父母早亡,在这姑臧城里又举目无亲,六礼只好免了。 八抬轿辇巡姑臧,旌旗旒斿锣鼓响;头盖红纱扇却面,鞭炮齐鸣漫天扬。汉羌戎狄分道让,长跪久拜遥相望;城门咸启迎佳人,鹰啸长空遨四方。 姑臧城里,我从未见过今天这般景象。 这等迎亲规制,放到京都只怕也是一等一的王侯贵胄明媒正娶。 当年jiejie入宫,也未必有我今日的风光。 湛露堂内筵席长开,百官鱼贯敬贺。 一应规制,均以妻制,足是令人膛目,却无人敢道破。 长帷蹁跹飞舞,龙凤红烛将临春坊映得宛若白昼。 我罩着红盖端坐榻上,双手不停的揉搓,未承想这一场纳妾竟办得如此威仪,姑臧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相信,武威侯高翔纳罪臣之女陆雪妍为妾的消息,将很快传入京都,又或是朝堂早已洞悉。 不知建彦是否已知晓? 若是让他得知我在千里之外成了高翔的姬妾,又会如何感想? 那日桃花树下,我与他分明已托付终身。 建彦,此生是我负了你。 若蒙不弃,他日还了自由,我必加倍补偿,长相厮守你一生。 我从襟前掏出高翔昨日给我的契约。 “妍屈高门,情非得已;清比莲青,白雪比肩;酒尽筵散,互不相干。” 字字触目惊心,我不觉潸然泪下。 我透过头盖,朦朦胧胧看到案上的合卺酒,一头冲过去,掀起头盖,仰头便喝。 “你是有多倾心于我?未及我来,便掀了头盖喝起了这合卺酒?” 一道清朗的爽朗声打破了殿内的寂静,空中还弥漫着微微酒香。 我直视门口,高翔面有微醺,正闲步朝我走来。脚下步子,直直前行,未有丝毫凌乱,想必此刻他是清醒的。 我慌忙退回床榻,急掩下头盖,埋头不语。 “行了,你我既有言在先,我高翔一诺千金,何必要如此惧我。”眼前黑影一晃,我的头盖便被高翔挑了开来。 我仰头而视,发现他正直直看着我手中的一纸契约。 方才退回之际,一时心急,竟忘了将它藏起,我羞愧不已,匆匆塞入襟前。 我自知高翔不会欺我,方才那句只是他的打诨话,可这样与他对视十分尴尬,便抄起一把凤褥上的花生和桂圆,走到案前,回身问他:“洞房花烛,良辰漫漫,不如一起吃些东西,小酌几杯,怡情雅兴?” “爱妾果真是深入虎xue而身怀不乱,佩服。”高翔红衣广袖,裙袂飞扬,向来走来,勾嘴邪笑我一句。 我与高翔对坐长谈、对酒相食,整整一夜。 凤褥上的“枣生桂子”尽入我二人腹中,案上的合卺酒亦壶空樽横。 这一夜,我与高翔不谈朝堂、不谈父仇、不谈建彦、不谈赵嫚,只谈往昔趣事。 洞房花烛暖,遥忆昔年欢;长歌对酒望月,忘恨忘情忘忧。 这一夜,是我离京后最最轻松快乐的一夜。 ☆、第十五章 眼皮间层层光晕,许是天亮,我惺忪睁眼,一张崭然侧脸映入眼帘,离我仅有寸尺间。 这是我在临春坊睁眼后第一次见到高翔,之前他总是早起,在我酣然熟睡之际已悄然离去。 也是我第一次仔仔细细、光明正大地端详他这张俊脸。 剑眉平整如两道锋刃,看了让人顿生英武之气;眼睑细长而微翘,根根似尖刀耸立;挺鼻埋在袖中只露出小半,然仅仅这小半便宛若雕石般的精致;尤是那两瓣双唇,看得连我自己都有些自渐形秽。 我原以为武人都是像严守义那般粗眉横脸,未曾想到高翔竟生得如此轩昂绰约。 见那双闭着的双目微微抖动,我急急阖眼佯寐。 “夫人怎不看了,我哪里生得不好吗?”高翔搡了搡我的衣袖,柔声问我。 我心下骤然一紧,他怎知我在看他,他总是让人琢磨不透,此话必是在诓我。 我睁目坐起,诮他一句:“你阖着眼,怎知我在看你?” 高翔哼鼻一笑,道:“你不看我,又怎知我阖着眼?” “你耍诈!”我竟又入了他的套,登时羞恼,抄起案上酒樽假意朝他掷去。 谁料他不躲也不闪,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这样直直看着我。 樽举头顶,却是掷不下去,手臂黯然落下。 他料准了我不敢掷他,又赢我一次。 在他面前,我竟总是被他耍得团团转,从未有过一次得逞。 他永远都是这般处变不惊,那日在xue道中我险些戳了他的眼珠,那神情也未现一分的惊恐。 “再不更衣去给王妃请安,可要落人口舌了。” 方才还是一片祥和,高翔话音陡变,我这才想起,按例,我该去向王妃请安。 这段时日侯府忙里忙外的,我又每日浓妆艳抹与高翔形影不离,竟从未碰到过赵嫚,想来定是一个人待在永寿宫生着闷气。 今日,我已是高翔的姬妾,也是时候离开高翔这柄擎天巨伞了,否则赵嫚也没有机会惹出事端来。 只是,不知道赵嫚会过分到什么样的地步。 若还是扇扇耳掴子,推我入水这般小打小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可若真要毒酒害我、又或是拿板子将我打得死去活来,倒也确是犯了事,可只怕我也是命在旦夕了。 前途凶险,生死难料。我不知赵嫚会怎样对我,但我唯一知道的是——高翔定会助我,护我周全。 想到此处,心中的恐惧稍稍有些平复。 只见高翔起身,展颜柔声一句:“快些更衣罢,给王妃请个安而已。” 说罢,便转身打开宫门离去了。话语轻松,措辞平淡,对他而言,我去请安是件极其稀松平常之事。 细细想来,他好像也一直是这样。再凶险,他都总是泰然处之,泯然一笑。 我犹自去了永寿宫,让下人禀报,我前来为王妃请安。 下人匆匆入宫,复又神情紧张回来,只说王妃尚在寝寐,让我稍后再来。 这分明是在给我颜色看,现是辰时,难不成要我夕阳西下了才来。 到时误了时辰,想是又要嚼舌头了。 我料她不敢一直将我搁在宫外,索性跪候在永寿宫门口,直待她召我进去。 果是不到一个时辰,下人来报,王妃已醒,命我进去给王妃请安。 我缓缓立起,只感双腿发麻,怎也是站不稳当。